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人(2/3)
些闲话就不说了,我先没有进屋,绕着房子转了两圈,袁继东等我转完了,就问我,&ldquo徐师傅,你看出什么门道没有?&rdquo
我没有回答,其实我转了两圈什么都没看出来,就是觉得这个房子阴森森的。
院落里长满了杂草,也没个人来收拾。
而且放在角落里的那个棺材,我看到第一眼就背心发毛,我都不敢去接近。
我当然不能跟袁继东说我出了觉得诡异,什么门道都没发现,只能故作深沉。
脸上尽量去模仿以前王八做事时候的表情。
袁继东不晓得是不是被我给唬住了,还是更加不放心我,反正他脸色很难看。
处于礼貌,还是恭恭敬敬的请我进屋里去。
我刚走进门口,就听见屋里有人在哭,声音也不大,就是那种哭了很久,嗓子都哭沙哑了的声音,断断续续。
我问袁继东:&ldquo你没告诉我你父亲哭的事情啊。
&rdquo
袁继东随口回答我,&ldquo我爸本来就没有哭,他从生病到病死,然后死而复生,都是硬挺过来的。
他年轻的时候当过兵,我从来没看他哭过一声。
&rdquo
可是我耳朵明明又听见了沙哑的哭声,我就自己顺着哭声的方向走过去。
结果就顺着声音上了二楼,一直走到卧室,一张床摆在卧室的中央。
袁继东跟这我上了楼,我站在床前,对袁继东说:&ldquo你是不是每天睡这张床?&rdquo
袁继东说是的。
我就说:&ldquo你天天睡这张床,这张床下面一直有哭声你听不见么?&rdquo
袁继东脸就白了,&ldquo徐师傅,我是个直白人,你来帮忙,我懂礼数,该给的钱我一定不少你的。
&rdquo
我明白袁继东的意思,他还是不放心我,怕我是那种装神弄鬼骗钱的。
这要是放在从前,我立马就扭头走人了,可是现在不行啊,我不是以前了。
我好不容易弄到这么个身份,总不能败坏这个名声吧。
我想到这里,硬着头皮跪下来,慢慢把垂在床沿的床单往上提。
果然我看见一个人卷缩在床底,呀呀的哭声就是从他身上传出来的。
我强忍着害怕,招呼袁继东来看,袁继东看了之后,眼睛睁得老大,头上冒出汗,嘴里说:&ldquo这是我爸爸房间里的东西,怎么会到我床底下来,我爸明明不能下床的,还真是奇怪的很。
&rdquo
我听了袁继东这么一说,再回头看的时候,发现刚才蜷缩着的那个人,已经消失了,再看的时候,就是一个小陶罐放在那里。
那个小陶罐灰黑色,半尺高,圆鼓鼓的。
我对袁继东说:&ldquo那个罐子是不是装骨灰的?&rdquo
袁继东说:&ldquo不是啊,这东西我从小就看到,一直放在我爸爸房间的柜子上,是我爸爸放糖,放杂物的管子,有时候也放点零钱。
&rdquo
我对袁继东说:&ldquo这种罐子我在别的地方看到过,就是拿来装骨灰的。
而且我刚才根本就没看到罐子,我看到的是一个人在哪里。
&rdquo
袁继东爬到床底,一下子把那个陶罐给拿了出来,递给我看,&ldquo我不怕这个东西,我看了几十年了。
&rdquo
我看见这个陶罐上方只蒙了一层牛皮纸,用细棕绳给绑在罐口。
就问袁继东:&ldquo这里面真的不是骨灰?&rdquo
&ldquo绝对不是。
&rdquo袁继东一把将牛皮纸给撕开,&ldquo这个罐子是应该是放药的。
&rdquo
但是袁继东把手伸进去,摸索一阵后,就不说话了,他把手给抽出来,原来里面什么都没有。
&ldquo你刚才说,这个罐子是放糖的,不是放药的。
&rdquo我问袁继东。
袁继东就回答:&ldquo这个罐子一共有四个,这只是其中的一个。
&rdquo
&ldquo那你把其他三个拿给我看看。
&rdquo我对袁继东说。
袁继东点头,&ldquo其实这四个罐子一直都放在我爸房间里的柜子上,我起了这个新房子,他还舍不得老家业,从老屋里带过来的。
&rdquo
&ldquo那不说了。
