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2/3)
坊因着被劫,五天没开张。
咱们当初不是给他指路西画山吗?正好西画山那有人家死了顶梁柱,要招赘。
他被他大舅娘带去瞧了眼姑娘,回家便寻机跟后娘大吵了一架,然后气冲冲卷铺盖入赘去了。
现在日子过得不错,隔三差五地回县城一趟,闹一闹他亲爹后娘,再偷摸取点碎银走。
入赘的那户,拿他当个人看。
媳妇也是个爽利人,都怀喜了。
”
云崇悌叹气:“张山娘要没死,他不会成混子。
”
“要不是个混子,他也摸不清西画山。
”西画山那防范心强,不是开义县土生土长的人难插·进去。
云崇青细看着画,很快就确定了冠茅林口的位。
蒋方和认同:“老袁叔说,张山在破屋里自言自语,讲要带媳妇一家离开西画山。
”
是得离开,铜矿只是矿藏的一部分。
川宁还有银矿。
云崇青摆上笔墨纸砚,他要照着画份规整的地舆图:“拿两千两银,让老袁叔交给张山。
”想要马儿跑,就得喂马儿草。
云崇悌没意见:“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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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天暖了,张山看两五岁的小舅子成天光着腚屋里屋外跑,便想着进城一趟,扯点布回来。
冯大雅一见张山穿上长袍,就心急,拦住人:“你要去哪?”
“去县城。
”张山打量着大雅,还是他会养人,瞧娘子小脸都圆乎了。
才目露笑意,又蹙起眉头。
就是这一身粗布,实在难看。
“你不才去过几天吗,又去做啥?”冯大雅昨儿听村头广汉婆娘说了,县城里那啥赌坊前些日子弄死了人。
也不知真假,反正她不喜张山总往县城跑。
张山啧了下嘴,拉人到近前:“当然是有要紧事。
”他得去城北破屋的老鼠洞看看,自己放的东西被没被人取走?要没被取走,那他这几个月的偷偷摸摸就全白瞎了。
“什么要紧事?”冯大雅不信。
“去买两匹布,给大牛、小牛做两身遮羞衣裳。
”张山见媳妇软了态度,加紧说道:“娘和你也没一件不见补丁的衣裳。
俺心疼。
”
冯大雅眼眶泛红:“日子还长着,不是过完今天没明天,不能瞎霍霍钱。
”
“这怎么是瞎霍霍?”张山套她耳上小声说:“俺有银子。
”都怀上他崽子了,他也不怕她卖他。
冯大雅睁大眼:“你哪来的银子?”不等张山答话,她急道,“你是不是又去赌了?俺跟你说了,赌坊那些人杀人不眨眼,你咋就不听?俺…俺,你还想不想好了?”为了一家子能活下去,她连爹的孝都不守了。
张山都被气乐了:“你先别激动,俺今天去县城真的只是想买两匹布回来。
”
冯大雅就是不信。
当初她看上张山,也是因张山主动从城里请了大夫来,给她娘瞧病,又偷摸塞了她两块碎银。
入赘,可不兴这样。
她觉张山心肠软,才乐意跟他。
张山费了翻劲儿,好容易将人说通,匆匆离开。
堂屋听着动静的妇人叹了声气,走出,望向站篱笆边的大闺女。
她也说不清给大闺女招的这门亲是好是坏?前几月张山总打听事儿,村长以为他是想去矿洞做工,来劝了几句,说家里只一根顶梁柱,就别去矿上了。
后来,他又领几个混子去山里赌。
村长又来,说张山不是个过日子的人。
可生米都煮成熟饭了,能怎么办?好在大雅有了身子后,张山没再打听矿上事了,人也安分了许多。
“娘,你怎么起来了?”沾了半身黑泥的大牛,回来拿破篓子,准备去摸鱼。
冯大雅闻言,转过身:“娘。
”
妇人再叹气,抬眼望自家去年春新建的屋,眼里生泪。
起这屋,是想给强子说媳妇的,哪想那狠心的父子两就这么死在矿洞下了?没了丈夫又失了长子,她心生疼,真真是生不如死。
“娘,你不能再伤心了。
”冯大雅上前搀扶她回屋。
“俺是不能再病了。
”一病半年,官府给的二十两银子,都被她吃药吃掉大半。
“这新屋不该起。
”伤了风水,一下折了两根顶梁柱子。
天黑尽,张山背着个大包袱回来了。
睡在堂屋地上的小牛,抽了抽鼻子,一下跳起去迎他姐夫:“你是不是买烧鸡了?”
“嘿嘿…”张山笑得怪声怪气:“快去把娘、大牛都叫起来,咱吃大肉。
”
“好。
”
回屋点了灯,张山看了眼爬起的媳妇,把包袱卸下放床边。
严五爷真是个铁铮铮的汉子,一口吐沫一个钉。
今天他摸进城北破屋,老鼠窟窿里的东西已经不见了,多了两千两银票。
冯大雅看着张山解开包袱,一袋重实实的东西哗啷掉地上。
“哎呦…”砸到脚了,张山忍着疼捡起布袋,将它交给媳妇:“你拿着。
”
“什么东西?”冯大雅扯开布袋口,见到里面的黄白,被惊得一下又抓紧袋子口,慌张地左右看看,压着声质问:“你哪来的?”
