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3/3)
是酸累,她还是不舍得抱给奶娘,只是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儿。
窗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男人笑声,伴随着男孩子咯咯的欢笑声,韶音突然开口“咦”了一声。
“世子爷和三爷!”
谢瞻怀里抱着泰哥儿,谢三郎跟在谢瞻身旁,两人从一处白色缭墙下分花拂柳而来。
不知说到什么地方,谢三郎哈哈大笑,谢瞻笑容微微。
兄弟两人俱是生得高大伟岸,容貌上却不甚相似。
谢家人大多生得浓眉大眼,风姿绰约秀美,如芝兰玉树。
谢瞻大约肖似他母亲多些,生了双狭长凤目,微翘的薄唇带着几分精致的秀气,谢三郎则是浓眉大眼,气度爽朗楚楚,与之相比,他的这位兄长似乎内敛了许多。
小孩子不老实,泰哥儿把玩着谢瞻的衣服领子,时而好奇地摸摸他的耳朵鼻子什么的。
这人平日里性子古怪,却也不见恼,随着泰哥儿玩耍。
“世子爷可喜欢我家泰哥儿呢!”
苏氏似笑非笑的脸,仿佛又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这时泰哥儿朝着前头一指,谢瞻扭头,看见娇妻幼儿就站在屋里看着两人,立时放下泰哥儿,大步进来屋里。
“人都散了?”
见她怀中抱着胖胖的女儿,谢瞻顺手便想把女儿接过来,泰哥儿忽从他的衣袍下钻了出来,抱着他的大手冲着沈棠宁嘿嘿笑。
“叫二伯娘。
”
谢瞻便抽回手,转而摸了摸泰哥儿的脑袋。
“二伯娘!”泰哥儿脆脆地叫道。
对于这个刚欺负过女儿的男孩子,沈棠宁实难对他生出什么亲近之意,扯了扯嘴角当做回应,转身就把女儿抱给了身后的奶娘,坐到了床上。
身后的谢三郎也进了进前,只是未曾进屋,隔着帘子和沈棠宁打招呼。
“二嫂,许久不见了,刚二哥还同我说起你,近来一切可好?”
沈棠宁微微起身,冲谢三郎一笑。
“近来都好,劳三叔记挂。
”
“圆姐儿生得真像个雪团子似的,随二嫂你!”
两人寒暄了片刻,谢三郎随口夸赞圆姐儿道。
除了新婚第二日敬茶,谢三郎是第二次这么近距离打量沈棠宁,刚才在窗外远远地看去,便只见屋内的女子依旧是乌黑的发,雪白的肤,大约是产后尚未完全恢复的缘故,说话细声细气地,反为她增添了几分柔美清丽。
男人都好颜色,虽说谢三郎平日里与苏氏恩爱,此时也忍不住多看了沈棠宁两眼。
两人客气地说着话,丝毫没注意到一旁谢瞻越来越阴沉的脸色。
“好看吗?”谢瞻笑着问。
“好看!”
兄弟两人进了书房,谢三郎眼神还在往窗外瞟,听兄长这么问,以为他问的是圆姐儿,自然猛点头。
“我是问你,你嫂子好看吗?”
谢三郎笑容一僵,扭过头去。
他的兄长依旧在微微笑着,只是他脸上那不阴不阳的笑容,却叫谢三郎顿时笑不大出来了。
……
沈棠宁躺倒在床上,感觉十分疲倦。
不知道为什么,昨晚她又梦见了萧砚,所以睡得很不踏实。
醒过来时面上一阵凉意,那是她的眼泪。
那日她生产完后,韶音就借口去给温家和温氏报信离开了镇国公府,顺道为她打听此事。
傍晚时回来,高兴地告诉她并未打听到有任何萧砚断腿的消息。
战场上消息传递有时不及时,沈棠宁依旧不放心,托了韶音的兄长为她专门去打听此事,有了信儿就传给韶音,好叫她放心。
睡得有些迷迷糊糊时,怀中传来女儿呜呜的咿呀声,把她又惊醒了。
沈棠宁无奈地低下头,小女娃正铆着劲往母亲怀里去钻,口中发出含糊的声音。
起初沈棠宁以为女儿是跟她闹着玩,轻拍了她两下,想将她先哄着睡了,她实在有些累,也懒得去喊奶娘。
小女娃见母亲没有回应,拱得更着急了,两只小爪子都挥舞着用上了,抓得她的母亲胸口生疼。
沈棠宁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莫非是这孩子饿了,想吃奶?