&rdquo我肯定的说,&ldquo这个罐子有问题。
&rdquo
袁继东抱着罐子,往楼下走,我也跟着。
随着他进了他父亲的房间,在进去前的一刹那,我放佛看到了屋里站满了人,但是在走进去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了。
是的,屋里一个人都没有,床上也没有人。
袁继东就慌了神,&ldquo我爸呢!&rdquo然后手上的陶罐就咣当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陶罐摔碎,我就看到碎片中有个东西,我犹豫一会,还是强忍着害怕,把那东西给拾起来。
说实话,这个东西我拿在手上很难受,这是一小截骨头,人手指的骨头。
袁继东在房间里查看一会,确定他父亲不在屋里,又看了看床边的柜子,对着我慌张的说:&ldquo那几个罐子一直都是放在这里的!&rdquo
我看向柜子,上面什么都没有。
我问袁继东:&ldquo你说你父亲,自从生病,就卧床不起是不是?&rdquo
&ldquo是的,他还阳后,也不能走动的。
&rdquo袁继东说:&ldquo我大意了,我去西坪打听你的下落,想着当天就能回,可是他怎么就不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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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dquo
我走到床前,呆了一会,然后问袁继东:&ldquo现在几点了。
&rdquo
&ldquo七点三十五。
&rdquo
&ldquo那好,&rdquo我对袁继东说,&ldquo你等我一会,等天黑定了,我带你找你父亲。
&rdquo
&ldquo我爸是不是被鬼给拉走了。
&rdquo袁继东惊慌的问。
&ldquo如果是被鬼拉走了。
&rdquo我回答,&ldquo那我也不用来了,而且你父亲的尸体就应该躺在床上。
&rdquo
&ldquo现在天已经黑了。
&rdquo袁继东说,&ldquo为什么还要等一会。
&rdquo
&ldquo因为我要找你父亲去哪里,就不能见光。
&rdquo
我安心的等了一会,然后戴上了随身的草帽。
是的,这事我没有跟王八说,我没了傀儡,没了杀鬼的能力,但是有一个本事,守门人收不去。
那个隐藏在我身体里的草帽人。
当我戴上草帽的时候,袁继东就傻了,而且从他的表情来看,他对我已经完全信服。
任谁看到我现在的样子,都会惊慌失措。
我戴上草帽后,也从来不敢照镜子,因为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是无比的可憎。
房间里的药味在我鼻孔里变得十分刺鼻,我浑身难受,但是我记住了袁继东父亲在床上的味道。
一股让我忍不住呕吐的腐臭味。
我真的开始吐了。
吐了一会之后,我能感觉到户外已经完全黑下来,然后慢慢顺着腐臭的味道,跟着走。
腐臭的味道从床上延伸到房间的地面,然后又延伸到客厅,我跟着气味走到大门,然后又走出院落,出了院落拐了个弯,绕到别墅的后方,别墅的后方是一个山坡,山坡上种满了橘子树。
袁继东也战战兢兢的跟着我,他现在被吓怕了,因为我的动作越来越怪异越来越缓慢,当我走到橘子树林的时候,虚弱的说:&ldquo你能不能扶着我。
&rdquo
袁继东犹豫一会,把我胳膊加起来,我肩膀皮肤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我指点袁继东把橘子树林走完,看见前方是一个荒地,而一个人正在地上飞快的爬来爬去,动作敏捷。
那个人,正是袁继东的父亲!
