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白 第四章 二(2/3)
邓立钢决定再吃一颗定心丸,他要潜回雪城,把母亲和弟弟接过来,免去后顾之忧。
邓立钢安排宋红玉跟孩子,乘飞机回雪城,他选乘火车回去。
如果宋红玉过安检的时候被扣押,他会及时逃脱。
最终宋红玉安全登机、安全着陆,邓立钢知道身份的漂白彻底成功了。
这一次回雪城,邓立钢顺利地接走了母亲和弟弟。
张凤慈和邓立群的户籍,先是被落到了S省偏远的山区,然后迁出来落户在绥录市。
宋红玉的父亲和弟弟,也用同样的手段在绥录落了户。
第三颗定心丸吃下肚。
邓立钢认为在绥录的日子,会安安稳稳地过下去了。
邓立钢的母亲和他刚出狱的弟弟,突然在雪城消失了,跟他们同时消失的,还有桦原市宋红玉的父亲和弟弟。
这件事,狠狠地给了我迎头一棒。
我带人搜查了他们的家,一点有价值的信息都没有。
这种情况在以往案件中是很少见的。
恼怒过后,我很快冷静下来,任何事物都有正反两方面。
邓立钢和宋红玉携带全家出逃,那么他们的目标就会被放大,这给侦查带来的机会,也就成倍增加了。
就算用脚指头想,都可以肯定,这一伙人,一定是去了治安情况较差的地方。
他们身上有钱,隐名埋姓扎下来不成问题。
分拨的可能性不大,就算分拨,至少也两个人在一起。
背井离乡,孤独和失落感会时常袭来。
邓立钢每年春节,都把大家聚到家里吃一顿饭,刻意营造出亲情浓烈,其乐融融的气氛。
其实每次聚会,石毕和吉大顺心里都非常紧张。
他们知道邓立钢心狠手辣,对他都抱有戒心,怕他在酒菜里面下毒。
邓立钢和宋红玉两口子吃哪个菜,他们才跟着下筷子。
酒也是他们家的人先喝,他们才敢跟着喝。
2008年,5月12日,汶川发生强烈地震,我带队进川抗震救灾,荣立了二等功,同年8月我带队负责奥运会安保工作,获得了嘉奖。
2010年,我升职,任雪城市公安局副局长。
甄珍高中毕业后,考入了公安大学。
毕业后,主动要求回到雪城。
通过入职考试,顺利地进入了刑警大队。
这丫头整天追在我屁股后面,师傅师傅地叫。
既然认定我当师父,那我必须严格要求她。
休息日的私教课程是跟踪,我头戴棒球帽,身穿牛仔服,低着头在街上走。
甄珍穿帽衫,帽子拉起来遮住眉眼,不远不近地跟在我的后面。
我上了公交车,她也挤了上来。
我乘乱突然跳下车,她没来得急下车,公交车就开走了。
三兜两转,好不容易,她在一个胡同里,重新盯住了我。
我拐进一个岔道里,她又没了目标。
气喘吁吁地在胡同里寻找,我一把揪住她的脖领子,把她拽到了我跟前。
我一项一项地给她打分:&ldquo脸上挂相,扣掉10分,暴露身份,扣掉10分,丢掉目标,扣掉10分,被目标抓获,扣掉20分。
这次考试不及格。
&rdquo
我要甄珍跟刑警队的男人们,一起训练体能。
一分一厘不能降低。
甄珍先开始很生气,我一步都不退让。
慢慢地她也适应了。
我有空就去训练场,盯她的训练。
我亲自给她做示范,我一脚踢到男队员的脚脖子,顺势往起一撩,对方立刻摔倒。
甄珍学以致用,第一次占了上风。
&ldquo加强控制,用力压他的头。
呼吸,夹住他的胳膊,漂亮!&rdquo我在旁边指点她。
甄珍骑在男队员的身上,两手交叉卡住对方脖子,男队员一翻身,把她压在下面。
&ldquo不要疲软,你要让他疲软!&rdquo我冲她喊。
甄珍翻身跃起,一个侧背把男队员摔在地上。
我拍拍她的肩膀说:&ldquo这个世界上,没有摆脱不了的困难,只要你竭尽全力,就能把劣势转变为优势。
&rdquo
甄珍跟刑警队的男人们混熟了,大家也不用拿她女孩儿来对待。
