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苗疆定,更艰难的前路(2/3)
狼头图腾。
此时此刻,顾远默默融入竹影婆娑的寨中小径,最终停在了这座大气的竹楼前。
楼前几竿翠竹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竹楼的窗口,透出一点昏黄温暖的光晕。
门虚掩着。
他轻轻推开。
竹楼内弥漫着一股奇异而温暖的馨香。
一盏小小的桐油灯搁在矮几上,火苗稳定而温柔。
阿古拉背对着门口,靠在榻上。
此时的她早已换下了跳舞时那身繁复耀眼的银装,只穿着一件贴身的、靛青色的蜡染小衣,勾勒出少女柔韧而饱满的腰肢线条。
瀑布般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
听到门响,她没有立刻回头。
空气仿佛凝固了。
阿古拉缓缓转过身。
灯火在她脸上跳跃,那双深邃的眸子此刻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有尚未褪尽的羞意,有孤注一掷的决绝,还有一种让顾远喉咙发紧的、原始而直接的渴望。
她没有说话,只是抬手,动作利落得没有半分犹豫,解开了腰间悬挂着的那柄苗刀的刀鞘。
刀身被抽出时,发出一声清越悠长的龙吟。
那刀身狭长,弧度优美流畅,在昏黄的灯光下流转着一种幽冷、内敛,却令人心悸的寒芒。
刀锋薄如蝉翼,刃口处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隐隐约约的蓝紫色泽——见血封喉的五毒淬炼之痕。
阿古拉握着刀,一步步向他走来。
银质的脚环随着她的步伐,发出轻微而规律的“叮铃”声,每一步都像踩在顾远紧绷的神经上。
她在他面前站定,距离近得能闻到她发间山茶花的淡香和她肌肤上散发出的温热气息。
她微微仰起头,月光从竹窗的缝隙里漏进来,勾勒出她颈项优美的弧度。
她的目光牢牢锁住顾远的眼睛,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金石般的冷硬质感,敲打在顾远的心上:
“远哥哥”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千钧的重量,“这苗疆的山水养人,也养蛊。
情蛊入骨,便是一生一世。
你若负我……”
那冰冷的、泛着诡异蓝紫色幽光的刀尖,带着破开空气的锐啸,“夺”地一声,深深钉入顾远脚边的竹制地板。
刀身嗡嗡震颤,余音在狭小的竹楼内回荡。
刀柄上缠绕的靛蓝色布条末端,那只用银线绣成的狼头,在灯下冷冷地注视着他,獠牙森然。
“你若负我……”阿古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般的尖锐,后面的话语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
顾远没有让她再说下去。
就在那“负”字尾音将落未落的瞬间,他像一头雄狮,所有的犹豫、不安、都在这一刻被一种更为原始、更为狂暴的力量彻底碾碎。
他猛地向前一步,动作快如闪电,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蛮力,狠狠攫住了阿古拉的双肩。
他俯下身,狠狠吻住了她微张的、带着颤抖的唇。
那不是温柔的触碰,而是攻城掠地般的掠夺,是灵魂深处的烙印。
阿古拉的身体骤然僵硬,双手本能地抵在顾远坚实的胸膛上。
然而,这抗拒的力道仅仅维持了一瞬。
仿佛有某种坚冰在顾远灼热的唇舌和那不容置疑的拥抱下轰然碎裂。
阿古拉紧绷的身体骤然软了下来,抵在顾远胸前的手,慢慢松开了力道,转而紧紧地攀住了他宽阔的脊背。
她的回应从生涩到热烈,带着一种同样不顾一切的疯狂。
口中那点微咸的血腥气,反而像是一剂最猛烈的春药,点燃了所有压抑的情感。
“唔……”一声破碎的呜咽从她喉间逸出。
顾远的手臂收紧,轻而易举地将阿古拉轻盈的身体整个托离地面。
阿古拉惊呼一声,双腿下意识地环住了他的腰。
她的银脚环在剧烈的动作中发出一阵急促而清脆的“叮铃铃”乱响,如同骤雨敲打在玉盘之上。
他抱着她,大步走向竹楼内侧悬挂着的蜡染蓝布帘子后面。
帘子后面,是一张铺着软垫的竹榻。
顾远近乎粗暴地掀开帘子,将怀中的少女轻轻放在柔软的榻上。