袁继东一看见自己的父亲在地上滴溜溜的爬来爬去,就慌了神,又是害怕,又是担忧。
说句实话,我看见这么一个老头子,四肢灵活,把头高高昂起,在地上梭巡,心里也害怕的很。
袁继东慢慢走到父亲的身边,蹲下来把父亲扶起来。
不过他父亲把他给推开,然后慢慢向别墅的方向爬去。
袁继东也只能跟着,我收起草帽,仔细查看袁继东父亲刚才爬来爬去的地面情况。
我看到了四个坑,看到有四个坑洞,每个洞都有半米深,我心里咯噔一下,然后在附近的草丛扒拉寻找,果然不出我所料,草丛里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三个陶罐,和刚才在屋里摔碎的那个样子一模一样。
我心里大致有数了,出于敬畏,我向着三个罐子鞠了鞠躬,嘴里念叨:&ldquo我知道你们现在就在我面前,放在以前,我能看到你们,我不管发生过什么事情,能不能就算了。
&rdquo
我说完这话,四周的环境什么变化都没有,我也无法可想,只能站起身,慢慢走回别墅。
我丧失了阴阳眼的能力,其实对我并不是什么好事,以前我能看见的时候,心里会非常恐惧。
现在我看不见了,那种恐惧仍然没有减弱。
怕就是怕,跟看不看得见,跟我是不是过阴人没有任何关系。
我往回走的时候,背心一阵阵发麻,脚步就不免加快,还没有走到袁继东的大院门口,就追上了袁继东和他的父亲。
现在袁继东的父亲正在用缓慢的姿势往屋里爬,而袁继东想帮也帮不上,只能跟在他父亲的身后。
这场面,就算是我看来,也是十分的恐怖渗人。
袁继东的父亲终于爬回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勉强爬到床上,呼呼的喘气。
袁继东看见我已经跟着回来了,对我说:&ldquo他明明是不能下床很久了,他怎么能够还能爬这么远?&rdquo
我对袁继东说:&ldquo有些话,我说给你听了,你莫激动。
&rdquo
袁继东叹口气,&ldquo都成这个样子了,还能激动到那里去。
&rdquo
&ldquo你爹身体的确是不行了。
&rdquo我指着他父亲说,&ldquo但是他很有毅力,所以每当你不在家里,或者你睡着的时候,你爹就偷偷爬到刚才的山坡上,做他要做的事情。
事情不做完,他是不会死的。
&rdquo
&ldquo我爸做了什么?&rdquo
&ldquo他用手在那里挖了四个坑。
&rdquo我顿了顿,继续说,&ldquo他身上欠着四条命。
所以一直不能脱身。
&rdquo
&ldquo徐师傅,你在胡说八道吧。
&rdquo袁继东说,&ldquo你到底是什么意思?&rdquo
我把刚才在陶罐碎片里找到的一截指骨,拿出来递给袁继东看,&ldquo如果我没猜错,其他三个罐子也一样,里面有这个骨头。
&rdquo
袁继东把骨头拿在手上,仔细的看,这的确是一根人骨头,就是人小拇指的骨头。
这么多年了,骨头呈暗灰色。
袁继东手在发抖。
我接着说:&ldquo我刚才就说了,这种罐子,我见过,有很多地方,人死了,并不埋到地下,而是把人烧了,放入陶罐,然后放在山野的地面,并不入土为安。
放在家里的也有。
&rdquo
袁继东后怕的说:&ldquo我爸把这几个罐子带在身边一辈子,到底为了什么?&rdquo
我终于把我想了很久的话说给袁继东了,&ldquo并不是你父亲要带着他们,而是他们一直都缠着你父亲,不肯走!&rdquo
袁继东惊愕的问:&ldquo你在说什么?&rdquo
&ldquo你父亲欠他们的命,&rdquo我摊着手说,&ldquo所以他们不让你父亲死掉。
&rdquo
我把这句话一说完,突然袁继东的父亲从床上猛然跳了起来,把我给扑倒在地,狠狠的用手掐着我的脖子,我惊慌失措的看着袁继东父亲一脸的狰狞,嘴里荷荷有声,满口的腥臭。
袁继东被他父亲的举动搞懵了,愣了一会,才把他父亲的腰给抱住往后拉,我才有力气把他父亲的手指从我脖子上一根根掰开。
掰开之后,我并没有放开他的手掌,而且抓着举给袁继东看,他的父亲右手的小拇指是没有的。
袁继东的父亲狂躁一会,突然身体瘫软,躺倒床上。
&ldquo四个。
&rdquo我对袁继东说,&ldquo刚才你父亲想掐死我的时候,我就看到了。
&rdquo
袁继东看到父亲这种情况,除了相信我,没有第二个选择。
我接着说:&ldquo旧县的那个秦大妈,估计是走阴过来,拉你父亲的魂魄,打不赢这四个冤鬼,反而折损了阳寿。
这四个人和你父亲之间有很大关联。
&rdquo
我这句话一说,袁继东父亲的床脚就格格格响个不停,整张床在不停的抖动。
一直在床头点亮的台灯砰的一声,灯泡就炸了。
屋里一片漆黑。