喝酒喊她一起喝,出去踢球,也喊她一起去。
不上场,坐在一边当拉拉队员喊口号。
甄珍的家不在雪城,逢年过节,程果就让我把她叫到家里来。
儿子彭程14岁,正是对人爱答不理的年龄。
甄珍初次进家门,他躲进屋里,吃饭的时候,不得已才出来。
问到期中考试成绩,彭程一脸的不耐烦。
甄珍上学选修了一门心理学,知道他正处在挑战父母权威的阶段。
她说话顺着彭程的心缝走,很快,彭程就开始跟她过话了。
他问甄珍会不会打游戏,甄珍说,不服咱们就练一把。
两人立刻离开饭桌,去打游戏。
程果想制止,被我用眼神按在了原处。
甄珍三比零,把我儿子干得服服帖帖的。
彭程像只小狗一样,跟在她的屁股后面,开始叫姐。
两人躲进房间里,甄珍逼他拿出来作业。
用他能接受的方式,给他讲题。
儿子的成绩开始上扬,每到周日,彭程就盼着甄珍来,我在不在家,甄珍也像回自己家一样,买菜做饭,帮程果调理彭程。
程果问过甄珍:&ldquo你高考成绩那么好,干啥上公安大学?学的还是刑侦,这哪是女孩子的工作?
甄珍说:&ldquo那件事情以后,我有了心理问题。
觉得只有跟警察在一起,我才是安全的。
既然这样,那就干脆当警察算了。
&rdquo
2011年,我去北京开会,顺便去医院看看在这里住院的大舅哥。
大舅哥心脏出了问题,给他陪床的是我的小舅子,小舅子嘴碎,话特别密。
我心里装着会议上的事,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们哥俩闲聊。
我问大舅哥:&ldquo好好的,怎么突然心脏就出问题了?&rdquo
大舅哥说:&ldquo得这病不分年龄,前几天出院的那个,还不到四十岁呢。
&rdquo
小舅子插话说:&ldquo大哥提起那个人,我倒想起个事来。
那人刚做了这个手术,在床上躺着。
我想过去问问他,这个手术的有没有什么危险。
看见他床头上挂着病例卡上面写着孙什么的。
看看他那张脸,觉得眼熟。
使劲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这小子跟我中学同校不同班,因为劣迹斑斑,所以有名。
我想,他不是姓邓吗?怎么改姓孙了?&rdquo
姓邓这两个字,触动了我的敏感神经。
我急忙掏出来手机,调出来里面的邓立钢的照片让小舅子看。
小舅子摇摇头说:&ldquo不是他。
那人圆脑袋细脖子,有点驼背,从背影看像个王八。
&rdquo
我想了一下,从手机里调出来邓立群的照片,给小舅子看。
&ldquo没错,就是他。
&rdquo小舅子指着照片语气时分肯定。
我激动得周身发凉,脊背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我找到院领导,动用公安手续,调出了医院那几日做手术人的名字,其中一个叫孙学明,经查,除了病是真的,姓名籍贯,出生年月全是假的。
邓立群从水面一露头,我的神经触角,立刻全部张开了。
回到雪城,我发挥人海战术,对邓立钢的社会关系,一次又一次地进行了精心梳理。
从邓家的一位远亲那里获悉,邓立钢的弟弟邓立群,两年前曾一人返回雪城治病,他无意中发现,邓立群病历卡上的名字,叫&ldquo孙学明&rdquo。
我在雪城医院,果然查到了叫&ldquo孙学明&rdquo的病人。
挂号单上,登记的地址是假的。
根本无处寻找这个人。
我从邓立钢的关系网里,捞出来他的表哥黄老琪。
黄老琪是张凤慈的亲外甥,五十四岁。
早年间,混迹黑社会。
触犯法律坐过监狱,因为好赌,妻离子散。
现在房无一间,地无一拢,开着一个小麻将馆混日子。
