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替代的月光,迷途的羔羊(2/3)
什么样子。
于是,她只能默默忍受。
忍受着这替代品身份的屈辱,忍受着被忽视的酸楚,忍受着深爱之人却在梦中呼唤他人的剜心之痛。
她将所有的委屈、不甘和属于自己的悲伤,都强行咽下,深埋在心底最黑暗的角落。
在他清醒时,她努力模仿着姐姐的温婉语调,展露着“阿茹娜式”的恬静笑容;在他沉睡时,她无声地流泪,无声地舔舐着自己同样鲜血淋漓的伤口。
月光冷冷地洒在顾远沉睡的侧脸上,勾勒出他日渐消瘦的轮廓。
阿古拉伸出手,指尖悬停在他紧锁的眉间,却终究没有落下。
她只是更紧地蜷缩起身体,将自己冰冷的脸颊,轻轻贴在他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臂上,汲取着一点点微弱的、真实的体温。
远哥哥…我该怎么办?她在心底无声地呐喊,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袖。
这荆棘丛生的情路,每一步都踩在碎裂的心尖上,鲜血淋漓,却看不到尽头。
她成了替代品。
一个活生生的、却必须扮演着亡姐影子的替代品。
这个认知,让她在深爱顾远的同时,也感到了无尽的委屈和一种被掏空的无力感。
她爱他,爱到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包括暂时扮演姐姐来抚慰他破碎的心。
可这扮演本身,却成了对她自己情感最残忍的凌迟。
她默默忍受着,将所有的委屈和酸楚都咽回肚子里,只在他面前展现出最温柔、最“阿茹娜式”的一面。
因为她更怕,怕失去这唯一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幻影”,她怕若自己不忍受,远哥哥死去,她怕连这替代的资格都失去。
苗寨另一隅的竹楼内,气氛如同凝固的泥潭。
阳光艰难地穿透竹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弥漫在众人心头的浓重阴霾。
张红靠坐在窗边的竹椅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云雾缭绕的远山,仿佛灵魂已经抽离。
她身上那些曾经触目惊心的伤口,在封宇川妙手和苗疆草药的滋养下,已经结上了深褐色的痂,但内心的创伤却如同溃烂的沼泽,深不见底。
报仇?这个念头曾经是她在地狱中支撑下去的唯一支柱。
她要找到顾远,用最残酷的手段报复他,让他也尝尝被至亲背叛、被剥皮蚀骨的痛苦!然而,现实却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是顾远的人攻破了地牢,是顾远带来的封宇川将她从九曜噬心蛊的啃噬中硬生生拉了回来。
更让她无法承受的是,隐约传来的消息像毒蛇般噬咬着她的心——顾远为了救他们这批“仇人”,延误了救援自己妻儿,导致他即将临盆的妻子惨死,一尸两命!他本人也重伤濒死,精神崩溃…
救命恩人?杀身仇人?这两个截然相反的身份在张红脑海中疯狂撕扯,让她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和痛苦。
恨意依旧在心底燃烧,却失去了明确的燃料和方向,变得飘忽而无力。
恩情如同一根带刺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每一次呼吸都感到刺痛和窒息。
她的弟弟张雍坐在她身边不远处的竹凳上,年轻的脸上同样写满了迷茫和挣扎。
他看看姐姐死寂般的侧脸,又看看房间另一边聚在一起的何佳、何俊等人,眉头紧锁,拳头无意识地握紧又松开。
他恨顾远的设计陷害,让他和姐姐从云端跌落深渊,受尽非人折磨。
可他也无法否认顾远救了他们性命的事实,更无法忽视顾远为了救他们所付出的惨痛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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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的另一角,气氛则截然不同。
何佳、何俊这对兄弟,银兰、彭汤、孔青、孔靛这些昔日的左帐骨干,围坐在一起低声交谈着。
他们的脸上虽然也带着伤痛的痕迹,但眼神中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种日益坚定的光芒。
“顾少主…是咱们的再生父母啊!”何俊的声音低沉有力,打破了压抑的沉默,“没有他,咱们现在就是地牢里的一堆枯骨,被那恶蛊啃得渣都不剩!”
“没错!”银兰接口,眼中闪着泪光,语气却异常坚定,“为了救我们,少主连夫人都…这份恩情,比山重,比海深!我银兰这条命,从今往后就是少主的刀!少主的盾!他要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对!誓死追随少主!推翻张三金那个老魔头!给死去的兄弟们报仇雪恨!”彭汤猛地一拍大腿,声音激昂。
孔青、孔靛也用力点头,眼神中燃烧着复仇和报恩交织的火焰。
对他们而言,顾远就是将他们从地狱拉回人间的神只,恩情重于泰山,过去的恩怨在救命之恩面前,早已烟消云散。
云哲默默地坐在张雍旁边,他是张雍从小一起长大的死党,性格沉默寡言。
他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都落在张雍身上,显然,他的立场和选择,将完全跟随张雍的决定。
张雍去哪里,他就去哪里;张雍效忠谁,他就效忠谁。
而在靠近门口的位置,蓝童和谢胥这两个青年,如同沉默的雕像般伫立着。
他们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窗边的张红,眼神中充满了无言的守护和深深的担忧。
蓝童身材矮小,面容刚毅;谢胥则略显清秀,心思细腻。
他们两人一直暗恋着张红,是张红在左帐时最忠实的追随者和仰慕者。
对他们而言,张红的意志就是他们的方向。
张红若恨顾远,他们便是她手中最锋利的刀;张红若选择放下仇恨,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追随她的脚步,哪怕心中仍有疑虑。
他们的忠诚,只系于张红一人。
张红听着何俊等人对顾远的感恩戴德和效忠誓言,只觉得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尖锐的讽刺感在胸中翻腾。
她猛地站起身,动作牵扯到未愈的伤口,带来一阵刺痛,但她浑然未觉。
恨?似乎还在心底燃烧,却失去了明确的指向和燃烧的力度。
恩?如同哽在喉头的刺,让她无法坦然接受。
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在她心中疯狂绞杀,让她痛苦不堪,几乎喘不过气。
“姐…”张雍担忧地低声唤道。
张红猛地回过神,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疲惫。
她站起身,声音沙哑:“我出去透透气。
”
她独自走出竹楼,如同游魂般沿着湿滑的山道向上攀爬。
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昨日那个可以俯瞰顾远主楼阁的山坡。
她停下脚步,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座灯火通明的吊脚楼。
恰在此时,竹帘被掀开。
顾远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露台上。
他似乎刚处理完什么事情,脸色苍白依旧,身形在宽大的袍服下显得有些单薄,左臂依旧无力地垂着。
他扶着栏杆,微微佝偻着背,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肩膀的伤口似乎让他痛得皱紧了眉头。
眺望着远方,背影在昏黄的灯火下显得异常孤独和沉重。
即使隔着这么远,张红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强行压抑的疲惫和深不见底的悲伤。
手下有人匆匆捧着一卷东西跑上露台,恭敬地递给他。
他立刻强忍着挺直了腰背,侧耳倾听,时而点头,时而低声吩咐几句,虽然看不清表情,但那份在重伤之下依旧勉力维持着首领威严、为手下万人谋划生路的姿态,却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他的侧脸在光影下显得异常专注而凝重,让张红迷茫而无助……
张红的心,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