屋里就听见袁继东的父亲不停齁,那种断断续续,声嘶力竭的齁气,仿佛没齁一下,就是他最后一口气。
然后喘气的声音越来越多,不只是他父亲喘气的声音了,而是好几个同时在喘气,而且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我听到头顶上一阵杂乱的声响,那是老鼠在打架的声音。
咚的一声,房间的门关上了。
&ldquo你关门做什么?&rdquo袁继东在黑暗里惊慌的问我。
我低声说:&ldquo我没动。
&rdquo
袁继东被吓到了,&ldquo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rdquo
屋里所有的家具都在嘎吱作响,所有放置在家具上的东西纷纷掉落在地上,窗户玻璃破碎的声音十分刺耳。
我掏出打火机,把打火机点燃。
屋里勉强能看见一点了,袁继东嘴里大声喊:&ldquo屋里怎么这么多人!&rdquo
然后我的打火机也一阵微风给吹灭。
我困了,慢慢坐在地上。
我眼见看的很清楚,屋里现在出了袁继东父子,我还能看到七个人,分成两边,那四个人我见过了,正在和三个人厮打在一起。
形势很明显,三个人的那边,就是想把袁继东父亲从床上拉起来,带走。
而四个人的那边,就阻止他们。
七个人纠缠成一团,腾不出手,就用牙齿相互咬对方。
最后三个人的一方打不赢了,只好慢慢退向门口,我看见三个人中间的两个走远了,留下一个,在房间门口慢慢喘气,看样子是吃了大亏。
我走进那个人,看见他是个老头,老头也看见了我。
&ldquo你是哪里人?&rdquo我问老头。
、
&ldquo我住在河溶。
&rdquo老头说,&ldquo你一定要来啊,我不想死。
&rdquo
老头慢慢走了。
我回头看见四个人站在袁继东父亲的床头和床脚,盯着我看。
&ldquo你们到底要做什么?&rdquo我忍不住嘴里问。
我肩膀一阵摇晃,眼睛睁开。
袁继东对着我喊:&ldquo你刚才怎么啦,你被吓昏了吗?&rdquo
&ldquo你爹年轻的时候到底是做什么的?&rdquo我问袁继东。
&ldquo矿工。
&rdquo袁继东说:&ldquo所以肺不好,老了就发病了。
&rdquo
袁继东的父亲现在睡着了,刚才闹了一阵子,总算是平静下来。
我和袁继东走到客厅,把灯打开。
我对袁继东说:&ldquo你还记不记得你父亲以前做事的老矿在哪里,他以前还有没有同事没死的?&rdquo
袁继东回答:&ldquo有,他以前一个同事腿脚不方便,我安排在我的矿上记账。
&rdquo
&ldquo明天我们就去找这个人。
&rdquo我对袁继东说:&ldquo你爹年轻的时候,遇到过矿难。
这四个人,就是在矿难的时候死掉的。
&rdquo
&ldquo我从来没听说过,我爸遇到过矿难。
&rdquo袁继东身体发抖。
当晚我睡在了袁继东的别墅里的客房,睡得床是靠窗的,袁继东有钱啊,家里的房间宽敞,窗户也特别大。
睡到半夜,额头和眼皮子刺疼,我醒了,坐起身来,无奈的看着月光映射在床边地板上的影子。
从来没有看过草帽人在我身上到底是什么样子,现在我看到地上的影子,那个顶着草帽的影子,心里说不出的沮丧。
草帽人、过阴人,嗨,这两个身份,反而成了我的负担。
当初和王八争夺过阴人的时候,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虚荣心的,王八说的其实没错,我他妈的就是看他风光的样子心生嫉妒,用打败他的方式证明我的存在。
是的,过阴人就是我唯一能获得的那么一点存在感,可是我怎么都没想到过阴人的身份竟然这么坑人。
我想着我的上任赵一二,还有张光壁,他们当年付出的东西不会比我少,但是他们都挺过来了,而且都没有给过阴人的身份丢脸,我不想做一个窝囊的过阴人。
我想到此处,把头抬起来,对着房间里站着的五个人影。
&ldquo我会把你们都带走的。
&rdquo我轻声的说,&ldquo这是我的本分。
&rdquo
袁继东父亲的嘴慢慢张开,露出白色的牙齿,一股尸臭的味道弥漫在房间里。
我开始呕吐,尸臭中混杂这一股血腥的味道,让我无法忍受。
我站起身来,强忍着肠胃的痉挛,看着袁继东父亲的魂魄,&ldquo你们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rdquo
&ldquo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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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quo袁继东的父亲说话了。
