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重归旧好(3/3)
也极好,园子里到处都是游客。
傅承勖挽着宋绮年,混迹在游客之中。
两人在园子里转了一圈,一致觉得,除了小葫芦湖边那个西湖石堆砌的假山实在有点丑,其他地方都还挺好看的。
他们两人都衣冠楚楚,容貌出色,一看就知道身份不俗。
所以当傅承勖表示想要和管家谈一谈时,男仆立刻就把总管事给请了过来。
这总管事姓何,一脸精明相。
他的目光把傅承勖两人一扫,立刻笑颜如花,请他们去湖边一处暖亭里说话。
“你们男人慢慢聊吧。
”宋绮年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我去补个妆。
”
“外头有风,注意别着凉了。
”傅承勖温柔地叮嘱了一句。
宋绮年撇下了男人们,也不要男仆跟着,自已在园子里随意逛着。
等一离开了男仆的视线,宋绮年转身钻进一条小道,来到了通往宅院的门边,撬锁进门。
她的这身衣裙看着是洋装,可是把大衣翻个面,就成了一个灰扑扑的、臃肿的棉旗袍。
再抹去口红,戴上假发,就成了一个不起眼的仆妇,或者走错了地方的普通游客。
胡家的宅子因没有主人居住,守宅子的下人都是一些老弱病残。
天冷,他们都在屋子里烤火,后院空荡荡的。
宋绮年在内宅里穿梭自如,先是进了书房,花了十分钟翻找了一遍,连胡老三私藏的辟火图都翻出来了,却没找到佛经。
宋绮年随即又去了佛堂。
这里布置更简单,几分钟就能翻一遍,但也一无所获。
眼看已接近同傅承勖约定的时间,宋绮年不得不终止了行动,原路返回。
刚走到夹道门口时,一个男仆迎面走来。
宋绮年无处躲避,干脆迎面而上,操着一口浓重的口音问:“喂,小哥,你们的茅房在哪里?我转了老大一圈都没找到。
”
男仆果真当她是走错了地方的游客,朝外面随便指了指:“在那栋小楼后面。
这里是后宅,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
“就这么一个破园子,当老娘还乐意来呢!”宋绮年粗鲁地呸了一口,一脚跨过门槛,扬长而去。
今日阿宽和小武也扮作游客,进了夕园。
傅承勖同管家喝茶,宋绮年搜后宅的时候,阿宽守在水榭附近,小武则在园子里到处乱逛,暗中勘察地形。
正在小湖边打量着那座戏台时,小武听到一个女声自身后传来。
“这位小哥,你看着有几分眼熟呀。
”
一个穿着绸面棉旗袍,脸上抹得红红白白的少妇从一条小道走了出来。
她容貌平平,妆容艳俗,大概是个落了单的游客。
小武长得俊,经常被大姑娘小媳妇儿搭讪。
但他素来拒人于千里之外,眼下也不搭理这个少妇,转身就走。
“小哥要去哪里?”少妇咯咯笑着把小武拦住,“这园子我最熟不过了,我陪你逛逛吧?”
这话倒引起了小武一点兴趣。
他斜睨着少妇,问:“你住这里?”
明明是个美少年,嗓子却很喑哑。
少妇有些遗憾。
“我男人就是这园子的管家,我在这里住了五六年了。
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能说出门道来。
”
原来是管家媳妇。
小武的唇角勾了勾:“我听说你们家老爷之前把园子翻修过,很多东西都是新修的,没啥意思了。
”
“哪有很多?”少妇热情地指给小武看,“戏台是翻修过,但那是因为有白蚁,大梁都给蛀坏了。
大湖那头的亭子和水阁加了地龙。
还有就是这座假山……”
少妇的话戛然而止。
“假山怎么了?”小武问。
“没什么。
”少妇讪笑,“……它之前差点儿快塌了,老爷让人重新加固过。
”
这显然不是她原本要说的话。
小武哦了一声:“难怪,这么小的水塘,旁边立着这么大一座假山,怪突兀的。
”
“客人们都觉得这山丑。
”少妇笑道,“原本的假山很小的,还不到两人高。
后来修补的时候,老爷让工匠把它垒大了两倍还有多呢。
”
“你们老爷不大懂行呀。
”小武继续诱着少妇,“这山现在大得都可以镇妖怪了。
”
少妇被逗得扑哧笑,脱口而出:“妖怪倒是没有,但底下却藏着其他东西。
”
“是什么?”小武好奇。
少妇却一愣,意识到自已又说错话了。
“没……没什么……唉,我想起来了!”她盯着小武低呼,“你长得好像武玉楼!”
小武的身躯不禁一僵。
“就是前两年火遍江南的武生,可惜后来得病死了的那个武玉楼。
”少妇伸长脖子瞅着小武,“你和他长得少说有七八分像。
你们不会是亲戚吧?”
“我家是做粮油生意的,还不至于送孩子去学唱戏。
”小武后退了一步,板起脸来。
少妇急忙道歉:“是我说错话了。
小哥莫怪。
你长得可真俊。
娶妻了吗?”
