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白 第五章(3/3)
箱一箱的酒。
一个黑影顺着梯子窜了上去,黑影顺手把铝合金的梯子抽了上去。
我急得跳脚,洞壁上有凹凸不平的砖缝,我手抠脚蹬洞壁,拼命爬了上去。
我发现这里是后院,四周是一人高的院墙。
梯子扔在菜窖口,邓立钢早已不见了踪影。
我跟邓立钢脚前脚后,相差不足三分钟,地面冻得邦邦硬,遁地,土行孙在世,也没有这个速度。
足疗馆周围方圆几百米,特警严阵以待,邓立钢就算长出来翅膀,也不可能飞起来。
我两眼冒火,嗓子眼窜烟。
这个王八蛋到底藏到哪里去了?我跃上墙头,四下看。
墙外边五十米远的地方,有一个公共厕所。
一辆装满麻袋的卡车,停在离墙七八米远的地方。
司机从厕所里出来。
拉着裤子拉链,走到汽车旁边。
他拉开车门,发动了汽车。
我从墙头跳下来,拦在车头前面。
司机吓了一跳,摇下车窗问我:“你要干啥?”
我问他:“车上拉的啥?”
司机说:“你管得着吗?”
我掏出来警官证给他看。
司机立刻改口道:“土豆。
”
“我上去看看。
”
司机二话没说,从车上下来,配合我的检查。
我爬上卡车,一袋土豆近百斤,我一袋一袋地翻着,翻出了一身大汗。
司机不知道我在翻什么,说:“这一车都是土豆,没有违禁品。
”
我用手背擦汗,眼珠无意往旁边一瞥,看见角落里露出一片布料。
我心头一震,两步跨过去,布料上压着的麻袋突然竖了起来,邓立钢两手举着麻袋,一跃而起,双臂叫力,把一百斤重的麻袋砸向我。
我闪身躲开。
邓立钢飞身跳下卡车,我紧跟着他跳下去。
司机惊得两手抱头蹲在地上。
邓立钢没有穿鞋,提不起速,我玩命追上了他。
空手道对拳击,最终变成你死我活的撕杀。
我一脚狠狠踹在他的腿弯处,他猝不及防,噗通一声跪下。
我把枪顶在他的后脑勺上,杨博追上来,枪顶在他的胸口,我俩同时子弹上了膛。
两个一米八十高的特警,冲上来,把邓立钢脸朝下掀翻在地上,反戴铐子脚镣也全部戴上了。
邓立钢一翻身坐了起来,阴郁的目光,扫向面前站着的四个男人。
“你们是哪儿的?”他问。
“省厅的。
”至于哪个省,我没有说。
“凭啥抓我?”邓立钢问。
“现在全国打黑除恶,你不知道吗?你涉黄涉赌。
”
邓立钢没有吱声,看得出来,他心里有了几分轻松。
他认为在绥录市,他算的上有头有脸,就这点儿小事,过几天就会被捞出来。
我们押着穿衬衣衬裤的邓立钢,往大门口走。
呼啦啦跑过来一帮年轻人。
不用问,这些人是跟着邓立钢混饭吃的喽啰。
他们连喊带叫,要我们把人放了。
我厉声喝道:“警察办案执行公务,你们都给我滚远点儿!”
混混们手里拿木棍,诈诈唬唬不听邪。
“不走,小心我毙了你们!操!”我双眉紧锁,掏出了手枪。
杨博和两个特警同时打开枪的保险,枪口对着那帮混混。
那帮小子,盯着我们手里的枪,不敢上前了。
一辆帕萨特车疾驰而来,停在我们面前,两个特警和杨博,立刻把邓立钢弄上车。
司机非常紧张,没等我抬腿上车。
他一脚油门,车一溜烟开走了。
我被甩在原地,脑袋里有些发空。
混混们见我落了单,虎视眈眈地围上来。
当警察这么多年,啥阵仗没见过?我子弹上了镗,目光在他们的脸上一一扫过。
“我的枪里有五颗子弹,哪一颗,都比你们跑得快,谁敢嘚瑟,我一枪就干翻他!”我说。
乌合之众就是乌合之众,关键时刻,没人舍命跟我来真的。
我不慌不忙地回到足疗馆,走进邓立钢做按摩的那间储藏室,把他的衣服裤子和鞋,用床单包了,从里面出来。
那帮小子还像一群呆头鹅一样,傻站在那里。
我在街上拦出租车,司机见我手里拿着枪,没人敢停。
我把枪掖进腰间,挑衅地看了混混们一眼,径直从他们身边走过去。
我走出去很远,混混们才追了上来。
杨博突然发现我不在车上。
他问:“彭局呢?”