&ldquo我走不了。
&rdquo我对着袁继东父亲说,&ldquo这活我必须得做。
&rdquo
袁继东父亲和其他的四个人影,慢慢向我逼过来,我步步后退,然后他们开始动手了,我背靠着床板,和他们扭打,这是一场没有痛感的搏斗,他们的压力越来越大,让我的手脚不能施展,我的力气还在,可是无法使出来。
四个魂魄分别把我的四肢给按住,袁继东的父亲一张脸凑到我的面前。
那股中人欲呕的尸臭味道充满在我的鼻孔里。
&ldquo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rdquo我脑袋里冒出了这个念头。
这句话,是很久之前我听王八念过,当初他也是在极端恐惧的时候,念出了这个咒语。
绑缚我四肢的魂魄力气马上变小,我的手可以松动了。
我脑袋里想着我能够背诵的经文,最熟悉的就是《波若波罗密多心经》,这是我念书的时候无聊背诵的经文。
&ldquo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舍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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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quo我心里快速的默念,我的手脚终于完全施展开来,然后站起身,和袁继东父亲等人拼命的搏斗。
我赢了,把他们五个人一直逼迫到墙角。
正当我打的兴起,忽然身份乏力,我回头看去,月光已经消失了。
就这么一个停顿,袁继东父亲和其他的四个影子,立即消失不见。
我浑身脱离,慢慢躺回到床上,沉沉睡去,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太阳升的老高。
袁继东已经起来,我对袁继东说:&ldquo你床下的那个罐子,是你爹趁你不在的时候放下去的。
&rdquo
&ldquo我爸做这个干嘛?&rdquo袁继东急了。
我苦笑着说:&ldquo你天天盼着他死,他还不找东西看着你啊。
&rdquo
袁继东呆住了,和我预料的一样,其实他自己也没想到过这点。
&ldquo我一天到晚想着自己的爸爸该怎么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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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quo袁继东用手不停的擦头上的冷汗,&ldquo我只是觉得家里不能搞成这个样子,而且我爸爸本来就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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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不是忤逆不孝的儿子,我从没有这么想过。
&rdquo
我对袁继东说:&ldquo其实你爹的确是应该走了,只是有事情给拖住了而已。
这么说,你心里是不是好受一些?&rdquo
袁继东不停的念叨:&ldquo我怎么会想着让我爸去死,我这段时间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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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dquo
我看袁继东都要魔怔了。
于是等着袁继东宣泄一下情绪。
袁继东咕哝好大一会,才问我:&ldquo那你说现在怎么办?&rdquo
&ldquo如果放在从前,我现在就走了。
&rdquo我对袁继东说,&ldquo你爹现在的情形是生不如死,换句话说,根本就没活着。
&rdquo
&ldquo这句话,我听第二次了。
&rdquo袁继东叹口气,&ldquo在医院听医生讲一次,现在又听你讲一次。
&rdquo
袁继东的意思我明白,甚至能想到他在医院点头同意拔掉他父亲身上的管子的情形。
