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释怀(1/3)
儒释熏染出的人会有个毛病。
会克己、隐忍、舍身,淡化私欲。
比如儒家的“克己复礼、杀身成仁”,佛家的“割肉饲鹰、舍身喂虎”,都有那么点殊途同归的奉献意味。
也有弱点心事不可对人言的压抑。
但这其实是逆反天性的,极易积郁成疾。
耶律尧准备抽身离开的动作一顿,将汤碗搁在架上,又坐回床边,似是怕宣榕把自己憋死,把薄毯往下扯了扯,至少露出口鼻,轻声问了句:“是怕么?”
病中人巴掌大的脸泛着潮红,眸光澄澈,鼻尖额角都冒着细汗。
反应凝滞地望着他。
半晌,宣榕才慢吞吞道:“……没有。
”
耶律尧稍稍俯身,脸上没什么表情,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他不笑的时候,很容易让人产生不寒而栗的冷意,冷不丁开口道:“那你现在是何感受?”
宣榕不至于怕他,但能够感知出他不甚愉快,沉默片刻,道:“难以言状。
言辞太浅了……有时候很难形容出幽微感受的。
”
“那随便说说?”耶律尧近乎低喃,拇指抚过她滚烫的脸颊,“说给我听听,我想听。
”
青年肩膀宽阔,遮住窗柩透入的光亮。
下颚线条被昏暗衬得凌厉,脸上神色反而愈发阴晦不明。
见宣榕迟迟不语,耐着性子哄道:“我会守口如瓶,毕竟,我不像容松他们,在大齐也没知交,想嚼你舌根都没法嚼。
你什么都可以和我说。
”
阿松他们也不敢嚼她的舌根。
宣榕迷迷糊糊想道。
但或许无意识里,耶律尧等同可靠二字,她终是败下阵来:“我没见过那么多的血……”
她轻轻道:“我也确实为裘安感到可惜,他当时最正确的做法,是在借刀杀杨思一人之后,直接投案,禀报西凉人的踪迹。
此案兹事重大,会直接上奏朝堂,他有至少八成把握能够保命。
”
她顿了顿:“裘安是个聪明人,能想出两全的法子……他心中有怨呢。
”
耶律尧试过温度,收回手,又给宣榕换了条冷巾,不置可否地低笑了声:“烧糊了还这么能说会道,谁让你分析他了?绒花儿,我问的是你。
”
宣榕立刻道:“嗯,我害怕。
”
她承认得太过爽快,耶律尧眉梢一扬,刨根问底:“那你有委屈吗?裘安把罪都怪到你头上了,说你不谙民间疾苦,不救他。
”
宣榕无奈看了他一眼,叹道:“……什么时候收买的昔大人手下兵?打听得这么清楚。
”
耶律尧道:“你又在顾左言他。
我说我是你府中人。
否则军医怎么把药给我?顺便多问了几句,总得知道详情,才有话和昔咏说。
”
“……”
真是坦坦荡荡,风格鲜明。
宣榕无言以对,欲言又止,就看到青年歪了歪头,再一次追问,他像是撬开蚌壳一般,极有耐心地循循善诱:“你瞧,有什么话不能讲的。
痛痛快快单刀直入,又不会掉一块肉。
所以你现在什么感觉?”
宣榕睫羽轻颤,不堪重负地闭上眼。
一扇微光像是初冬的雪,落在她长睫之上,衬得她也像误闯凡尘的一捧雪。
不知过了多久,她轻而又轻地喃喃道:“我不开心,我无数次想撂担子,是因为因缘果报,并非都会应验……罔顾国法的官宦,平安致仕、福泽后代的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