第378章 世界尽头27(3/3)
成见,于是尽可能中立地道,“她也没有解释过。
”
周宇:“这一切很简单,只是因为你没有相信过她。
”
奇良遥遥看向远去的黑色轿车——章驰就坐在车里。
满目的雪色中一抹突兀的黑,在金色的夕阳下闪光,极快的速度,车消失在转角。
“权力的集中可以让政策更快地推行,战争总会制造独1裁者,因为独1裁就是最有效率的运作方式,只是因为过去我们遇到了太多的骗子,尝到了权力的好处,就背叛了曾经许下的承诺。
她完成了改造,于是决定交出去对她来说不再重要的东西。
”
“她抱着改造世界的目的,”周宇抬头去看夕阳,“也许如此,所以没有人猜到她想要做什么。
我们总是带着自己的目光去看别人,我们在别人身上看到的全是自己的偏见。
”
“因为害怕被他人指责贪慕权力,就放弃主宰权力的机会,成全自以为是的高尚。
”
“因为害怕被他人反对,就紧握着权力和财富,让存在变成对拥有的无限追逐。
”
“她不在乎赞美,不在乎批评,不在乎拥有,不在乎失去——”
奇良垂下眼睛。
周宇:“如果她曾经拿你当过朋友,也许她会因为你的指责失望。
”
奇良:“我——”
周宇:“不是她背叛了你,是她不满足你的偏见,你选择了远离她。
”
奇良安静良久,他蹙起眉头,对着周宇万分不解地道:“你没有偏见吗?”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比周宇低劣。
“我当然有偏见,”周宇轻松地耸肩,“不过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所以我接受。
”
两个人并肩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走到马路边上,奇良突然又开口:“那她在乎什么?”
周宇冷得直搓手心,话没有听全,将围巾往胸前拉了拉,露出冻红的耳朵,问:“什么?”
“你说她不在乎你说的那些,”奇良皱着眉头,在地上踢开一团不知道被谁设置成障碍物的雪团,仰起头,他哈
了一口气,声音渺然,“那她在乎什么?”
***
隆冬的夜晚,安新市的咖啡馆门口挂满装饰品的圣诞树连排闪光,这间咖啡馆旁边就是曾经的国立美术馆,斜对面是一所美术学院,整街的墙面都被颜料涂满,晚上是这些精力旺盛的艺术家出没的高峰。
尽管根据管理条例,在公共墙面上涂画属于违法行为。
因为只有被抓到才会被判违法。
所以没有被抓到就等于合法。
章驰从巷子穿过,一路上碰见好几个带着灰帽子,用口罩遮住脸的年轻男女。
墙角的位置放着便携的喷漆瓶和颜料,通常一个人负责放风,剩下的人负责绘画。
玫瑰花是经常出现的绘画对象。
通常伴随玫瑰花出现的还有一个面目不详的女人——面目过详的话,指代性过强,警察可能会追杀你到千里之外。
这种隐晦的反对艺术可以很好的表达个性、独立,发泄和传达不满。
也许是站在边上看得久了,画画的青年扭过头来,面色不善地看着章驰——他们也很害怕被那些好事的人举报。
章驰竖起大拇指。
青年转怒为安。
她走到咖啡馆,点了五杯咖啡,一杯咖啡留给她自己,剩下四杯咖啡用袋子分别装好,走到之前的墙角,她将咖啡递给了所有人。
他们甚至还攀谈了一会儿。
章驰得知他们都是国立美术学院的大三学生,聊了一会儿天,警笛突然从很远的地方响起来,几个学生动作娴熟地收拾起作案工具,飞快地逃离现场。
章驰又捧着咖啡来到美术馆。
美术馆的入口和出口都在同一个大门,左边是入口,右边是出口,中间用长长的隔离带弯弯曲曲地隔开。
今天是灯光展,所以只在晚上开放,为了控制流量,管理人员会根据出来的人数放行入口排队的人。
排队得百无聊赖,章驰大脑放空。
她想起来很多很多的人。
想起来乱糟糟的垃圾岛,雷领先抠抠索索发过的咖啡糖,vvip才能买到的低价过期罐头。
她想起来白鸽,想起来神父,想起来教堂里面无脸的神像,在战争中死去的人,燃烧的战机,永远沉底的战舰,一去不回的军装青年。
寒风扑面。
周围熙熙攘攘,笑声不绝。
世界永远前进的原因不是正义战胜了邪恶,而是正义永远和邪恶纠缠不休。
出生,就意味着将面临死亡,自由,就意味着控制。
活动的意志永远对立。
死,死不休。
生,生不息。
她仰头,看见天空的无人机组成的烟花和彩带,庆贺新年的到来。
她最后想起来一个人。
彩色的灯光从天空下降,炫目的淡紫包围了这一片等候区,章驰转过身,看见右手边的街道,第一间咖啡馆,一个穿着深灰色呢子大衣的男人走了出来,手捧着一杯咖啡,跟高大的正在闪光的圣诞树擦肩而过。
他有着柔软的黑发,低着头,脸侧过去,看不清楚轮廓,背脊挺直如同一棵松柏。
世界上最响的烟花在脑子里面炸开,燃烧的余烬点燃了每一根沉睡的脑神经,心脏因为焯烫反射性停跳,每一寸皮肤都感觉到最深切的战栗,天空的雪花在视野中模糊,人群在视野中模糊,风声,讲话声,嬉笑声,轿车的嗡鸣声,在这一刻全都消失。
章驰从队伍冲了出来。
用最快的速度,在那个男人即将消失在街角时,她到了咖啡馆的门口,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纪湛。
”
她明明准备了最大的力气,但好奇怪,她的嗓音并不洪亮,音节颤抖,最后一个字还带着一种戛然而止的沙哑,像出现故障砸在雪地上的表演无人机,倒地得无人问津。
附近路过的人甚至都没有为她的呐喊停留——他们都没有听到。
那个男人停住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