特警面面相觑。
杨博气急败坏大骂:“你们把罪犯装到车上,把彭局一个人扔在匪窝里,脑袋被驴踢了?”
帕萨特原地掉头,轮胎擦地发出怪叫声。
我身背包袱,手里拎着手枪,在街上大踏步地走,混混们远远跟着我。
我连拦两辆车出租车都没有拦住。
混混们围了上来,虎视眈眈地看着我。
我站稳脚跟,准备迎接一场恶战。
就在这个时候。
帕萨特冲进人群,杨博打开车门,我立刻窜上车,关上车门。
司机一脚油门,帕萨特一溜烟开走了。
邓立钢戴着头套,扭头从后车窗往外看,什么也看不见。
看这小子坐着的架势,就知道他身体松弛,一点都不紧张。
帕萨特开到安全局门口,追着石毕跑到这里的冯双环,被门外拦在外面,她拼了命往里闯。
门卫往外拖她,她撒泼打滚扯着嗓门叫:“老孙!孙学全!”
石毕和冻得浑身颤抖邓立钢,被押到安全局地下室初审,我摘下蒙在他们头上的头套。
把衣服和鞋子扔给邓立钢。
邓立钢穿戴好衣裤和鞋子,抬起头眼睛着我问:“你们的口音不是当地的,你们到底是哪儿的?”
我说:“雪城公安局。
”
邓立钢和石毕,立刻心里就都清楚了,惊天的大案子破了。
我对石毕说:“你老婆追到这里来了。
”
石毕眼圈一阵泛红,目光复杂地看着我。
我明白他有话要说,立刻把他带到了隔壁房间。
“天大地大,唯心唯家,心和家都让我混没了。
”石毕叹了一口气说。
我问:“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了?”
石毕点点头:“过去的日子就像流沙,越想抽身,就陷得越深。
命运整人,不分青红皂白。
你们抓我是为了雪城的事吧?”
我不置可否。
“回雪城我肯定是没命活了,要想让我配合,我有一个要求。
”
“你说。
”
“我想跟大门外的那个女人见一面,把家里的事情跟她交待一下,完了我肯定有一说一,积极配合你们。
”
“我答应你。
”
披头散发的冯双环被带了进来,看见手铐脚镣在身的石毕,她一脸惊愕地扑上去使劲摇晃他。
“你干啥了?啊?!孙学全,你到底背着我干啥了?!”
石毕可怜巴巴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
“能把我的手铐打开吗?两分钟就行。
”
我叫特警把他的手铐打开。
石毕把身上戴的大金戒指,金项链,手表都撸下来,交给了冯双环。
冯双环两眼含泪看着他。
石毕说:“我犯的是死罪,老天爷照顾我,让我多活了十年,还给了我跟你一起过日子的机会。
你老问我,为啥对你和孩子这么好?现在我告诉你,我把跟你待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当做礼物来珍惜。
这几年我过得知足。
双环,咱俩的缘分尽了,你回家去吧,好好照顾孩子,不要再来找我。
”
冯双环愣了片刻,扑上来死死地搂住他,两人抱头痛哭。
我给特警使了个眼色,特警上前拉开了他们,给石毕重新上了铐子,带他出去了。
冯双环走了,她边走边哭,疲惫不堪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安全局的大门外。
初审的时候石毕撂得特别彻底,说他手里有十条人命。
四个罪犯抓回来了三个,宋红玉还没有落网。
甄珍、林晖和李鹏飞三个人,盯着宋红玉住宅楼,从夜里一直盯到第二天天色大亮。
宋红玉依旧像往常一样,送儿子去托儿所,然后会情人。
午饭后从情人家里出来,直接去了步行街,那里有她弟弟的一个摊位。
她换弟弟出去吃饭,她坐在那里看了一会摊位。
然后去了地下商城。
地下商城的通道,跟地铁的通道一样,长而且笔直,特别不利于盯梢。
甄珍不能老盯着宋红玉,怕她一开门,跟自己造个脸对脸,认出来自己。
甄珍换刑警李鹏飞盯着下面,她在地面上守着。
几分钟后,她跟下面的李鹏飞通电话。
李鹏飞说:“她在买东西,我盯住了。
”
甄珍心中忐忑,她叫林晖在这里守着,她到通道的那一头去堵。
她快步下了楼梯。
她看见李鹏飞站在一家货摊跟前,甄珍走过去小声问:“人呢?”
