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3/3)
嬷嬷手比了下,八。
不由吞咽,段冉怡握紧拳头,扯起唇角笑。
大喜的事,她要高兴。
太子才立,皇帝就将镇国公嫡女赐婚给太子。
立时间,京里都知皇上怕是要不好了,在加紧给新帝奠基。
新旧更迭,最是紧张。
又当南塑大乱,巫蛊肆虐时,民心惶惶。
“都是报应…”一个在津州被捉拿的巫女哈哈大笑:“先帝构陷忠良,残害辅国公府一门。
皇帝为父掩饰,要屠杀巫族全族,简直灭绝人性。
巫族势小,收不了你们,老天来收。
大雍的气数尽了哈哈…”
此话一传十十传百,不及一日,就传进了京城。
百姓议论纷纷。
“真的假的?”
“照我说十之七八了。
我娘家以前就在南边贩药材,听说巫族炼制的肉傀儡是没血的。
没血怎么辨血亲?”
“前阵子,茶馆里就有几个先生在争论西元胡同那事儿,差点打起来。
”
“肯定有不妥的地儿,不然韩家早死绝了。
”
“皇上干出这样的事,也真是寒…”
“胡嘞什么呢?”
不让说就不说了吗?随着巫蛊伤人的事故多发,悦离留话也被传得人尽皆知。
百姓怨声起。
有混子胆子大了,竟敢趁夜打砸店铺。
从津州到通州,乱象围着京城,步步逼近。
三月十三,冠家祠堂外一个老汉在细细清扫,主家晚上要祭拜祖先。
下晌,两个妇人提着膳盒来,将祭祖的酒菜交于老汉。
老汉早已净身净手,在此等候多时。
提上膳盒,推门进去祠堂,微低着头来到供桌。
撤下供桌上的供品,小心打开右手边的膳盒。
第一层是新鲜的瓜果,第二层是菜…揭开最底一层,一管金色入目。
老汉慢慢抬起首,眼珠子上望屋梁。
东西就在那里,拿到了它,他的岳父岳母就可安息。
连带着宫里的昭容娘娘,也能活命。
十皇子,不是下人女所生,他体内流着大雍第一文士的血,以后会是尊贵的王爷。
回身将祠堂门关上,老汉毫不犹豫地把卷轴往怀里一揣,走向墙。
他小时最擅爬树,戴上容娘特地做的手套上墙。
也就百息,祠堂的门开了。
一个妇人来收走了两只膳盒。
这夜子时,冠文毅领着一家老少进祠堂祭拜,看着高香烧尽,三叩首。
众人起身,冠岩承上梁,取了完颜氏族谱。
“爹,我们该走了。
”终于要离开这鬼地方了,冠岩骁有些兴奋。
冠文毅吐气,点了点头:“以后还会回来。
”
“回来时,我们…”冠颜婷笑目:“就不再是冠姓。
”
“而是尊贵的完颜氏。
”冠岩骁接话。
冠岩承得父亲示意,收好族谱,上前拉开供桌,转动二排右边角的牌位。
呼隆一声,牌位桌下开了个大口子。
京城宵禁,但逢寒食节,不少人家要出京祭祖。
冠家换了装扮,混在其中北去。
城门口严查,正要轮到他们时,不知打哪来的疯子推着一长板车烧着的甘草冲向城门口。
“嘿嘿…大家陪我玩…我们一起去见见阎王爷好不好?好朋友…一起死啊…”
排队的百姓一拥,涌过城门。
城卫也没空严查了,拔刀向疯子,去拦板车。
冠家才逃离京城,明亲王一家就下了诏狱。
宫里又一道旨意下达,皇帝废后。
张方越急急进宫求见,这次他得进乾雍殿了。
皇帝面容苍白,人消瘦了许多,躺在龙床上,正看着太子处理国事。
张方越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方达咳…咳咳将芍伊招供拿给太傅。
”气弱无力,皇帝右手握拳抵在唇上,再次咳起。
太子搁下朱笔,到榻边帮着顺气:“父皇珍重。
”
“朕没事。
”皇帝看向张方越。
张进那笔糊涂账,难查清,他不好清算。
但皇后这出,足够治罪张家了。
竟敢与封铭启合谋,他倒小看她了。
张方越快阅着供书,面如死灰。
皇后…皇后糊涂啊!她这是引狼入室,那狼还大伤了皇上。
“你说咳…朕该不该废后?”