他居无定所,三天两头换地方。
手机也老是换号。
三传两转,黄老琪知道我在找他。
立刻主动给我打了电话:&ldquo二哥,说听说你到处找我,啥事啊?&rdquo
我说:&ldquo想跟你喝点酒,去新开胡同那家饺子馆吧,咱俩好好聊聊。
&rdquo
我先一步到那里,要了两凉菜,一斤饺子,两瓶啤酒。
黄老琪随后也到了。
几年没见,黄老琪老得有点不像样了。
皮肤松弛,头发花白,手里还拄着一根拐杖。
&ldquo你的腿怎么了?&rdquo我问。
黄老琪说:&ldquo年轻的时候打架伤过,老了找上来了,股骨头坏死。
&rdquo
&ldquo可以置换,钛钢的材料,很结实。
&rdquo
&ldquo查了价钱,三万多块,我这条命也不值这个价。
&rdquo
我看了他一眼,拿起酒瓶给他倒酒,他举起酒杯跟我碰了一下,一口干了。
我又给他满上。
黄老琪伸手抹掉嘴边上的酒,叹了口气:&ldquo唉,有钱的时候,身的零件整整齐齐的,没钱了,身上的零件一个接一个地掉链子。
&rdquo
&ldquo你那麻将馆挣钱吗?&rdquo我问。
&ldquo屁崩的两个钱,也就顾得上这张嘴。
二哥,你这么辛苦地找我,是想帮衬一下我吗?&rdquo
我笑了:&ldquo你这个岁数,管我叫哥不合适。
&rdquo
黄老琪说:&ldquo新桥区的人,老的小的都管你叫二哥,我这叫跟风。
&rdquo
&ldquo他们是跟着我弟弟叫的。
&rdquo我说。
黄老琪摇头:&ldquo二哥不是随便叫的,没有点道行,肩膀头上,扛不起来这两个字。
二哥是仁义的代名词。
&rdquo
&ldquo黄老琪,你一把岁数,咋还离了?我听说,你老伴年轻的时候,也是新桥的一朵鲜花呢。
&rdquo我说。
黄老琪用鼻子哼了一声:&ldquo她要是鲜花,牛都不拉屎了。
女人都是势利眼,你有钱,她哄着你,晕着你。
你摔断了腿,她立刻照着屁股,狠狠踹你一脚。
&rdquo
黄老琪一杯一杯地喝酒,看得出来,他有日子没钱沾酒了。
酒精上了头,黄老琪胆子大了起来。
他把脸凑到我跟前,压低声音说:&ldquo男人啊,牛逼不牛逼看前科。
我年轻的时候,有用不完的蛮力,是我们那一片,出了名的大黄牲口。
手里不光有双管猎枪,连手雷都有。
我说绑谁,那就绑谁。
现在没权了也没钱了,法制社会确实约束人啊。
我年轻的时候,那也是前呼后拥的,家里天天大鱼大肉不拉桌地吃,现在混得连个家都没有了。
&rdquo
我问他:&ldquo你还想吃啥?&rdquo
&ldquo来盘香肠,再切盘酱牛肉。
&rdquo
我给他要了,又跟服务员要了一小碗冰块。
黄老琪喝酒,我嚼冰块。
黄老琪喝到位了,问我:&ldquo你到底找我啥事?你问吧,知道的我都说。
&rdquo
&ldquo你还有什么没跟我说的?&rdquo我问他。
黄老琪急了:&ldquo彭局,你能不能好好唠嗑?我都跟你说过了,我要是还有知道的,肯定愿意让你拿去立功。
&rdquo
&ldquo我找你,你能随叫随到,积极配合,外地警方找你,你能积极配合吗?&rdquo我笑着看着他。
黄老琪脸一绷说:&ldquo那我不能勒他。
&rdquo
我说:&ldquo当初邓立钢伤了人,是你给他办的假身份证,用李建峰的名和身份证号,邓立钢去照的像。
你还亲自把身份证给他送到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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