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2/3)
间的区别不是一星半点,又有了“空有皮囊,腹中无墨”这句在前,表妹无论吟诵的诗再好,怕也会让在场的人觉得她只会背诗。
欺负谁不好,偏生欺负她表妹,谢漪澜岂会让赵黎如意?
她正与驳斥回去,忽听有姑娘说话。
“是啊,这位姑娘吟诵一首,这局便过了。
”
赵黎身边的姑娘见月吟迟疑,眼神滑过丝轻蔑,“不会连……”
她还想说什么,又因谢沅那遭欲言又止,但话说一半才最让人浮想联翩。
月吟只觉投过来的目光有嬉笑嘲弄,有等着看戏,她脸上火辣辣的,这场流觞曲水下来,恐怕会给定远侯府丢脸,老夫人岂不是会更加不喜她?
溪亭边的气氛忽然就变了味儿。
大多数人好似已经认定了她不会,是个没好教养的人。
无数嘲笑的目光像一张密密实实的网铺天盖地朝她盖来,让月吟想起扬州那次宴会上,那些少爷姑娘们奚落她的场景,羞愤和恐惧随之而来。
月吟袖中的手攥紧拳头,压下心悸,看向那提出此局的赵黎,苍白的唇翕张,“弹琴行么?”
她能拿出手的,便只有这项了。
众人脸上的神情又变了,也有人轻笑,弹琴确实算才艺,但能不能弹悦耳又是另一码事了。
未等谢漪澜说话,赵黎抢先一步,和善问道:“姑娘要弹哪首曲子?”
“平沙落雁。
”
月吟不卑不亢说道。
有人惊愕,有人哄笑,有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就连谢漪澜也愣了神。
赵黎颇为吃惊,“这曲子难弹,姑娘你真会?”
一男子接话,奚笑道:“乱弹琴,也算弹琴。
”
月吟拧眉,从未有这么讨厌一名男子。
她坚定地点头,“会!”
那男子俨然不信,奚笑中道:“好好好,我倒要听听,姑娘的会弹有如何会弹。
”
放眼望去,京城中能将这曲子弹奏好的女子,怕只有宫里那位魏贵妃了,那轮得到这劳什子打秋风的表妹。
魏佳茹帮着说话,“话别说太早,柳表妹还没弹琴,你便下了定论。
大家今日是来玩乐的,一场小游戏而已,何必如此较真?咄咄逼人反倒伤了和气。
”
这厢,谢漪澜拉了拉月吟袖子,低声说道:“表妹,这曲子确实难弹,连我都不怎会,你真的可以吗?”
倒不是她看不起表妹,而是那曲子难度大,她没听说有哪位厉害的琴师在扬州。
这等难曲,除非有高人指点,否则单靠悟性,也不一定能弹奏好。
月吟自信点头,眼神无比坚定,“表姐放心,我不会在这首曲子上出错。
”
这曲子,娘亲弹过无数遍,也是娘亲留给她的念想,她永远也忘不了,更不允许自己出错。
谢漪澜安抚地拍手背,相信表妹。
她扫了眼那些轻看的人,给表妹撑腰壮胆道:“表妹说会,就一定会!请诸位洗耳恭听!!”
谢漪澜让人去取琴来,不过片刻功夫,溪亭边的气氛变得异样起来。
期待,看戏,两股氛围交织在一起。
琴取来后,月吟摸摸腕上的玉镯,深吸一口气,心安慢慢了下来。
她落座,有条不紊地先调拨几下琴弦,待音准了,而后才从容不迫地弹奏曲子。
纤指撩拨琴弦,音旋先是平缓恬静,随着弹奏递进,变得欢快灵动,跌宕起伏……
琴音绕绕,传到了园子另一边。
贵夫人们原是围坐在一起闲谈,可后来听见传来的琴音,闲谈便止住了。
“这曲子是……”
有夫人听了出来,诧异道:“平沙落雁?!”
夫人们你一言,我一句谈论起来。
“论起这曲子,还得是魏贵妃娘娘弹。
当年贵妃娘娘一曲动京城,此后还没哪位姑娘能赶超。
”
众人看向三夫人,她们口中的魏贵妃娘娘,是现任宣平侯的亲妹妹,也是定远侯府谢三夫人的表姐。
三夫人不愿提及,缄默不言
毕竟自此牵扯出来的往事是表姐一生的痛。
“听这琴音,是从小辈们玩乐的园子里传来的,就是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
一位夫人夸赞道:“珠玉在前,这飘来的琴声虽说不及魏贵妃,但听着听着宛如身临其境,也是不错的。
不错,妙哉!”
“要不咱去看看究竟是哪家的姑娘?”
众夫人顺着琴音,挪步去了隔壁园子。
只见溪亭边的柳树下,一碧衣罗裙女子低头抚琴,而亭中聚了不少人围看。
此时曲子已近尾声,欢悦的旋律终又归复和谐恬静,而那抚琴的女子小家碧玉,恬静淡然。
园子入口,大夫人笑着,遥指那处,自豪介绍道:“诸位夫人,那位是老夫人的外孙女,我们侯府刚接回来的表姑娘。
咱这么大阵仗,还是别过去,待我那外甥女安安静静激将琴弹完。
”
众位夫人附和着赞叹,皆在夸赞这曲子,这弹琴之人,顺带着也将定远侯府夸一遍。
只有三夫人神色恍惚,远远瞧着,有一瞬间恍惚从那低头抚琴的姑娘身上看到了一丝表姐的身影。
“表妹弹了一手好琴!好!”
