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钻了空子,抹去了一些痕迹。
不然,曾家哪有脸逼上门?也是西平朗氏、勐州谢家不作为,但凡这两家出个头,曾家也不敢大闹。
温垚转头看向老三:“刚沐宁侯府送了份礼来,问了愈舒。
”
温棠峻没什么反应。
沉默片刻,温垚叹气:“九月初山北乡试放榜,三泉县五严镇云崇青摘得解元,才年十六。
沐宁侯府给沐晨焕结的那门亲…现看来,是结得真好。
”年后会试若无云崇青身影,那其定是志在三鼎甲。
二皇子大了,皇帝龙体却仍健壮,而沐贵妃膝下八皇子才八岁。
“如果父亲想要另谋…”温棠峻冷笑:“那就把玫姐儿交给母亲处理吧。
”
“你…”
一记冷瞥杀来,温老夫人立时又闭上嘴。
三辆马车迎着落日出了京城,一路向北去。
到了何涛口,又直奔医馆。
常汐病了,温愈舒也受了凉,两膝盖骨疼得如受锥刺。
一边往北一边看病、养病,待到邵关府已是七日后。
马车外头吵吵嚷嚷。
常汐挨靠着窗口,透过缝看向外。
病了一场,她整个人又消瘦了一圈,但到底是活着带姑娘离了温家。
闻着这烟火气,绷了多年的心慢慢放松了。
包着被子倚靠着软枕的温愈舒,手拿《百草药经》在看。
这本药典是她娘亲手抄写,这些年都已经被她翻烂了。
“停车。
”常汐突然出声。
温愈舒抬眸:“怎么了?”
常汐起身:“姑娘饿了吧,奴婢下去给您买点吃的。
”不等答应,便到了车厢尾。
下了马车,先跑去食铺点了菜,放了个小小的银角子在掌柜那,便立马往东去。
东向百多丈,即是贡院。
虽现已九月底,乡试放榜过了二十天了,但张榜处榜文还在。
云崇青之名居首,常汐一眼逮见,欣喜不已,双手捂上脸,眼里泛泪光。
都到了这地儿了,她也该给云家小爷捎封信儿。
只常汐不知,云崇青在乡试放榜后已随师南下。
师徒坐船从三泉县南霑码头出发,先到京城看了姐姐和两个小外甥,然后便往江南。
年都没在家过,直至次年八月才返程,返程路上还绕去了南泞府。
傍晚时分,随着师父来到南泞城郊槐山岭。
云崇青看着那一座座隐没在杂草中的坟头,心神皆宁。
快九年了,他师父也该松口了。
断掌、脸上的伤疤以及满腹的才学,集在一人身上,太过突兀。
南泞?温三夫人的外家就在南泞。
若师父是陈家人,云崇青目光下落,定在那只断掌上。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也许是近些年吃用得好,莫大山比当初才到云家时看起来要丰润些,白发也没见多。
“坟场。
”
是坟场,莫大山转过身,面对自己得意的学生。
九年里,他是看着这个学生从四尺余高一点一点长到六尺,剑眉星目中梁挺直,比他年轻时还要清越俊逸。
再加其八岁开始学沐家那套内家功夫,身形气韵更是不凡。
有弟子如斯,他不甘日益渐盛。
他是樊仲,谷晟元年探花樊仲,不是莫大山。
“知道南泞陈家私盐案吗?”
“前年在東述学院,同几位同窗议论过。
”虽有了师父,但他在十四岁过了院试后,还是考了東述学院,不过在那仅待了一年。
云崇青直言:“先生想说的是陈家金库被盗案吗?”
陈家贩卖私盐,铁证如山,无可辩驳。
陈家也认了。
但陈家金库在官兵把守之下被盗,却存在诸多疑点。
首先,被盗的金子多达五十余万两,库房外重兵把守。
金子是怎么在不声不响下没的?
其次,说陈家联合当时办私盐案的大理寺右少卿樊仲,一起盗的金子。
且不说案后樊仲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单论陈家。
在明知那批金子是陈家的买命钱后,还联合樊仲偷盗,他们图什么?
图有钱没命花吗?
最后,也是这个案子最大的疑点,即死无对证。
有人杀人太急了,他怀疑大理寺右少卿应该早不在…脑中灵光一闪,云崇青视线又回到了师父的右手,樊仲是谷晟元年探花郎。
“在你看,陈家金库里的金子怎么没的?”
云崇青脱口:“监守自盗。
”
“大理寺右少卿樊仲吗?”
“学生以为不是。
”云崇青敛目:“樊仲弱冠之龄高中探花,已名满天下。
入仕十一年位居大理寺右少卿,前程似锦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前路。
为了区区五十余万两金,折尽仕途,还连累父母妻儿,祸及几代,这明显是亏本买卖。
”
莫大山低头,左手轻抚起自己的断掌。
云崇青观他神情平静,但心里却莫名的泛起涩意:“五十余万两金不是小数目,且一点没有追回。
冒那么大的险,把金子盗了总不会藏起来,亦或摆家里观赏,肯定有个去处。
”
这一点莫大山也思虑过:“谷晟十一年,朝廷有意整治南泞一代私盐买卖。
因涉及颇广,皇帝下令由大理寺和户部主理。
未免南泞府官商勾结、刁民逞凶,还特地从南齐门大营点兵两千一并往南泞。
金库失窃那晚,把守金库的就是南齐门大营的兵。
”
终于开口了,云崇青好奇:“与樊仲一同消失的有兵?”
“有,十二兵丁。
”就在这片坟场里,没有与他扔在一处。
莫大山放过自己的断掌:“谷晟十一年南齐门大营的总兵是当时的辅国公韩钰。
”
“谷晟二十年,辅国公府因肉傀儡案下了诏狱。
”因着沐宁侯府,云崇青有细究过辅国公府那桩案,其中疑点也不少,且存在太多不可言说的东西:“户部呢?不是与大理寺联合查办私盐案吗?”
“押了大盐枭陈昱之一族后,户部清点了金库便返京了。
”
云崇青眨了眨眼睛,其实他这一个怀疑:“先生,南泞陈家积下那么厚的家底,贩卖私盐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
朝廷怎么会突然想起要查,还就是南泞?您没怀疑过吗?”
沉默十数息,莫大山慢慢收紧左手五指:“冠南侯冠文毅提出要查的。
当时他刚出孝不久,在朝上很是活跃。
大家都以为他才袭爵,急于表现。
”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