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血祭(三)(3/3)
渭崖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许锦之听出了炫耀的意味,于是微微眯了眯眼睛。
这时,随风进到狱中,伏在许锦之耳边说了什么,许锦之脸色大变。
李渭崖就看着许锦之一声招呼不打地进来,也一声招呼不打地出去,突然记起临行前,师傅曾经提醒他,长安的官员架子都很大——他们不但有一堆礼节和称谓来彰显自己身份高贵,还总要在任何场合,故意摆出高姿态,将你碾压进尘土中。
所谓的“贵人”,其实是“小人”。
所谓的“风骨”,其实是“奴骨”,面对比自己身份高的,其实跪得比谁都快。
长安一行,开局就如此令人不快,李渭崖顿时觉得,师傅的话,真乃神言也。
另一边,许锦之出了县衙牢狱,见孔本全站在阳光下,战战兢兢,身边还多出一个瘦弱的年轻人,看见自己,连头都不敢抬。
“怎么回事?”许锦之问。
“是这样的,早上发现的两具孩童尸体,确确实实都有中毒迹象,但其中的男童......却不是死于中毒。
”孔本全边说边冒汗。
原来,孔本全验过两具尸体后,就让仵工将尸体抬回大理寺,本想着回去后,再进行二次检验,没想到,自己还没回去,就被徒弟看出了问题——男童嘴里面起了些隐秘的水泡,从喉咙深处竟还散发着热气。
他通过摸骨,发现男童的五脏六腑皆移了位,肚子微胀,似乎被人灌了许多热水所致,于是猜测,男童可能是被活生生烫死的。
“许,许少卿,我以为都是同一个案子,自然也是同一种死法,加上早上围观的人多,我老眼昏花、心烦意乱的,孩子的衣服穿得厚,我连他肚子的异样都没发觉,是我的过失。
我愿接受任何惩处。
”孔本全老得本就站不直的身体,此刻躬得更深。
许锦之看了他一眼——孔本全子从父业,一辈子为大理寺做事,从不偷懒,也从未出过差错,今天是怎么了?大约真是年纪大了的缘故。
“你原本可以拦下的,为了你的面子也好,为了饭碗也罢,但你知错能改,也并未酿成大错,此事便作罢。
”许锦之说道,随后又看了一直低头不说话的徒弟一眼,“你叫什么?”
“卫戚,我之心戚戚然的戚。
”年轻人答道。
许锦之皱眉,仵作一般都是靠祖传技艺吃饭,读书的可不多。
这个年轻人居然念得陶公的文作。
他是故意如此,还是......
年轻人微微抬了头,随后又低下头去,但许锦之还是看到他额头上被头发遮住的可怖伤疤。
许锦之心中顿时有了些猜想,却按捺不提,只夸了一句“后生可畏”后,就转身欲离开。
“许少卿,牢里的那位......”王阜知赶忙上前来,问他的意思。
许锦之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答道:“移交大理寺便可。
”
王阜知笑得谄媚,一副将烫手山芋甩掉后,整个人神清气爽的样子。
县衙的一众官吏也跟着自家县令,对着许锦之一顿猛夸,说他天纵英才,又体恤下属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