阿古拉陷在垫里,乌黑的长发铺散开来。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脸颊绯红,眼波迷离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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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远俯身,再次吻住她。
这一次,少了些狂风暴雨,多了些缠绵悱恻的探索。
靛蓝色的小衣被笨拙而急切地解开,露出少女莹润的肌肤……
竹楼外,夜风拂过竹林,沙沙声如同情人的絮语。
月光透过竹窗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摇曳的光影。
桐油灯的火苗不知疲倦地燃烧着,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放大、晃动。
阿古拉脚踝上银铃细碎而急促的“叮铃”声。
那声音起初还带着些许慌乱和羞怯,如同受惊的小鸟。
渐渐地,铃声变得绵长、急促、破碎,时而如清泉滴落,时而如骤雨倾盆,时而如同被狂风卷起的珠玉,叮叮当当,清脆而不知疲倦地响着。
这银铃的乐音,成了这竹楼春夜里唯一的旋律,缠绕着粗重的喘息,交织着银铃的响声穿透薄薄的竹篾墙壁,在寂静的苗寨夜色中,固执地响着……
铃声散去,顾远拿起阿古拉插入地上的苗刀,指腹感受着那冰冷的锋芒和残留的血气:"这血,是你的,也是我的,更是苗疆新生的印记。
”他将刀小心地放回匣中,合上盖子,然后握住阿古拉的手,目光灼灼,“我尽力让它不再是杀戮的兵器,它是守护的象征。
守护你,守护我们的未来。
”
阿古拉软软的靠在他坚实的肩膀上,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承诺,心中的疲惫与伤痛仿佛被一股暖流缓缓抚平……
栖凤居北面竹楼,数日前就建立起来一个小灵堂,近几日香烛的烟气缭绕不散,混合着纸钱焚烧后的焦糊味,形成一种沉重而滞涩的气息。
史迦跪坐在冰冷的竹地板上,面前的火盆里,未燃尽的纸钱边缘卷曲着暗红的火星,灰白色的余烬被门隙漏进的冷风卷起,打着旋儿飘散。
她瘦削的肩膀裹在素白的麻衣里,单薄得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
从父亲金蜈圣手与顾远那场惨烈争斗后轰然倒下、在她怀中咽下最后一口气的那一刻起,她整个人就像被抽空了灵魂,只剩下一具被巨大悲痛彻底冰封的躯壳。
外界的一切声音、气息、光影,似乎都被一层厚厚的、名为绝望的寒冰隔绝在外。
她所有的感知,都凝固在父亲最后那不甘的眼神和渐渐冰冷的体温里。
邹野端着一个碗,脚步放得极轻,小心翼翼地蹭进来。
碗里是半温的米粥,飘着几粒煮烂的米粒。
他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安慰的痕迹,嘴角向上扯着,但那笑容僵硬地挂在脸上,比哭还难看。
他的眼神更是飘忽不定,像受惊的兔子,飞快地扫过史迦沉凝如水的侧脸,又在触及她那仿佛与世隔绝的背影时,如同被烫到般猛地缩回。
邹野,作为北斗七子中的老四,从来都是智囊一般的存在,却偏偏在感情一事上笨拙得像个孩子。
自从那晚在万虫窟看到史迦的表现,用那种混合着无尽痛苦、却依旧坚持不懈的泣血,他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史迦身上那种从绝望深渊中挣扎爬起、带着一身伤痕却依旧选择守护的倔强与纯粹,深深吸引了他。
然而,史迦的世界,仿佛被“守护苗王”、“光复苗疆”、“为父正名”这几个沉重的信念完全填满。
她如同一个不知疲倦的陀螺,疯狂地投入工作,眼神锐利专注,却唯独没有一丝属于少女的柔软或对情爱的思索。
邹野几次借着汇报防务、切磋武艺的机会接近她,试图找些话题,得到的总是史迦公事公办的回应或干脆利落的切磋邀请。
他那点小心思,在史迦那密不透风的专注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邹野的声音干涩紧绷,他把碗递向顾远,“夜深了…,饿了吧?你最近吃的太少了,别伤到身体……”他飞快地瞥了一眼史迦的方向,后半句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那背影散发出的死寂,让他所有准备好的、笨拙的关怀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史迦毫无反应。