我故作深沉的走到一边去抽烟,等着袁继东给个答复。
心里把守门人骂了几百遍,过阴人这活可真不好做,净干一些这种事情,逼着他人做这种决定。
赵一二的心理素质还真是不一般的好。
再说了,我又见过赵一二几次面,谁知道他一个人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袁继东走到他父亲的房间里了,我心里也不好受,但是还是进去看了看。
袁继东正在念念叨叨的跟他父亲说些什么,最后他的父亲看见了我,眼睛浑浊,但是我看见了他在向我表达一个信息:让我去做。
躺在病床上的老爷子和跟我昨晚打架的那个鬼魂,其实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这世上每个人的精神都是分裂的,无一例外。
不光是我有个草帽人,这老爷子半死半活久了,也变成这样。
我对着袁继东说:&ldquo走了。
你家里这个样子,老爷子活着也难受。
&rdquo
临走之前,我带着袁继东把放在房子后山坡上的三个罐子也给砸碎了,把里面藏着的三根指骨给拿上。
然后又把四个坑给掩埋。
&ldquo若是真的把骨头给留在这里,&rdquo我对袁继东说:&ldquo就要请最厉害的术士来弄了。
&rdquo
袁继东问:&ldquo这世上还有比你更厉害的人?&rdquo
我忍不住笑,&ldquo我算个屁,比我有能耐的人多了去了。
&rdquo
我笑的时候,心里无端的想起了一个人:不是赵一二,不是老严,不是张光壁。
而是孙拂尘。
袁继东自己承包的矿距离县城很远,路也不好走,到达的时候,中午都过了。
袁继东和我都没耽搁,直接去找他父亲当年的那个老同事。
老同事在矿坑附近的磅秤房里,专门给装载矿石的车辆过磅。
袁继东父亲老同事姓马。
看样子老马是知道袁继东父亲死而复生的事情的,因为老马一看见袁继东就脸色苍白。
袁继东对老马介绍我,&ldquo这是宜昌来的一个师傅,年纪不大,不过蛮多人都知道他。
&rdquo
我不说话,就死死盯着老马的眼睛看,看的老马不停的把眼睛看过来看过去,就是不敢跟我对视。
很明显了,老马绝对知道实情。
我继续加了一把火,&ldquo马师傅是吧,老袁这段时间找你的次数不少了吧。
&rdquo
老马一听我说了这句话,腿子就发颤,就要跪了。
有戏!我心里乐了,妈的以前王八是不是经常用这一招,肯定就是的。
老马也不掖着藏着了,估计是被我给镇住,真把当成了不得的人了。
老马拉着我袖子,对我和袁继东说:&ldquo我们去个地方,现在就去。
&rdquo
袁继东开车,老马在副驾驶上带路。
我们又开了一个一个多小时,越往山里面走,越是荒凉。
&ldquo这是老矿区&rdquo袁继东说:&ldquo我想起来了,这是我爸和你当年一起做过事的矿区。
&rdquo
&ldquo你应该还记得,你不到八岁的时候,这个矿区塌方死了不少的事情吧。
&rdquo
袁继东说:&ldquo这事到现在知道的人都不少,但是和我爸有什么关系,当年出事的时候,他不是和你一样,在开车拖磷矿,不在矿区吗?&rdquo
老马不说话,就看着前方的路面。
袁继东的车正在爬上坡,换挡的时候突然熄了火。
袁继东转过身看着老马,&ldquo出事的时候,我爸和你都在矿区&hellip&hellip&rdquo
老马过了一会才说:&ldquo你爹是在塌方后一个月才从地下,被我救起来的。
&rdquo
我心里一震,事情总算是搞清楚了。
袁继东挂档发动车辆,我看见他的手在剧烈的发抖。
老马也好不到那里去,我在后座上看见他的耳朵下面的肌肉在不停的跳。
轿车继续向深山里面开去,我注意到路面很宽阔,但是非常破烂,路边渐渐有了一些建筑,都是六七年代的老式建筑,不过要么是塌了一半,要么是墙壁上显现出很宽的裂纹。
我的心也揪起来,于是问老马:&ldquo当年塌方,应该是地下出事啊,为什么地面上也成了这样?&rdquo
&ldquo塌方的太严重。
&rdquo老马虚弱的说,&ldquo当时比房子都大的石头从山上滚下来,然后山下住的老百姓有几层楼高的磷矿单位宿舍楼也都没了。
&rdquo
&ldquo那你?&rdquo我迟疑的问。
&ldquo我当时胆子大,看见脚下的地面在塌陷,山上的石头在向下滚。
&rdquo老马说,&ldquo当时的场面,感觉就是天崩地裂,世界末日了,和我一个班的人,要么都闭着眼睛,要么都吓得动都不敢动,他们都死了。
只有我,忍着害怕,看着石头和地面,不停的躲来躲去。
勉强捡了一条命回来。
&rdquo
总算是开到了老矿区,时间过了这么久,我还能感受到这里阴森森的,太阳就在头顶上,可是照在身上没有一点热度。