张山直言:“抢的。
”不过不是他抢的。
“你…”冯大雅用脚推了推他那身板:“在哪抢的,俺也去抢点。
”
“告诉你又不信。
”张山把扯的布拿出来:“金银你收好,俺已经想好了,咱们不在西画山住了,搬去东蠡县。
”他二舅在那开杂货铺子,那也有一家三和赌坊。
搬走?冯大雅愣半天才回过味:“不行,俺家屋子还是新建的。
”
“必须走。
”张山也不怕告诉她:“你们西画山挖的那矿,根本就不是官家的矿。
你爹和你大哥被压在矿下了,怎么你还想让大牛小牛也死在山里?”
“你胡说…”冯大雅来气了。
“俺没胡说。
你自己去红杉县打听打听。
人家那里给官家修路,被埋在泥石下的二三十口人,一人获赔四十两银。
你爹跟你大哥,两条命抵人家半条命。
”张山又问:“正经官家矿藏,怎可能是蒙着眼睛进山下矿?”
冯大雅死死抱着银子,不可能,他们这里都给官家…红杉县一条命四十两银?官家赔的一条命四十两银,不是十两银?
外屋,牵着两儿子的妇人也听见了。
红杉县的事,年前她娘家大嫂就提过一嘴,现在女婿又说…难道他们这挖的矿真不是官家的?
里屋,张山拿着两只烧鸡:“俺肯定是要带你们离开这的,官家哪天查到西画山俺不知道。
俺只知道不走,以后大牛小牛也是要进山去挖那劳什子矿。
”
冯大雅一激灵,才想说什么,就听屋外传来一声。
“走。
”
张山回头:“娘?”
瘦得两腮凹陷的妇人,牵着两孩子进屋,对上张山:“俺们走。
过些天,咱就对外头说大雅肚子疼,你要带她去城里瞧大夫。
等你们安顿下来,再来接俺和大牛小牛。
”
“成。
”张山松了口气:“娘也放心。
俺既带你们走,就不会饿着冻着你们。
俺姥娘一家,您也是知根知底。
俺们出去了,好好过日子。
大牛小牛要是行,俺也送他们去读书。
”
“真的?”妇人不敢相信。
“真的,俺就识字。
”张山傻笑:“还识不少。
”
“姐夫,能吃鸡了吗?”小牛口水都兜不住了。
妇人垂首看向两小儿:“能,但今天听到的话一句不能往外说。
不然咱一家肯定会被抓起来,扔进山里喂狼。
”
“不说,俺们什么也没听见。
”
六月底,云崇青得信,张山一家落居东蠡县。
东蠡县在川宁东部,临霞飞山,离开义县不近。
“大芊姐又送好物来了。
”记恩拿着单子走进小书房。
弟妹怀喜四月余了,原爹娘是想来看看。
只响州形势日趋紧张,被老弟给拦了。
人来不了,东西是接连往这送。
当然送东西的同时,也送来了人。
大芊姐夫又匀了二十好手,让老弟养着。
云崇青没去看单子:“席义老叔带人照着张山画的图,摸进了西画山。
纠正了几处,确定铜矿的具体范围了。
”
“矿洞口找到了吗?”记恩放下单子,看老弟拧着眉,便知答案了:“要不还是我去一趟吧?”西画山太广了,他鼻子尖,许能寻着味摸到点上。
“不用了。
”云崇青看着地舆图:“席义老叔已经有主意。
还记得驶向开义县的那些马车吗?车夫里有两人的身形与大湖、大渠叔相似。
他们准备跟几天,寻机顶了那两人,混进车队。
”
这个行,记恩笑道:“说不定能摸到矿洞里。
”
中午,云崇悌从外回来了:“民兵已练成。
现在就等你部署。
”
云崇青近两月都在忙这事,地舆图上标注了九十一处易出事故的地。
每一处他都去看过:“就照着这个来。
”
灌了杯凉茶,云崇悌细研起地舆图,这么多点位?
记恩抱臂:“咱们是不是着重关注下方与县?”钱潼调任,吏部派来了新的知县,洪思民。
“洪思民…”云崇青凝目:“做事是干脆,但有些激进。
”
“真要仅是激进,你眉头就不会锁着了。
”记恩撇嘴:“才上任,他摸清方与县什么情况了吗?看吹郧县一驴车一驴车的砖瓦往城里送,似慌了神,竟把牢里的囚犯戴上脚镣,赶去修路?”
云崇悌又给自己倒了杯水:“他大概是想效仿红杉县。
”
“红杉县那群胆子早吓破了,是已经被拿捏住的。
”记恩看向老弟:“钱潼在离任前,寻着由头抓了三四十号人。
那些人,我们去方与县视察时也看到了。
个个扎人堆里,都不招眼。
一问犯什么事,都是不大不小。
”
对,这才是最凶险的存在。
云崇青有想过先拿下李文满,只再三权衡,还是觉不能。
一、他方来响州一年,虽说在修城,但尚未修成。
且朝中对修城之事,至今仍抱有怀疑。
故,这暂时算不上功劳。
二、李文满现在被拿许能记他一功,可依目前的情况,吏部很可能会再派任新知府。
新知府底子是白是黑,到时还要界定。
这于响州形势,于他都极不利。
云崇悌又喝了一杯茶,放下杯子:“咱们该庆幸,方与县就在尺音县边上,离吹郧县也不远。
吹郧县路已经铺好七成,今年底肯定能四通八达。
到时,布控在那里的民兵便可往方与县挪一挪。
”
“就怕李文满等不到年底。
”记恩面上难得流露冷意:“他已经阴沉半年了。
”
确实,不再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
云崇青深吸:“除了三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