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以牙还牙(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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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怀玉的事虽算不到宋绮年头上,可事故毕竟是在宋绮年的店里发生的。
次日,宋绮年还是准备了一份礼物,上冷家赔礼道歉。
不出宋绮年所料,冷怀玉收了礼物,却没见她。
可这事还没结束。
冷怀玉有个弟弟,今年十五岁,正是鬼神都烦的年纪。
也不知道冷怀玉昨日回去后对家人说了什么,冷少爷居然带着几个小伙伴,往宋家的院子里丢臭鸡蛋和潲水。
那时宋绮年正把两位客人送出门,一股黄汤从墙头被泼了进来,客人们险些被潲水溅了一身。
宋绮年追了出去,就见冷少爷带着一群少年一哄而散。
宋绮年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可见冷怀玉心胸狭隘、尖酸刻薄,并非为了迎合覃凤娇而故意为之,而是家风就是如此。
本以为冷少爷闹了一次便算了。
没想就在柳姨骂骂咧咧地打扫院子时,又有一堆垃圾越过高墙从天而降,险些砸在柳姨头上。
墙外传来一阵哄笑,继而是脚步声飞速跑远的声音。
柳姨站在门口破口大骂:“没家教的小赤佬!不长毛的兔崽子!看你们哪天折到老娘手上,不打得你们屁股开花!”
四秀也不理解:“冷家不是收了小姐的赔礼了吗?怎么还来闹事?”
宋绮年道:“为什么?这不摆明了就是故意欺负咱们吗?”
没想冷少爷好似玩上了瘾。
第二天又过来了两趟,泼了两桶潲水。
柳姨虽然时刻警惕着,但到底年纪大了。
等她追出去,那群猢狲早跑远了。
这么一来,不光院子里气味难闻,客人们也一时不敢上门来。
柳姨勃然大怒,打算从娘家叫几个年轻力壮的子侄过来,等冷少爷来时好好较量一番。
宋绮年将她劝住:“他是官员家的少爷,我们是平头百姓,要有什么闪失,我们可赔不起。
”
“那就让他这么闹下去?至少也要告诉傅老板,让他想办法。
”
“我会和傅先生商量的。
这事你暂时别管了。
”
柳姨等着傅承勖出手,好好整治一下那群兔崽子,可傅承勖那边毫无动静。
冷少爷反而天天上门捣乱,去学校上课都没这么积极。
宋绮年这两日也一心赶工,把江映月定的两套衣服做了出来。
她给江映月去了一通电话:“江小姐,您的衣服大致做好了。
您上身试一试,不合适的地方我好修改。
您看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过来一趟。
”
“我明天抽空去你店里吧。
”江映月道。
宋绮年为难道:“我当然欢迎您来。
只是最近店里……有人上门捣乱,不是很适合接待客人。
还是我上门为您服务比较适合。
”
“怎么?”江映月道,“谁在找你的麻烦?”
宋绮年叹气:“还不是那位冷小姐。
她把前两天那件事怪到了我头上,受了我的赔礼,却还是让她弟弟来捣乱……那孩子年纪小,我又不好和他较真,更不敢伤了他……算了,这事和您无关。
您看试衣服这事……”
“那你过来吧。
”江映月退让了一步,“我明天上午在家里等你。
”
宋绮年挂了电话,发觉今日外面吵得特别厉害。
四秀满脸通红地冲进屋,找宋绮年告状:“小姐,冷家人太过分了。
你听听他们都在骂您什么?”
原来这冷少爷见闹了几日,宋绮年连面都没露,觉得很没面子。
他听了一个同伴的主意,一伙人编了些淫词秽语,在门外大嚷大叫。
“臭婆娘,装什么装?什么服装店,我看就是个私窑子!”
“成日露胳膊露腿的,还不就是为了给男人看吗?”
“赶快出来,让我们冷少爷好生看看你!”
“呸!一把年纪的老女人了,打了霜的茄子。
本少爷才不稀罕!”
柳姨气得浑身颤抖:“不行!今天不打破他们几个脑袋,我就……”
宋绮年一把将柳姨拉住,又将四秀叫了过来,附耳低语了几句。
柳姨和四秀双目放光:“真的?”
“我和傅先生都安排好了。
”宋绮年道,“本想着民不与官斗,能息事宁人最好。
偏偏这冷少爷这么不识趣。
那就让他尝尝什么才叫‘报复’!”
冷少爷和同伴们在墙外你一言我一语地骂得开心。
宋家大门咯吱一声打开,柳姨冲了出来。
这群少年同过去一样,哄笑着朝巷子口奔去。
就这时,一个挑着扁担的货郎正走进巷子,把这群少年堵住了。
“滚开!快滚!”
少年们胡乱推搡着货郎,乱成了一堆。
货郎左躲右闪,团团打转。
少年们不是被绊倒,就是挨了一扁担,气得直骂娘。
好不容易逃了出来,见那个老太婆又没有追过来,少年们松了一口气,嘻嘻哈哈地朝路对面走。
警笛声骤然响起。
不等冷少爷他们反应过来,两辆警车包抄而来,将他们这群人围住了。
“那婆娘难道报警了?”一个少年惊慌低呼。
“怕什么?”冷少爷整了整衣服,“有我在呢。
”
他朝着走来的那位警长笑道:“请问阁下怎么称呼?我是……”
“搜!”
