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2/3)
却又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第一,他是王爷,我将你拉走,不是为了帮他,而是不得不听命于他。
第二,他今日来,是替我过生辰,也并非是特意来招惹江淼。
”
苏妙漪被说得没了脾气,方才还竖起来的刺顿时又尽数收了回去,只是那双秀眉仍拧着,“选妃一事,他是怎么想的?他是王爷,未来还有可能是皇帝,他是不是觉得三妻四妾、三宫六院很正常?那他真是想错了,江淼和我一样,绝对不能忍受这种事……”
“他如何想的,我不知晓。
我只知道我不会。
”
苏妙漪心里仅剩的那点小火苗被彻底浇熄了,她撇撇嘴,“谁问你了……”
“毕竟我这辈子只能做妹妹的姘头。
”
“……”
苏妙漪被噎住,转头看向容玠。
就见他神色正经、眼里却含着笑,仿佛姘头是什么值得夸耀的好词。
看来凌长风说对了,有些人真是巴不得吃她给的苦头……
她严重怀疑自己现在扇一巴掌过去,面前这人都能把嘴笑歪。
苏妙漪眨眨眼,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径直从容玠身边越过,“……人是不是都到齐了?”
天际的霞光消失,夜色彻底暗沉了下来。
容府各处点起了灯烛,尤其是宴厅附近,更是张灯结彩、精心布置了一番,看着总算有些过生辰的样子。
众人围坐在长桌边,端王身份尊贵,原本应当坐在主座,可他还瞒着江淼自己的身份,于是便抢先坐了左边的次座,将主位让给了容玠。
右边的次座则轮到苏妙漪,江淼坐在穆兰和苏妙漪中间,也不知和端王私下里说了些什么,心情显然没有往常那样轻快,有些心事重重的。
「她怎么了?」
穆兰后仰了身子,无声地对着苏妙漪做了个口型。
苏妙漪欲言又止,摇了摇头。
“诸位都是我在汴京的至交好友,今日能来府上为我庆生,容玠感激不尽,在此敬诸位一杯。
”
容玠率先起身,举起酒盏。
众人纷纷跟着站起来举杯,唯有李徵,伸手盖住了穆兰的酒盏,如同在自己家一般,吩咐下人,“换杯水来。
”
下人连忙上前来,给穆兰换了杯温水。
“她如今的身子不宜饮酒,所以今日便以水代酒了。
”
李徵对容玠解释。
苏妙漪戏谑地看向穆兰,重复了一遍,“不能饮酒?”
当谁不知道她从前是个酒坛子似的……
出乎意料,穆兰这次竟是没露出什么心虚的表情,反而一声不吭,笑容里甚至带着些羞赧。
苏妙漪心中觉得奇怪,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没再追问。
众人觥筹交错,一一向容玠道了声贺。
“公,公子!”
宴厅里正其乐融融,老刘头忽然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脸色十分难看,“有贵客闯了进来,非要亲自来给您送贺礼……”
端王心情不大好,抢在容玠前头说道,“打出去就是了,容府的护院都是吃干饭的么?”
“老夫不请自来,他们可不敢拦阻。
”
一苍老却抖擞的声音自老刘头身后传来。
听得来人的声音,在场的男人们无不变了脸色,而女子们则是一头雾水。
下一刻,老刘头退到一边。
来人大步流星地登堂入室,现身于灯烛下,竟是个尨眉皓发的老者。
尽管年事已高,可老者脚下的步伐却既稳又重,看不出丝毫蹒跚,身上的织金华服也透着一股常居高位的威仪和凌人盛气。
看见那老者身上的穿着,苏妙漪心中已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面上亦是一凛。
紧接着,率先站起来的李徵便确认了她的猜测。
“楼相。
”
李徵面无表情地冲孤身前来的楼岳行了个礼。
这一声“楼相”直叫满座皆惊,众人都坐不住了,相视一眼,纷纷起身行礼。
“拜见楼相。
”
“都起来吧。
”
楼岳摆摆手,“诸位都是容相的至交好友,不必多礼。
”
众人直起身,见李徵还站着,便都不敢坐下。