琴音毕,谢漪澜和谢沅带头叫好,围观的世家子弟们也跟着拍手称赞,一时间那些嘲弄的风向统统变了。
月吟骄傲地摸了摸腕上的玉镯,这些称赞仿佛也是在夸她娘亲,她顿时心情大好。
她又摸了摸腰间玉佩,眼中浸润着笑。
她这次争气了。
嘲弄过月吟抚琴的男子面露羞色,“我收回那句话,这一曲甚妙,姑娘不显山不露水,在下失言,抱歉。
”
月吟接受了他的道歉,但被一众人簇拥着,她浑身不自在,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挣脱出来,却见园子那头的垂花门边站了谢行之和魏衡。
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到的,大抵也听见了那琴声。
魏衡冲她笑笑,伸出大拇指来。
谢行之温润的眼眸含了浅淡的笑意,点点头,似乎是对她的赞许。
三人打了个照面,谢行之和魏衡便转身离开此处了。
他们两人好似是被琴声吸引来的。
“表妹在看什么?”
谢漪澜与魏佳茹走来,见表妹没进亭子却盯着一出愣神,凑过来好奇问道。
魏佳茹看见拐角处转瞬即逝的一角背影,“诶,那背影好像是我二哥哥。
”
两位姐姐一左一右站在月吟身边,她如实说道:“适才大表哥和魏二哥站在垂花门口,似乎是被琴声引来的,刚离开。
”
谢漪澜一副欢喜模样,激动地拉着表妹的手,“哥哥琴艺精湛,连哥哥都闻音而来,表妹,你这次是真的弹得好!”
月吟心里有种抓握不住的欣喜,抿了抿唇。
“走,咱进入吃点清甜的果子。
”
谢漪澜挽着表妹进了亭子,几名俊朗的世家子弟也跟着进去了。
众人三三两两散去,赵黎仍站在柳树下,面上情绪不明,看着下人们将琴收走。
……
这厢,魏衡于谢行之并肩走在绿叶掩映的小径上,道:“想不到柳表妹还会弹琴,我听着听着,还真有种在湖舟坐看的雁群起起落落t的感觉。
”
谢行之背手慢行,浅笑依然。
“谢兄,不妨改日你与表妹切磋切磋?”
魏衡提议着,谢行之曾是太子伴读,琴艺受了御用琴师的指点,自然能弹一手好琴,就是不知同一首曲子,他与柳表妹谁弹得好。
谢行之停下步子,转眸看他,面上带着一抹浅淡的笑,正声说道:“不弹。
”
魏衡伸出手指,打趣道:“小气。
”
然而魏衡在问出口时,心里早已猜中这答案,平日里谢行之抚琴全看心情,抚琴是件雅事,这一比弹,自是将这项雅事变了味道。
两人回到湖畔亭中继续方才的棋局。
不出半个时辰,谢行之中盘胜出,而此刻远处的岸畔忽然喧哗起来,很快那群玩过流觞曲水的公子姑娘们出现在湖岸边。
定远侯府邸历经三代修葺扩建,光游玩赏景的湖就有三个,亭台楼阁数不胜数,景色宜人,俨然是座小皇宫。
正德离开亭子,又很快回来,“春色宜人,公子姑娘们打算游湖赏景。
”
岸边,众人有条不紊地登上画舫,唯独在后面表妹似乎不想去,探手探脚,神似惶恐,可最后还是登了画舫。
谢行之看着湖面没多少的芰荷,又看了看慢慢离岸的画舫,敛了下眉,“这番略显萧条的湖景,有何可赏?”
正德低头,听出世子的不悦。
这局棋,世子赢了,按理说应是高兴才是。
魏衡提议道:“谢兄,咱要不也去?”
谢行之凝眼看他。
谢行之与魏衡并未与那些公子姑娘们同乘画舫,而是坐了艘小船。
湖面波光粼粼,小船驶过一大片芰荷,划过条长长的水痕,波纹泛起一圈圈涟漪。
谢行之起初与魏衡站在船头,迎面驶来的画坊上站了诸多姑娘,或在看他们这边,或在嬉谈。
谢行之试着在那群姑娘里去找那碧色倩影,扫了一圈也没寻到。
他想,表妹身子弱,受不了凉风,大抵是进了船舱。
画舫吵嚷的声音越来越近,谢行之进了船舱。
魏衡进来,倒了杯茶,轻呷一口。
魏衡揉了揉眉心,耳畔似乎还有嗡嗡声,“一群姑娘聚在一起,如此嘈杂。
你一言我一语的,竟能说这般久。
”
“还是柳表妹好,恬静乖巧。
”
想起在画坊上没看见的姑娘,魏衡自言自语低声道。
谢行之拿茶壶的一顿,抬头看对面的人一眼。
他下颚紧绷,抿唇低头倒水。
皓白长指握住茶盏,缓缓转动。
忽然,船舱外传来丫鬟惊慌的呼救声。
“四姑娘落水了!”
谢行之一凝,忙放下茶具,起身急急出了船仓。
魏衡缓过神来,慌张跟在谢行之后面。
远处聚满人的画坊船头乱成一片,两人尚未来到小船船头,只听“扑通”一声,一抹碧色身影跌到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