张方越放下供书,叩首道:“臣罪该万死,还请皇上治罪。
”
“致仕吧。
”皇帝给靖边张氏留份脸面。
“小民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张方越懊悔,这些年自己争的到底是什么?他早该告老了,不应留恋权柄给皇后妄想,害了张家一族。
“皇上…您不能废臣妾,您与臣妾的婚是先帝亲赐…臣妾是您的结发妻子是太子的嫡母…”皇后身着明黄凤袍,在乾雍殿外大闹,几欲硬闯。
“臣妾就知道…臣妾知道您要给沐莹然腾位置…她的儿子已经是东宫太子了…臣妾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坤宁宫…”
封卓瑧面目平静,接手宫人奉来的参汤,试了试温,确定冷热刚好,舀半调羹送向父皇。
皇帝眉头已蹙起,瞥了一眼还跪伏着的张方越,示意方达:“让张氏进来说话。
”
“是。
”方达一点不怜惜皇后。
他十一岁就跟在皇上身边,对皇后…不,是张氏做下的那些糊涂事是一清二楚。
皇长子珣怎么早产怎么死的?亲娘作的。
张氏冲进内殿,看到太子喂皇上汤药只觉极刺目,扑通跪到地上:“您太狠心了,臣妾到底哪了做错了?这些年我忍得还不够吗?自沐莹然进宫,臣妾就称病,什么时候与她争过。
您还要臣妾怎么样呜…皇上,您对得起先帝吗?”
闭嘴吧。
张方越咬牙,若非身处乾雍殿,他都想回头锤这蠢痴人一顿。
皇上遇刺,她不知吗?见着面,不关心几句,就一心想着指责。
换他,有这么个发妻,也想休。
对不起先帝?皇帝手捂上心口,他现在给谁收拾烂摊子?先帝对得起他吗?哪天韩家的冤洗清了,他还得安抚辅国公府一门,安抚南塑。
这些,哪一桩不要他觍着脸?
目光飘向太子,他突然觉早立储君也好。
“皇上,您还记得…”
“不是莹然容不下你,是朕…”拗起身,皇帝扭头直视张氏:“是朕要废你。
你还敢说你忍让…你忍让什么了?你清楚芍伊的谁的人吗?”若非她是马良渡的后人,他再过几天都该被移送皇陵了。
一提芍伊,张氏脖子收了收,但也仅是瞬间,气焰再升:“皇上怎么不问问臣妾为何变成这般?是您…是您逼得。
沐莹然掌六宫权,臣妾这个皇后…宫里谁敬?”她委屈,不尽委屈,眼泪滚滚。
封卓瑧插上一嘴:“自孤记事以来,除了您称病,孤母妃几乎日日不堕去坤宁宫请安。
”
“本宫是你的嫡母,那你为何还坐着?”张氏恨毒了。
封卓瑧道:“以前是,但现在您不是了。
”
“逆子…”张氏指着太子:“皇上您看到了吗?他同沐莹然一样从未敬过臣妾。
您怎可将天下交予这么一个不孝之徒?”
“那该交予谁?”皇帝重咳两声,沉声道:“交给不及四岁的小十,然后等朕死了,明亲王摄政,你垂帘听政吗?”
“臣妾没想过要…”
张方越再也忍不了了,爬起身甩手就是一巴掌:“闭嘴,孽女,乾雍殿是你能放肆的地方吗?行错事不知悔改,还冥顽不灵。
我看你这几十年是白活了。
”
手捂上脸,张氏仰望着她爹,眼里满是不信:“您竟敢打我…我是皇后啊!”
“已经不是了。
”张方越再跪下求道,“皇上,小民今日也是见识了。
你别跟这混账动气,万要保重龙体,太子殿下还需您往前领。
这蠢痴人,您也别姑息了,直接赐她白绫、毒·酒、匕首,免得她活在世上祸害无辜。
”
这是他的真心话,就皇后刚犯下的大不敬,足够张家上上下下死一回了。
他不能为着个废后,置全族于不顾。
“爹,您在说什么?”张氏直觉自己听错了:“我是皇后啊…靖边张家这些年仰仗的全是本宫,您跟本宫说过,宫里有没娘的…”
啪…张方越手快,一巴掌打断了皇后的话:“我看你是疯魔了。
”
皇帝喝着儿子喂的参汤,斜眼望着那对父女,心里只觉好笑。
封卓瑧见父皇嘴角微扬,放下调羹,拿了干净的巾子帮他拭嘴,顺便把扬起的嘴角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