我看到地面上还有一些棚子,里面还住着人。
老马解释说:&ldquo还是有胆子大的人,偷偷来这里偷采磷矿,平时就住在上面。
他们那里还挖的到什么矿啊,地下全是死人的骨骸。
&rdquo
三个人都下了车,站在一片鬼气森森的地面上。
&ldquo马叔,你带我们到这里来,到底要做什么。
&rdquo袁继东问。
&ldquo徐师傅说的不错,&rdquo老马对袁继东说,&ldquo你爹这段时间,几乎天天来找我。
&rdquo
&ldquo他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找你。
&rdquo我对老马说。
老马不说话,带着我们向一条小岔路走去,走过一条狭窄的山路,两旁都是高山。
老马解释说:&ldquo本来这条路很宽的,山崩了之后,左边这个山塌下来,把河都给埋了,路也只有这么窄了。
&rdquo
我们又走了十几分钟,来到一个山脚下,老马利索的把前方的山壁上的杂草和山藤都给拨开,一个破旧的矿入口在我们面前。
上面还写着老标语&ldquo大干革命,自给自足。
&rdquo上方还有个数字,估计是当时的第几号矿井。
老马把矿坑前的铁栅栏门给推开,&ldquo那些盗采的人,没找到这里来,这个矿坑向里一百多米,是唯一没有塌方的主坑。
&rdquo
&ldquo我爸就是从这个坑里逃出来的?&rdquo袁继东也想明白了。
&ldquo里面有工具。
&rdquo老马说,&ldquo我们把当年你爹一起的几个人的骨头挖出来。
&rdquo
&ldquo是不是老袁让你这么做的?&rdquo我问老马
老马回答:&ldquo错了,是老袁答应他们的,但是老袁没有兑现。
&rdquo
我们走进去,老马顺手在矿坑内拿了山顶矿灯帽和两把铁镐。
&ldquo你来挖过?&rdquo袁继东说:&ldquo这东西是你放在这里的。
&rdquo
老马点头,&ldquo我挖到地方了,本来我可以把那几个人的骨头带出来,但是我不敢。
&rdquo
我心里紧了一下,老马刚才提到过,他胆子很大的。
我心里这么想,老马倒是回过头,对我说:&ldquo有徐师傅来了,应该就没事了。
&rdquo
我靠,我心里狂骂自己。
我从没下过矿坑,我只钻过防空洞,现在明白矿坑和防空洞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感觉。
因为防空洞是为了保护人的性命而存在的设施,而矿坑,在我看来,就是一张血淋淋的嘴。
这个矿洞是斜斜向下,路面中央还有当年留下的小轨道,用来运送矿石的。
我们走了一百多米,我回头看着后返,洞口已经只剩下一点微弱的光芒。
又走了几米,前方就是塌方的地段,塌方的右下侧,有一个一人高的小坑洞,毫无疑问,这老马多年来自己挖的坑洞。
老马说:&ldquo我救了老袁后,他爬出来的裂缝就塌了,我重新挖出来的。
&rdquo说完,老马先弯腰走进去,我和袁继东跟着。
要说老马还是个很有毅力的人,这么多年,平时要生活,要上班,估计都是挤出来的时间,跑到这里来挖洞,断断续续竟然挖了好十几米。
老马挖坑的尽头有一堆碎石横在这里。
老马说话了,&ldquo这堆石头后面,就是下层的矿井,我其实五年前,就挖通了,可是每次回去,再来的时候,就有土石把这段给封住,我挖了多少遍,再来的时候,就填了多少遍。
&rdquo
&ldquo填了更好,&rdquo我说,&ldquo免得有东西跑出来。
&rdquo
老马阴测测的说:&ldquo其实我倒是觉得是老袁跑来填上的。
&rdquo
&ldquo这两年我爹躺在医院,&rdquo袁继东冷静的说,但是袁继东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他应该是想起来了,他父亲在别墅后面的山坡上,跟一条蜥蜴一样在地上爬动,而且用手指在地上挖了四个坑。
我问老马:&ldquo你挖开之后,为什么不下去。
&rdquo
老马说:&ldquo等会我们挖开了,你就知道了。
&rdquo
袁继东不说话了,举起铁镐,就开始对着碎石一下一下的的挖起来。
老马也跟着挖。
他们都是矿工出身,熟练的很。
挖了个把小时,碎石挖开了。
露出一个口子。
一股冷风从里面吹出来,我又闻到了那股尸臭味道,和老袁嘴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老马不动了,我忍不住向口子里扔进去一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