王氏给圆姐儿请了两个白胖的奶娘,说这两个奶娘的奶好,必能把四姐儿喂得白白胖胖,让她在这事儿上不用操心,好好休养自己的身子。
沈棠宁犹豫了下,解开自己的衣襟,试着去喂小女娃。
圆姐儿砸吧了两下小嘴儿,尝到熟悉的香甜的奶味儿,大眼睛一亮,心急地一口咬下去吮吸起来。
沈棠宁疼得直抽气,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今日,是她第一次抱女儿,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她。
真是神奇,这个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小家伙,小小的一只,胎毛稀疏而蓬乱,像只幼猫儿似的急切觅食,一双凤眼却清凌凌的神气,漂亮极了。
锦书说像她,但她觉得好像不太像她,倒有几分肖似谢瞻,时而半阖,状似沉醉,时而瞪大,小脸通红地捧着不撒手。
这是她的女儿呢……
沈棠宁越看心里越柔软,指尖轻轻去触圆姐儿秀气的小鼻头。
然而看着此刻无忧无虑的女儿,欢喜过后,心里头剩下的却是无尽的担忧与失落。
诚如苏氏所言,她话说的难听,却分毫不差。
公爹并不高兴她生的是女儿,适才宴席上对她也是态度淡淡的。
谢瞻呢,女儿在肚子里的时候他都不上心。
适才在外头碰见谢三郎,他对泰哥儿多有亲近,却连抱都不愿去抱女儿一下。
这样的男人,莫说娶了新夫人,就算是没娶,你又怎么能指望他疼爱女儿?
如今她离开之后唯一的希望,便是王氏和谢嘉妤了。
……
喂完奶,沈棠宁觉得小衣有些湿哒哒的,想再换一件,叫了韶音两声没听见声,便随意拢了拢衣服,拉开帘子下去。
哪知下了床,猛然见谢瞻就不声不响地站在门槅边看着她,手里提着一件粉红色的小衣,见她出来还问她:“你要这件还是那……”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比之少女的纤弱单薄,生产后的沈棠宁更多了几分成熟女子的丰满柔美,削肩长颈,脸庞不施粉黛,凌乱的鬓发更衬得她如清水芙蓉般的美丽。
男人的劣根性,谢瞻一瞬之间浑身的血液倒灌,目光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迅速下滑,怔怔地落在了不久前女儿正吃的香甜的软玉温香处。
沈棠宁还尚未从他手中那件小衣的震惊之中回过神,顺着他的眼光一低头。
刚喂完圆姐儿,衣服仍是湿的,她的衣衫自然没有拢好,胸口两团……
她再抬头,他这个厚脸皮的人还在看!他还有脸看?!
沈棠宁脸涨通红,浑身气到发抖。
她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积攒了多日的怒气与宴席间妯娌们身上受的委屈在这一刻突然就爆发了。
她冲上前去从他手中劈手夺过的那件小衣,把所有的情绪都尽数撒到了对面的男人身上,狠狠地锤他。
谢瞻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狼狈地挨了她好几下,去抓她的手腕想阻止她,却又不敢动真的捏伤她,只得往后躲着挡她。
“你……沈团儿,你做什么打我,我哪里得罪你了!”他惊愕道。
“我不是说过你不许碰我的东西!谁叫你碰的!”
“你这坏胚,混账……狗东西!!谢临远,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她口不择言地骂着,想到什么就骂什么。
但在这个男人身上她自然是讨不到什么好,反捶得她手背生疼,沈棠宁又不解恨地攘他一下,才掉头跑回了床上,眼泪一串串儿不受控制地滚了下来。
适才在外面时沈棠宁便略过他和谢三郎说话,眼皮子都不夹他一下,谢瞻心里已很是郁闷。
进屋时听她叫韶音,便存着讨好她的心思帮她把小衣找出来了,结果没落着好不说,反挨她莫名其妙一顿打。
谢瞻咽不下这口气,立时过来掀帘子质问她,沈棠宁来不及抹眼泪了,一面推他一面叫道:“我让你进来了,你滚出去!”
“你便是要把我下狱,也得给我定个罪名,我一回来你就不给我好脸色,你究竟什么意思?”
谢瞻按着她的肩,另一只手去制她挥舞的双手,将她整个人都箍在了自己的怀里。
沈棠宁挣扎无用,拳头雨点一般都砸到了他的胸膛上。
“放开我!我没什么意思,一点儿意思也没有!我就是在这里待不下去了,我要跟你和离!”
和离……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她果然心里面还在想着姓萧的那个狗东西!
谢瞻双拳紧握,忍了许久的滚滚怒气顿时止不住地从头顶缝往外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