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废墟(1/3)
情绪起伏,头晕目眩。
宣榕没能立刻反应过来身后是谁,呼吸都滞住了。
她警惕地绷紧身子,直到身后人松手,并指去探她脖上脉搏时,她才暗中舒了口气。
耶律尧。
他怎么找过来的?
耶律尧似乎也发现了她吐息异常,脉象不稳。
顾楠这种乱拳打死老师傅的半吊子,点穴毫无章法,他不敢胡来,只能一边掌心按在她后背,慢慢地引内力冲穴,一边用鞘藏刀片划开面前红绸。
空气自缝隙涌入,宣榕看到佛前檀香袅袅蒸腾。
檀香后,谢旻冠冕歪斜,衣襟湿漉,坐在地上,是从未有过的狼狈。
他像是借着咳喘整理思绪,谨慎地垂眸不语。
而一个灰袍男人负手而立。
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侧影,五官锋利,骨相嶙峋,整个人显露出一股带着病气的瘦削。
与往年高坐杏坛的洒脱飘逸相比,显得阴沉诡谲。
像是一道暗色里的影子。
褚后似是怕极了这道影子,大骇之下,竟是冲破顾楠封的穴道,吐出一口黏腻鲜血,颓然失色:“你没死?!我亲眼见你被埋进陵墓。
不,不对,顾弛已经死了!你是谁?!你顶着他的脸,挂着他的身份,想借机干什么?你不怕株连九族吗?”
“我就是顾如舒啊。
”顾弛睨了皇后一眼,沉声长叹,“四年不见,娘娘已经认不得我了吗?看来果真是贵人多忘事。
你可还记得,你是如何请我为盟,引出萧越,老老实实捱上他那一刀?我喜欢这个学生,我照做了。
可你为何还命令宋轩再刺我一刀,想要做出案发当场毙命的假象?!”
褚后不做声了。
顾弛则厉声道:“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能辅佐太子,让他成为一代明君?萧越就算没被扳倒,萧妃就算自恃诞下子嗣,太子也坦途无惧,地位无忧——可你不相信!夜路走多了,怕举灯行人也是鬼吗?我顾如舒什么时候想做那佞臣,我无朋无党,死后都没有朝臣出来收留顾楠,对吗?”
佛殿余音不散,无人应答这份迟来的愤恨。
殿外日沉西山。
夜晚终究还是降临。
谢旻终于也似意识到了不对劲,唇瓣失了血色,向来俊美温谦的脸上神色恍惚,缓缓抬首问道:“老师,您既然活着,这么多年为何不来找我,也不来找楠楠?”
顾弛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他笑起来,肩头耸动,影子在墙壁上显得癫狂,笑够了,方才道:“我爬不出来啊小殿下。
我爬不出来。
我做梦都想爬出来,但我被压在了棺材里。
若在我全盛时期,一座铜兽能被掀翻,可我受伤了啊……”
他声若惊雷:“我连活下来都是上天垂怜一线生机!”
“……”
谢旻似是想清楚了所有前因后果,喃喃道:“若孤当年……当年以伤揭发,验尸佐证,老师,您是不是不会被关在陵穴三年?我……我不该隐瞒……”
可一边是活着的母亲,一边是死去的恩师。
孰轻孰重,当时的心境,又如何能用迟到的真相来衡量呢?
他闭目抿唇,痛苦至极,再也说不下去。
直到顾弛轻嗤了一声:“顾楠,你过来,把刀给他。
”
顾楠踟蹰不定,脚步迟疑。
顾弛“啧”了一声:“怎么,还担心他会用刀伤了我们吗?我把他武功废了,他打不过你。
”
顾楠犹豫片刻,没向谢旻走去,反而走到顾弛面前,双手捧刀,道:“爹,你亲手杀了褚珍,不好吗?”
一道响亮的耳光声。
顾楠被打得脸一偏,脸颊瞬间红肿。
顾弛冷笑道:“犯得着你来怜惜他吗?他有什么好可怜的?!”
顾楠没有解释,也没有反驳,将刀上血在身上揩干净,垂着头道:“那我去杀了她,好吗?”
又是一记更重的耳光,顾弛喝斥道:“怎么,被养了四年,养出感情来了?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
“楠楠,把刀给我。
”谢旻忽然打断他的话,“给我!”
皇后大惊失色:“谢旻!你想干什么?!”
顾弛面色阴沉道:“听到了吗,给他。
”
顾楠沉默片刻,陡然快步走到谢旻面前,刚想递刀,忽然瞳孔骤缩——
谢旻居然手腕一翻,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接刀转向,用刀刺中他自己的腹部,连续两刀,肋下三寸,他眉心疼得微抽,手却很稳,拔出刀,捂着伤口,哑声道:“老师……您若想报仇,我的命随时可以拿去。
若您不想杀我,这两刀还您一半因果,还剩……咳,还剩另一半,您现在就把我带走,随便找个地方把我埋个三年五载,我保证不反抗。
”
皇后讷讷道:“……旻儿!”
谢旻没有搭理她,只死死盯着神色莫测的顾弛。
顾弛缓缓露出个嘲弄的笑:“你下不了手的话,我帮你吧。
胳膊脱臼倒是没有散去内功疼痛,殿下应能更好忍受。
”
说着,他不紧不慢地朝谢旻走去。
宣榕意识到了什么,险些也没从肺腑咳出一口血来。
耶律尧立刻按住她锁骨,不得不反握她掌心,写了几个字:别乱,乱则难解。
话虽如此,但宣榕这一天本就心绪起伏,现在更是口不能言,心急如焚,又想不到怎么给身后耶律尧示意。
特别是他仿佛比自己还紧张,动作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而另一边,是很干脆利落的关节错位声。
左臂毕,接着是右臂。
宣榕终于没忍住咳喘开来,向后倚靠,微微仰头,唇齿之间满是锈味。
这咳声极小,气息虚弱,瞬间被呛入肺腑和气管的血沫淹没。
一种类似于溺水的窒息感将她罩住,咯血凝块入肺入气脉,是会致命的,特别是宣榕不管不顾喊了一声:“老师——”
耶律尧神色一冷,抬指捏住她下颚,道:“别说话,把血吐出来。
别管他们了,能听到我说话吗?”
宣榕做不到。
意识朦胧之际,有什么温热柔软的事物覆上了嘴唇,牙关被撬开。
而佛前殿中,顾弛被声响惊扰,动作一顿。
他放开谢旻的右臂,先是瞥了眼顾楠,再缓步向案台走去。
顾楠错步上前想挡,被他挥开。
紧接着,顾弛猛然掀开那块红绸,手中匕首要落,却被一把长刀使了个巧劲别开。
这力度刁钻,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