小武朝远处望了一眼:“我朋友在叫我。
告辞了。
”
不等少妇挽留,他脚底抹油溜走了。
一个小时后,西湖边的茶楼里,丝竹声声。
二楼的包厢面朝着西湖,大横窗外就是西湖烟雨色。
只是此刻包厢里的客人们都无心窗外美景。
“在假山里?”宋绮年正在炭盆边烤着冻僵的手,听了小武的推测,惊讶地抬起头,“难怪那假山丑得让人忧伤。
”
“很有可能。
”傅承勖斟着茶,“线报上很肯定,胡三清把佛经和一批古董放在这个园子里的。
古董里有金银器和瓷器,都是不容易隐藏的大件物品。
在假山里修一个山洞专门用来藏古董,倒是个好办法。
”
“他是属耗子的吗?”宋绮年嘀咕,“山上有山洞的入口吗?”
小武摇头:“我仔细查看过,没有什么发现。
不过我有一个猜想——入口有没有可能在水下?”
傅承勖和宋绮年对视一眼,彼此的双眼都发亮。
是夜,万籁俱静。
胡家巡园的家丁提着油灯,牵着两条土狗,沿着园中的石板路慢悠悠地走着。
狗突然叫了起来。
原来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几个醉汉,正在围墙外吵架。
狗在围墙这边叫个不停,又引得墙外的醉汉破口大骂。
骚乱中,两道身影翻过了夕园的围墙,钻进了园子里。
他们直奔假山边。
一个人放哨,一个人潜入了冰冷的湖水之中。
家丁拽着狗朝这边走来。
放哨的人躲在山石的阴影里。
但家丁手里的灯照亮了一片湖水。
因水中有人,湖水正荡着浅浅的波纹。
家丁纳闷,朝湖边走来。
放哨的人从随身携带的口袋里拎出一只灰毛兔子,丢进一旁的草丛里。
狗察觉了动静,立刻狂吠着朝草丛扑过去。
家丁转身去追狗,一边大声呵斥。
一人一狗很快跑远了。
哗啦水声响起,潜入水中的人浮了上来,随即被同伴拉上了岸。
半个小时后,一处客栈里,已换了干衣服的阿宽一边烤火,一边对傅承勖汇报。
“水下大概半米深的地方有一个半人高的大洞,洞口装着铁门,用铁链子锁着。
应该就是那里了。
”
宋绮年讥讽:“所以,如果胡老三自已要取古董,还得先把湖水给排干净了,才能进洞?他也不嫌麻烦。
”
“铁链子能用钳子夹开吗?”傅承勖问阿宽。
“儿臂粗的铁链呢,又在水底下。
”阿宽皱眉,“可以试试,但肯定要费一番功夫。
”
“我可以潜入水里撬锁。
”宋绮年道,“就是这个天气……咱们不能等夏天再来干活吗?”
“下水的活就让男人们来干吧。
”傅承勖笑着,“我们可以先制定行动计划。
如果实在不便执行,就把行动时间往后挪好了。
”
但是下水撬门比挖坟还麻烦。
不说这天太冷,这行动就至少需要三个人才能完成,而且动静还很大。
夕园白日里到处是游人,晚上又有值夜的家丁和狗,都不方便动手。
“不能把园子租下来,举办一个什么活动,借机动手?”宋绮年问。
“我最初也是这么想的。
”傅承勖道,“可惜管家告诉我,胡三清从不把园子租出去。
他偷偷开门卖票已是极限。
如果园子租出去举办活动,事情闹大了被胡三清知道,他怕吃不了兜着走。
”
但是天无绝人之路。
就在他们刚刚登上火车,准备返回上海的时候,阿宽将一封电报递到了傅承勖的手里。
傅承勖扫了一眼,随即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机会来了!”他对宋绮年道。
“是什么?”宋绮年急忙问。
“中华懋业银行的一位中方董事的孙女要举办生日宴会,预定了郭庄。
”傅承勖一边说着,一边很绅土地帮宋绮年脱下外套,“我会介绍你和那位朱小姐认识,你争取成为她的裁缝。
生日宴前一日,郭庄将会出一点小意外,宴会不能如期举行。
到时候,需要宋小姐劝说朱小姐把宴会搬到距离最近的夕园里。
”
宋绮年道:“前提得是朱小姐会邀请我这个才认识不久的裁缝参加她的生日宴会。
”
“这就需要宋小姐发挥一下魅力了。
”傅承勖含笑,“你之前不是很快就取得了江映月的友谊吗?”
“朱小姐应该不会也被男人虐待吧?”宋绮年嘲道,“不过,我会尽力而为的。
胡三清会同意把园子给朱家办宴会?”
“胡三清因为一笔贷款,欠了朱老先生一个大人情,有很大可能会同意。
我们先试一下,不行再想办法。
”
“生日宴在什么时候?”
“正月十四那天。
”
“那离今天只有九天了!”宋绮年低呼,“朱小姐的礼服就算没做完工,也肯定做得差不多了。
”
傅承勖笑眯眯:“宋小姐,如果这活不难做,我也不会来找你了。
”
“傅先生恭维人的方式还真特别。
”宋绮年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