警长一声令下,警员们将少年们拿下,立刻开始搜身。
这群少年大都出身不错,哪里遇到过这种待遇。
他们立刻大声喊冤,拼命挣扎。
“你们做什么?”冷少爷嚷得最大声,“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爹是海关覃副司长的秘书冷家勇!”
咔嚓一声,镁光灯闪烁,一名记者将冷少爷自报家门的一幕记录了下来。
冷少爷再缺脑子,此刻也觉得不对劲了。
“头儿,搜到了!”
“我也搜到了!”
随着警员们相继汇报,一件件珠宝首饰从这群少年的身上被搜了出来。
围观的群众哗然。
记者拼命按着相机快门。
“这不是我们的!”冷少爷茫然。
“当然不是你们的。
”警长严肃道,“这些都是这几日附近居民家中失窃的东西。
街坊邻居都能作证,你们最近几天一直在这一带出没。
是不是?”
“是……”冷少爷下意识老实回答,“但我们不是来偷东西的。
我们是去宋家捣乱的……”
冷秘书要是人在现场,怕是要给这宝贝儿子几个大耳刮子。
“现在人赃俱获,由不得你说不是就不是。
”警长铁面无私,大手一挥,“带回巡捕房,好好审!”
这群少年被戴上镣铐。
围观的群众纷纷鼓掌叫好,直夸警长是青天大老爷。
警长谦虚:“我乃公务人员,秉公执法是我本职,不值一提。
年末是盗窃案频发的时候,各位要守好门户,不要让小贼有机可乘。
”
冷少爷拼命喊冤,冷不丁一颗臭鸡蛋飞了过来,糊了他一脸。
冷少爷的手被铐住,无法给自已擦脸。
他呜呜惨叫,被警员塞进了警车里。
警车呼啸而去,群众散开。
柳姨和四秀看完了热闹,兴高采烈地返回家中。
“绮年,你和傅老板的办法可真有效!”柳姨一进门就高声嚷嚷,“看那群小赤佬以后还敢不敢再来闹事!”
“小姐,有个记者把他们的丑样子全拍下来了。
”四秀也兴高采烈,“您错过了真可惜。
”
“她不好露面。
”柳姨道,“要是给人看到了,没准又要多想。
”
“对了,那些首饰是怎么放到他们身上的?”
“傅老板的手下肯定有办法。
一定要把那几个小赤佬好好关上几天!”
“虽然我也巴不得让冷少爷多吃点苦,但冷家应该会很快把他保释出来。
”宋绮年一边裁剪布料,一边道,“证据不足,定罪很难。
不过,明天的报纸一出来,冷家这个脸丢得满城皆知,够他们应付一阵的了。
”
“一个小秘书的儿子就敢把自已当祖宗,笑话!”柳姨讥笑,“上海城最不缺的就是各种二世祖。
他姐姐都给覃小姐做应声虫呢,他算哪根葱?”
四秀担忧:“可是,小姐,万一冷家又把这事算到咱们头上,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宋绮年剪着布料,咔嚓声中,剪刀的利刃将厚实的呢绒布轻松裁开。
“只不过下一次,我就不会这么心慈手软了。
”
冷家或许没怀疑到宋绮年头上,又或者忙着给冷少爷的丑闻善后,总之,一时没有新的动静。
次日早上,宋绮年拎着工具箱,一手挽着装在布袋里的两套衣服,走进了孙公馆的大门。
孙公馆的内部采用了传统的法式装修风格,鹅黄和浅粉色的墙壁,雪白的墙裙和浮雕线,极富女性气息。
屋内的摆设品——宋绮年如今已很有这方面的鉴赏眼光了——都精美、雅致,却并不昂贵,挂在大堂里的画也是高仿品。
值钱之物显然都放在那个小偏厅里。
二楼女主人卧室里,江映月穿着睡袍,坐在窗边的沙发里,正在看报纸。
“宋小姐,你看到这条新闻了吗?”江映月笑着念,“覃副司长的秘书的公子涉嫌盗窃珠宝,销赃时被人赃并获!”
宋绮年出门早,没来得及看早报。
虽然傅承勖保证过新闻一定会刊登出来,可这个标题还是出乎宋绮年的意料。
因为里面只提了覃副司长的名字,却把冷秘书一笔带过。
看不仔细,还以为是覃公子偷东西被抓了。
既把覃副司长也拖下了水,又挑拨了这对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一箭双雕。
起这样的标题,用心真毒。
宋绮年很喜欢!
“冷秘书今天上班后,对着上司恐怕有一番解释要讲了。
”宋绮年道。
江映月瞅着宋绮年:“宋小姐,这件事里没有你的手笔吧?”
“我?”宋绮年谦虚,“里面的事哪一样是我有能力做的?”
“冷家人骚扰了你几天,冷少爷就在你家附近被抓了,不得不让人产生联想。
”
“我也觉得这事太巧了呢,”宋绮年道,“但天下也不是没有这么巧的事,不是吗?好了,江小姐,我们来试一试你的新衣服吧?”
宋绮年一手拎着一套新衣,向江映月示意。
江映月终于放下了报纸,起身试衣服。
孙公馆装有新式的热水暖气片,屋内十分暖和。
江映月换上春装,露着肩膀和胳膊,也并不冷。
黑色真丝面料的衬托下,江映月的肌肤略有些苍白。
她手腕上的淤青已消失得快看不出来了,但衣服挂脖的款式也让她后背的细小伤疤有些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