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举成名(3/3)
不顾流言蜚语来帮我。
绮年,谢谢你支持着我一路走过来!”
“正是因为你不放弃反抗,我对你的支持才起了作用。
”宋绮年也握住江映月的手,“最难的时段已经过去了,后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先施百货的服装展,让上海的太太小姐们知道了一位名叫宋绮年的西装裁缝。
差不多从服装展后第三日起,看了展出和报纸报道后慕名而来的太太小姐们挤满了小客厅,宋家的门铃声从早到晚都没停过。
她们欣赏着那三件展出的裙子,翻阅着西洋时尚杂志和宋绮年自已绘制的服装设计图,喝茶吃点心,可以在这里消磨大半个下午。
柳姨把报纸上凡是有宋绮年出镜的照片都剪了下来,装在相框里,挂在客厅最醒目的一面墙上。
其中最大最清晰的一张照片里,宋绮年手捧花束,被模特们簇拥着站在展台上,笑得意气风发。
冬季鲜花少,但宋家的客厅四处都摆着开得正好的蝴蝶兰。
它们都是这段时间里傅承勖陆陆续续送给宋绮年的。
其中有一盆最大的、开满紫红色花朵的,是宋绮年展出成功后,傅承勖送来祝贺的。
兰花是活物,宋绮年舍不得丢出去。
柳姨又喜欢这花颜色喜庆,将它摆在了柜子正中间。
宋绮年忙得不可开交之际,目光偶尔会在这些兰花上停留片刻。
那个男人此刻正在做什么?
找到了新同伙,正在筹划新的任务?
但这思绪就像偶尔掠过天空的鸟影,一晃而过。
忙碌的生意不允许宋绮年有工夫胡思乱想。
光是第一天,宋绮年就接了十几个订单,每个订单至少也有两套衣服。
哪怕缝纫机踩得冒火,都没法在工期内把订单赶出来。
柳姨和四秀又要招呼客人,又要帮宋绮年做些杂活,也是忙得坐下来喝口茶的时间都没有。
宋绮年在报纸上登了招工启事,面试裁缝和店员,又整日加班加点地赶工,就没顾得上去看铺子。
江映月听说了此事,立刻拍着胸脯表示交给她办就好。
孙开胜的案子已尘埃落定。
凶手已收监,等待开庭。
孙大太太躲去了外地,余生恐怕都要背负着骂名,孙家大房也因此事颜面尽失。
听说孙开胜小女儿的婚事都因此吹了。
江映月洗清了嫌疑,不光重获自由,还收获了无数同情。
这故事就像一部悬疑电影播到了圆满大结局,善恶有报,观众心满意足地起身离场。
江映月很快找到了四间不错的铺面。
其中一间,宋绮年一进去便喜欢上了。
这间铺面位于静安寺附近一条马路上,左右是茶馆、古董店和书店,环境幽静,又离闹市不远。
巧的是,铺子之前就被用作时装店,店主还是个法国人。
这法国裁缝急着回国,正想找人接手铺子,家具和缝纫机都能留下来。
宋绮年要是把铺子顶下来,只需要对屋子稍微修葺,就能立刻开张。
美中不足的是,租金和转让费加在一块儿,大大超出了宋绮年的预算。
宋绮年和江映月联手去讲价,对方却始终不肯降半分。
“小姐,这铺子真值这个价!”掮客道,“您瞧瞧这家具,这拼花木地板,都是八成新的。
屋里还装了热水汀,厨房里有最先进的煤气灶。
一分钱一分货,全上海都找不到这么齐全好用的铺子了。
”
回到家中,宋绮年摊开存折和账本算账。
“怎么样?”柳姨端来热茶。
宋绮年叹气:“如果盘下那个铺子,就算按照目前的订单量计算,至少明年一整年的收入都得填在本钱里,没准还得吃老本。
”
柳姨咋舌:“那别的铺子呢?”
“别的铺子,一来要额外花一笔装修费,二来地段也没那么好。
其实我最看重的一点是,那法国裁缝的名气不小,走得又急。
我接了她的铺子,还能顺便接手她一批客户。
”
“这样算下来,还是静安寺的这个铺子划算。
”柳姨拍板,“做生意头几年不赚钱很正常。
你要不做这个生意,我们还不是只能靠布料铺子的那点进账过日子?你现在势头这么好,就该抓住时机更进一步。
不过吃老本罢了,又饿不着,不怕!”
这个家,宋绮年负责赚钱,管家的是柳姨。
既然柳姨有信心,宋绮年便决定放手一搏。
宋绮年给掮客打了电话,想谈分期付款的事。
不料刚自报了姓名,那掮客就很遗憾地告诉宋绮年,铺子卖出去了。
“今天一早来了一个客户,也是一眼就看中了,当场就直接把铺子给买了,连价都没还……”
宋绮年好生失落。
江映月把宋绮年约出来吃午饭,知道了这事,很感叹:“原来铺面和男人一样,稍微好一点的就立刻被人捷足先登。
剩下的不是透风漏雨的,就是地段不好,最糟的还闹鬼。
”
宋绮年笑:“是我磨磨蹭蹭拿不定主意,错失了良机。
算了,快过年了,等年后再忙这事吧。
说起来,你今年打算怎么过年?去广州吗?”
江映月摇头:“大老远跑一趟,看我弟媳妇那臭脸色,还是算了吧。
”
“好端端的干吗给你脸色看?”