李鹏飞往卖小商品的地方努了一下嘴:“在里面坐着呢。
”
“坐着?”甄珍觉得不对,走到跟前一看,脑袋“嗡”地一声,眼睛看东西都有点模糊了。
坐在那的女人,穿着跟宋红玉一样,但绝对不是她!甄珍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想,这是一趟直街,宋红玉不可能大摇大摆地走出去。
她对李鹏飞说:“她还在这条街上。
那一头有林晖堵着,你在这个口守住了。
我一家一家地查,不信她能遁地逃了。
”
李鹏飞立刻把守住楼梯口。
甄珍一个店铺一个店铺地细查,走到尽头,也没看到宋红玉。
她急得嘴里发苦,劝自己冷静。
返过身往回走,走到倒数第三家卖帽子店铺,再次往里面看了一眼。
店铺里没人,只有店主脸朝里站在柜台里面,她身穿红色羽绒服,头带一顶呢帽,齐肩短发从帽子里露出来。
看穿着打扮就不是宋红玉,甄珍想了一下,还是走了进来。
这个时候我给甄珍打了电话,甄珍转身走到门口接电话。
我告诉她,三个小组都圆满完成任务,就看你了。
”
甄珍心里着急,抬起头看着街道的尽头,夕阳即将西下。
她的心揪成了一团,返身回到卖帽子的店铺,戴呢帽的女人不在柜台里面了。
甄珍叫了声老板,一个中年妇女从帘子后面探身出来,问:“买帽子?大甩卖,所有的都五折。
”
甄珍大惊,转身就往外跑。
杂货店门口人影一闪,她紧追两步冲了上去。
那人跑进后面的库房,甄珍追了进去。
店老板被突如其来的追逐,弄得愣住了。
库房很小,戴呢子帽的女人被堵墙角,两眼射出两道寒光,此人正是宋红玉。
甄珍掏出手铐,走到她跟前,抓住她的一只手戴手铐。
宋红玉的另一只手,飞快地拽下货架上的马鞭,狠狠给了甄珍一鞭。
甄珍身子没有躲,手也没有松开。
她拽着宋红玉的胳膊使劲朝后一掰。
“嘎巴”一声脱臼了,宋红玉疼的一声嚎叫,跪在地上。
甄珍利落地给她戴上手铐,摘下帽子,她头上的假发掉了下来。
甄珍一把扯开她的羽绒服,里面是白颜色。
甄珍冷笑:“反侦察能力挺强啊,差点让你漏网了。
”
她给宋红玉的胳膊复位后,戴上了手铐。
宋红玉喘匀了这口气问:“你为啥抓我?”
甄珍说:“你犯过的罪自己不清楚吗?”
“不清楚!”宋红玉面无惧色。
甄珍手指了一下自己:“不认识我了吗?”
宋红玉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滑过去:“不认识。
”
甄珍提醒她:“2004年,滦城荷花小区8号楼1单元3002房间的绑架案。
”
宋红玉一怔,随即冷静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
甄珍从口袋里掏出来那个银手镯,在她眼前晃了两晃:“认识它吧?”
宋红玉的脸瞬间变了颜色。
甄珍说:“这个手镯见证了你怎样杀的人。
”
宋红玉狡辩:“没看见它有嘴,它怎么告诉你的?”
甄珍:“它没有嘴,你有啊,是你告诉我的,我一个字都没敢忘。
”
宋红玉冷笑:“有证据吗?”
甄珍说:“有啊,我就是那个差点被你弄死的甄珍。
”
宋红玉认出来了她,嘴唇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