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3)
茶楼上,武娘子扣在窗沿的手猝然收紧。
她身边的婢女也慌了,“娘子,怎会如此?那日在玉川楼,不是容二公子亲口说……”
“我们被骗了!蠢货!”
武娘子咬牙切齿地叱了一声,她死死盯着那水碗里的两滴血,双眼仿佛都被血色浸红,“我们都被容奚骗了……不,不对……一定是苏妙漪!这根本是他们设好的一个圈套……”
一事真,百事真。
一事假……百事假!
如此一来,不仅容云暮和县主的私通之罪没了罪证,就连此前大肆散播的那些流言也会被人怀疑是有意陷害……
与此同时,楼下的人群里也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什么啊!折腾了这么几天,原来真是谣言啊!”
有人大失所望。
“我就说嘛!这容二公子要是扶阳县主亲生的,那也太离谱了!还说容二夫人替他们的奸情遮掩……太荒谬了,傻子才会信!”
“那这个尤婆子不就成了诬告了?诬告者反坐,她图什么啊?难道就是因为当初被容府发卖,所以怀恨在心?”
衙门外众说纷纭,公堂上一片肃静。
“恭喜县主,恭喜二公子!”
就在此刻,竟有一人突兀地出声道,“这几日临安城内的流言甚嚣尘上,今日总算真相大白,还了二位一个清白!”
苏妙漪神色微动,转眼看去,只见说话的就是方才那个越过知府传唤容奚的通判。
那位通判喜出望外地向扶阳县主和容奚道完贺,立刻便向知府进言道,“大人,既然谋杀和通奸这两项罪名都是凭空捏造,那今日便不必劳烦县主继续站在这儿受罪了……不如先将这尤婆子押下去,仔细盘问,待查清她为何诬告后,再严加处置,给容府一个交代。
”
苏妙漪当即阻止,“为何要押下去盘问?今日众人皆为见证,在堂上一查到底便是!这尤婆子早不诬告、晚不诬告,偏偏选在这个关头,背后定是有人指使……”
“苏娘子慎言!”
通判突然脸色一变,扬声截断了苏妙漪的话,“你说这尤婆子背后有人指使,可有凭据?公堂之上,你若是无凭无据、信口开河,那与这尤婆子的诬告有何分别?”
他咄咄逼人、声色俱厉,一时间,苏妙漪竟被这架势晃了下神,驳斥的话难得卡了壳。
见状,那通判的气焰愈发嚣张,乘胜追击道,“衙门办案自然有衙门办案的章程,若是在这公堂上胡乱逼问几句,就能将一切查清楚,那还要我们衙门做什么!除了盘问,还要搜证,无一不费时费力,就算苏娘子你等得起,其他人等得起吗?”
仅仅是须臾之间,公堂上的风向便被这位通判大人扭转,就连端坐在主座上的知府都没能插得上话。
眼见那两个扣押尤婆子的衙役要将她带下去,苏妙漪脸色微变,“等等……”
下一刻,却有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盖过了她。
“人证物证,我已经替诸位大人寻来了,不必劳烦衙门再费时费力。
”
在场众人皆是一愣,循声望去,却见来人一身白色襕衫,袍袖翩翩、步态从容,正是早就离家出走、似是要和容府割席的容大公子容玠!
见是容玠来了,苏妙漪总算略微松了口气。
她知道接下来该将戏台交出去,便默不作声地退到一旁,回到了扶阳县主身边。
扶阳县主却是没想到容玠会上公堂,眼眶瞬间就红了,“玠儿……”
众目睽睽之下,容玠从府衙的另一道侧门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与尤婆子年纪相仿的仆妇。
“尤寿如今是城西尤家的仆妇,听闻她状告我母亲杀人灭口,我第一时间便去了尤府……”
容玠将一方匣盒双手递呈给知府,“这是从尤寿衣柜暗格里搜出来的一百两银票,尤家的管事和下人都在场,亲眼见证。
我身后这位,是与尤寿同住之人,她的口供亦在这匣盒内。
”
那仆妇走上前,瞥了尤婆子一眼,“前日夜里,尤婆子的确被差遣去买玉川楼的点心。
可她回来后却两手空空,管事的找她理论,她竟还顶撞了管事,说往后再也不用受她的气。
老妇心中觉得奇怪,半夜里就一直留意她的动静,果然看见她往衣柜里藏了一张银票……”
知府翻看完口供,又拈着那张银票看了看,神色凝重,“尤寿,这一百两银票你从何而来?可是有人收买了你,指使你来衙门诬告扶阳县主?”
“……”
尤婆子眸光闪躲。
“诬告者反坐。
”
容玠缓步走到了尤婆子跟前,“按照律例,今日你诬告我母亲不成,便要被流放两千里。
不过尤寿,我觉得你根本走不了那么远。
”
尤婆子一愣,终于抬头撞上容玠的视线。
那双黑沉幽深的眼睛盯着她,好似深不见底的寒潭,叫她心中一凛。
“你这身子骨能不能撑到两千里,暂且不论。
指使你的幕后之人能允许你活到那一日么?”
青年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语气平淡,却潜藏着一丝残忍和冷酷,“容府受了如此大的屈辱,绝不会善罢甘休。
而你活着一日,那人的把柄便存在一日。
他会日日夜夜、寝食难安,生怕你突然对容氏的人松了口,将他供出来……”
说着,他忽而放轻了声音,清隽的五官被蒙上一层暗影,棱角陡然锋利,“若你是他,怎样做才能安心?”
尤婆子瞳孔微缩,目光不自觉飘向坐在主座上的知府。
见她眼神似有松动,青年的唇角兜起一丝弧度,语调愈发轻缓,如同蛊惑一般,“反之,若你现在供出幕后之人,不仅可以减罪一等,而且容氏允诺,不论你流放到哪儿,定派人护你周全,绝不叫人伺机报复……尤寿,你不过是遭人唆使,罪不至死。
可究竟要不要这条活路,就在你一念之间……”
“大人!”
尤婆子重重一颤,忽然盯着知府的方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号啕起来,“大人!是你说的,是你告诉我……县主与容二爷有奸情,容二公子就是他们二人的奸生子……也是你让我来府衙击鼓鸣冤……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知府大惊失色,还未来得及开口,身后却是传来一道厉声呵止,“此人诬告未遂,已然神志不清,竟连知府大人都胡乱攀咬,还不将她拖下去——”
“且慢。
”
容玠眸光微动,拦住了那些蠢蠢欲动的衙役,“这尤婆子胡乱攀咬的,似乎不是知府大人,而是尹大人您吧?”
“尹大人”三字一出,众人第一时间还不知他说的是哪一位,可顺着容玠的视线,所有人的目光却齐刷刷汇集在了站在知府大人后方的那位通判身上。
尹通判的表情僵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