一个个你望我、我望你,垂手而立。
苏妙漪有些担心地回头看了容玠一眼,就见在场只有他和端王还坐着,端王眉头紧锁,而他则是低眉敛目,神情难辨。
楼岳望向容玠,“老夫不请自来,想必容相应是不会介意吧。
”
容玠终于站了起来,淡声道,“来者是客。
只是没想到楼相如此心急,竟都等不及下人通报,便闯了进来。
”
楼岳仿佛没听到他话中带的刺,目光落至一旁,看向仍坐在座位上的端王,他微微一顿,面上刻意露出些错愕,“殿下,殿下今日竟也在容府?老臣参见端王殿下——”
江淼蓦地抬起头,看向对面脸色难看的端王。
“……”
端王搭在膝上的手猝然收紧,先是与江淼对了一眼,却又像是被烫了一下,有些匆促地收回视线。
眼见着楼岳装模作样地低身就要行礼,端王只能硬着头皮冷声阻拦,“楼相免礼。
”
“多谢殿下。
”
楼岳稳稳地站着,从始至终连膝盖都未曾弯曲一下。
他扫视了一圈四周,视线又停在了苏妙漪身上,浑浊的眸光微微一闪,“这位,想必就是扶阳县主的义女,如今骑鹤馆的总掌事,苏行首。
”
面前这人很有可能就是派出刺客,在汴京城外对她赶尽杀绝的主使……
苏妙漪的手脚隐隐有些发凉,面上却仍是波澜不惊、不卑不亢,“民女苏妙漪,见过楼相。
”
“苏妙漪……好得很,好得很啊。
你的小报,办得很好……”
楼岳的口吻似是赞许,似是感慨,“常常叫老夫想起当年的梦溪斋,它倒是远远不及你这间知微堂啊……对了,苏行首年纪小,从小又生在穷乡僻壤里,应当是没听说过梦溪斋的名号。
当年啊,梦溪斋也做小报,虽不像知微堂这么红火,但也还算有声有色。
可好景不长,就因为说了些不该说的、写了些不该写的,不仅整个书肆被查抄,掌柜被流放,还连累了旁人家破人亡……”
容玠的眼神霎时间变得极为阴鸷,面容也随之绷紧,好似被骤然拉满的弓弦,剑拔弩张。
就在一触即发之时,他那只青筋微突的手掌却忽然被另一只纤细柔软的手握住了。
“……”
容玠眉宇间翻涌的戾气凝滞了一瞬,侧目看向拉住自己的苏妙漪。
苏妙漪静静地看了他一眼,虽什么都没说,可容玠还是从她的神情姿态里得到了安抚,绷紧的那根弦也慢慢地松弛下来。
“楼相。
”
另一边,端王沉着脸出声,“今天这种日子,说这些陈年旧事,是不是有些太晦气了?”
“殿下责怪得是,竟是老夫不分场合、多嘴多舌了……”
楼岳看向容玠,笑得眼角多了几层褶皱,暗藏机锋,“老夫差点忘了,这些往事其实也用不着我来说。
容相对这些事,恐怕记得比我还清楚,想必早就对苏行首提起过。
”
宴厅里陷入一片死寂,最后却被苏妙漪的一声轻笑打破。
“不瞒楼相,兄长的确常同我谈起当年的梦溪斋,并叫我务必引以为戒、时刻警醒。
”
“哦?”
楼岳饶有兴趣地转向苏妙漪,“既如此,怎么不见知微堂有所忌惮、谨言慎行?”
“楼相误会了。
兄长将梦溪斋当作前车之鉴,却不是叫我反躬自省,而是让我辟邪防鬼……”
苏妙漪笑道,“尤其是那些半人半鬼、不人不鬼的魑魅魍魉。
”
似是为了配合她这番话,一阵阴风恰逢其时地穿堂而过,使得宴厅里的温度骤降,众人不寒而栗。
“……”
楼岳眯了眯眼。
这一次,他打量苏妙漪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森冷和锐利。
那眼神犹如毒蛇的信子,怨毒而阴湿地落在脸上,苏妙漪浑身不适、只觉得恶心,好在容玠及时挡在了她身前,隔绝了楼岳的视线。
楼岳对上容玠的目光,似笑非笑。
一旁的李徵开口道,“楼相与容相在朝堂上一贯政见不合,今日怎么有这样的好兴致,竟特意来容府一趟,给容相送生辰礼?”
“朝堂上的事归朝堂上的事。
朝堂下,老夫也是从小看着九安长大的长辈,算起来,上一次九安在汴京过生辰,还是容兄和云铮在世的时候……想起他们,老夫总是觉得伤怀,所以今日给九安带来了一份大礼。
”
楼岳抬抬手,一个楼家仆役便双手捧着一个长约四五尺的匣盒走上前来。
楼岳看了容玠一眼,掀开匣盖,里头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