只有偶尔,她瘦削的肩膀会难以抑制地剧烈颤抖一下,如同垂死的蝶翼在寒风中最后一次挣扎。
那颤抖,每一次都像一把小锤,狠狠敲在邹野的心上。
邹野端着碗的手僵在半空,尴尬得无所适从。
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和钝痛从心底漫上来。
这些天,他几乎像个影子一样守在这附近。
史迦添纸钱,他立刻抱来一大捆新的;史迦的水碗空了,他第一时间跑去打来清冽的山泉水;他甚至笨手笨脚地蒸了竹筒饭,悄悄放在她旁边……每一次,他都像一个等待夸奖的孩子,心怀忐忑,每一次,都如同石沉大海。
史迦的目光,从未为他停留过哪怕一瞬。
那双曾经明亮锐利、如同林间小鹿般灵动的眼睛,如今只剩下死寂的空洞。
这种彻底的漠视,比厌恶和抗拒更让他心慌意乱,无所适从。
更有一根毒刺,深深扎在他心里,日夜折磨——那晚,那句刺耳的“甘愿为奴”,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邹野的心脏,留下一个不断溃烂流脓的伤口。
那一刻,她选择扑向顾远,用最卑微的姿态乞求他的怜悯,而不是看向近在咫尺、同样心急如焚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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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念头,如同阴冷的毒蛇,悄然钻入他的脑海,盘踞不去,日夜啃噬:难道史迦……她……那不顾一切的维护,那甘愿为奴的誓言……难道……?
这个念头刚一冒头,就被他粗暴地压了下去。
荒谬!这简直荒谬绝伦!他用力甩了甩头,仿佛要把这大逆不道的想法甩出脑海。
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在阴暗处疯狂滋长。
老顾虽然年龄和自己相仿,且风姿卓然,沉稳可靠,而且那晚她肯定是为了救她爹……史迦在最崩溃的时刻本能……邹野越想越觉得心口那股无名火烧得他坐立难安,又闷又痛,几乎喘不上气。
越想他越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晚史迦的话:“……我比她更听话,求求您!……”那话让邹野产生了一丝荒谬的危机感——史迦她……不会真的是喜欢老顾吧?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必须知道答案!必须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僵局!一个大胆的、近乎愚蠢的念头,在极度的焦躁、醋意和患得患失中,如同野草般疯狂滋生——冒充顾远,写封信试探!他想看看史迦的反应!如果她对“顾远”的情书有反应,那……邹野不敢想下去;如果没反应……或许自己还有机会?
苗寨深处,一座废弃的、半悬在陡坡上的老旧竹楼,成了邹野的“战场”。
一盏简陋的桐油灯搁在布满灰尘的矮几上,豆大的火苗跳跃不定。
他面前摊开一张粗糙的竹纸,砚台里的墨汁是新磨的。
邹野手中紧紧攥着一支半旧的毛笔,指节泛白,手心里全是黏腻的汗水。
他紧锁着眉头,眼神死死盯着空白的纸面。
模仿老顾的笔迹……他努力回忆着顾远清峻挺拔的字迹。
提笔,蘸墨,落下第一个字——“史”。
太僵硬!揉掉!“迦”——走之底飘忽!揉掉!“见”——钩画无力!揉掉!汗水顺着鬓角滑落。
他越是急躁,写出来的字就越发惨不忍睹,与顾远那从容风骨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
“该死!”邹野低咒一声,把毛笔拍在矮几上。
他颓然地向后靠在冰冷的竹墙上。
挫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
就在这时,一个念头劈入脑海——顾远会说什么?若是他此刻会对史迦说什么?
邹野的眼神陡然亮了起来。
他猛地坐直身体,重新抓过笔,也顾不得什么笔迹风骨了,只想把心里那些翻腾的、让他坐立难安的话,一股脑地倾倒出来:
“史迦护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