“好什么呀?”江映月用筷子翻着碗里的鱼肉,“孙开胜死了,我自顾不暇,不给他们汇款了。
不说我弟弟,连我娘都对我好一阵抱怨。
”
宋绮年皱眉:“他们还真是趴在你身上吸血。
”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江映月倒并不很为难的样子,看样子经此一事,她想通了许多事。
“我同旧日的几个姐妹恢复了联系,打算坐邮轮去日本玩几天。
你一道来嘛,可好玩了!我们会住在京都朋友家里,在那边过除夕。
”
宋绮年很心动。
千影门内的竞争十分严峻,师姐妹们不倒戈相向就算好的了。
和一群女性朋友结伴出游这种事,宋绮年活这么大从没有经历过,十分向往。
“我考虑一下吧。
”宋绮年道,“本来是计划趁过年这几天多赶几个订单的。
”
江映月板着脸教训宋绮年:“活儿是做不完的,你的青春却就这几年。
趁着模样好,精力好的时候,到处走一走看一看。
见了世面不说,没准还能遇见一个好男人呢。
除非你认准了那位张先生,那当我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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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绮年笑着摇头:“我和他是没希望的……”
她想起了什么,眉头微皱。
“怎么?”江映月好奇。
宋绮年斟酌着,道:“我也是最近才意识到,我虽然很喜欢他,但好像从来没想过嫁给他这事。
”
江映月不以为然:“以前你不想高攀他,现在你不想接济他,很正常嘛。
张先生人是不错。
但他不是能吃苦操劳的人,他比我还更应该被人金屋藏娇。
而你,绮年,你不是会养男人的女人。
”
“我还没考虑过这些现实因素。
”宋绮年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我喜欢他,只是喜欢和他相处,喜欢看他悠闲自在的样子。
一想到和他亲近,我反而觉得不自在。
”
“那就是没对他动心了。
”江映月抿了一口梅子酒,“这也再正常不过。
好男人和让我们动心的男人,往往是两类人。
这也是我们女人的可悲之处。
不瞒你说,我刚认识孙开胜的时候,他一出手就解决了我弟弟的官司和债务,人也成熟稳重,我当时也很动心的呢。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
”
宋绮年好奇:“动心是怎么一种感觉?心怦怦直跳?”
江映月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噢,绮年,别告诉我你活这么大,还从来没喜欢过哪个男孩子?”
一阵热浪涌上宋绮年的脸颊。
“我以前的生活很……简单。
学校和长辈都把我管得严,没怎么接触过男孩子……”
“天见可怜的。
”江映月一把搂过宋绮年的肩膀,“心动的时候,你不光心会狂跳,还会感觉有什么东西穿过了你的胸膛,就像风吹过树林,吹得树叶哗啦啦响,让你的灵魂都跟着颤抖——光说是说不清的,回头你遇见那个人了,就知道了。
”
风过树林?
宋绮年愣了一下,一块萝卜自筷尖跌进碗里,溅起几滴汤汁落在袖子上。
她起身去洗手间,一边把飞散的心绪收了回来。
进了洗手间,就见覃凤娇正对着镜子补妆。
没有旁人,连冷怀玉都不在左右,覃凤娇不用假装,直接给了宋绮年一个白眼。
宋绮年也懒得同覃凤娇打招呼。
她拧开水龙头,打湿了帕子,擦着袖口。
这下反而是覃凤娇沉不住气了。
她狠狠地把口红和粉盒丢进手袋里,一脸戾气地盯着宋绮年。
“宋小姐现在成名人,记性却不好了,很多老熟人你都不认识了?”
宋绮年眼皮都不抬一下:“我和你很熟吗?”
覃凤娇噎住,气得脸颊直抽搐。
她压低了嗓子,愤恨道:“怎么?撬走了俊生,又撬走了冷怀玉,你就觉得战胜我了?我告诉你,我早就不想要他们了,你正好接了盘。
”
宋绮年擦完了袖子,又对着镜子整理着头发,没搭理覃凤娇。
覃凤娇径自说个不停:“冷怀玉这种小秘书的女儿,和你这个小裁缝,倒本就是一类人。
至于俊生……”
覃凤娇咬了咬牙,将心底那一丝不舍和不甘一口咬断:“他只懂风花雪月,没本事养家不说,他家也是个无底洞。
你恐怕还不知道吧,这不是俊生他爹第一次投资失败了。
”
宋绮年整理头发的手停了一下。
覃凤娇见有戏,兴致高涨:“张老先生急功近利,不满足进出口公司那点利润,一直都想干一票大的。
偏偏他手气不好,投资屡屡失败,之前好几次都搞得张家差一点就破产。
俊生没有告诉你这事,是吧?”
张俊生确实从来没说过。
宋绮年因为从未想过嫁入张家,也没花心思去打听过张家的情形。
“要不是为了营造一个好名声,我是早就不想搭理张家了的。
”覃凤娇讥笑,“酸腐又刚愎自用的爹,愚蠢又懦弱的娘,再加上一个无能的儿子。
这种破烂人家,你要就拿去吧。
就是看张老先生的样子,他还没有吸取教训,还想再赌一把好翻身。
你给人缝衣服存的那点钱,也不知道够不够他折腾。
”
宋绮年把擦手纸丢进了废纸篓里,朝覃凤娇望去。
“覃小姐,俊生于你,真是一块鸡肋,是吧?”
覃凤娇一愣。
宋绮年微笑:“覃小姐这番话,与其是说给我听的,倒不如是说给自已听的。
所以,你现在说服你自已了吗?”
覃凤娇被问住了,一时无言以对。
走出了洗手间,宋绮年收起了笑容。
覃凤娇这话不像有假。
张老先生不可能第一次投资就拿出全部家当,他的风险投资史肯定很长了。
这就是一种赌博,一次比一次投得多,直到输得倾家荡产。
而张老先生确实没有偃旗息鼓,还在到处借钱。
宋绮年本以为他不服老,想东山再起。
结合覃凤娇的话,张老先生想的怕是再赌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