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峡古道(3/3)
傲天还没有走。
那个铁牛还在,而且那个铁牛现在变得非常烦躁,它发怒了。
我心里明白傲天为什么会发怒,傲天这种神兽,是有一种敌对的生物,很不巧的,这种生物,就是蛇。
傲天一旦看到蛇,就会怒气冲天,不把蛇踩成肉泥,绝不罢休。
但是我现在的样子,这不是在找死吗。
傲天的本身已经升到了古道上方,而这个封印的铁牛已经拖着金属的身体,哐哐当当的向我的方向奔来,我这时候最大的想法,就是要钻到泥浆的地下,把自己躲藏起来,可是这么做有用吗?
王八金仲方浊三个人站在船头,身体呆立,看着傲天这个巨大的神兽的身体慢慢从水中升起来,越来越大。
傲天的身体是青牛无疑,只是体积上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傲天身边的江水被隐藏在水面之下牛蹄搅动,激起一个又一个漩涡。
这是孙拂尘都不敢招惹的东西,傲天的职责是重开堵塞的河道,但是下游不远处长江是被那个巨大的工程拦截了的。
王八猛然惊醒,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错误。
现在无论是傲天下行,还是上行,都分别有个大坝。
浑身湿透的王八,觉得自己的背上又冒出了冷汗。
&ldquo金仲,&ldquo王八转身面对金仲,&ldquo如果我真的犯了不能弥补的大错,千万不要提起我曾经是诡道的人。
&rdquo
金仲还没有明白王八说的什么意思,就看见傲天已经侧转身体,游到悬崖边,头部碰撞在悬崖的岩石上,牛角碰在岩石上,划出一连串的火光。
当傲天的头部撞到悬崖下部,上方的石头和泥土纷纷落下。
金仲看见王八回头看了看下游十几里出的大坝,明白王八的在想什么了。
但是现在以他们的力量,完全无法去阻止面前的这个神兽,滚装船在傲天面前都不堪一击。
傲天似乎是被封印时间长了,对着悬崖碰撞两下,算是活动一下筋骨,现在它已经完全伸展开来,于是顺江而下,游动过来,巨大体型前方涌起了一阵水浪,把滚装船荡的摇摆不定。
&ldquo方浊。
&rdquo王八绝望的问,&ldquo还有希望吗?&rdquo
方浊回答王八,&ldquo解开了。
&rdquo
王八连忙向船体的四周张望,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那个镇守古道的赑屃身上。
傲天距离滚转船很近了,速度越来越快。
在距离滚装船十几米的位置的时候,傲天停了下来。
王八不知道它为什么会这样,清晰的看见牛头上的鼻子在喷出长长的水汽。
&ldquo方浊,&rdquo王八激动的喊,&ldquo把船向后倒。
&rdquo
滚装船偏离了逆流,顺江而下。
在刚才船体的位置,一个巨大的岩石慢慢浮出水面,体积和傲天不相上下。
这是一个圆盘一样的岩石,不过没有特别规则的形状,大致是一个方形,表面凹凸不平,全部是常年积压的石头,还有无数的垃圾废物缠绕。
王八心里安定多了,这个一定就是赑屃,被方浊解开封印的神兽。
现在赑屃巨大的身体,阻拦了傲天的去路。
铁牛向我的方向奔跑过来,我想钻到淤泥里的意图完全破灭了。
因为我身体突然一阵疼痛,高高的抛在了空中,我又重重的摔下来,身边的淤泥也和我一样,抛起又落下。
铁牛刚才是低头用牛角把我从淤泥里给叉出来,然后顶到了半空,现在它正在低头查看我的踪迹,我不停的在地上躲避。
铁牛对孙六壬倒是没有什么威胁,不过孙六壬有意的站到我的身边,似乎是想掩盖我的存在。
可是我现在至少有两三米长,铁牛找了一会,就发现了我的方位。
我的尾巴一阵剧痛,铁牛的蹄子已经狠狠的踩到我的尾巴尖上。
孙六壬向我伸出手,我伸出手把孙六壬的手掌握住之后,才意识到自己不再是蛇属。
看来这丫头还非得在我身边,不然自己被沙漏弄疯了,控制不了蛇属,现在被铁牛不踩死才怪。
铁牛突然失去了目标,垂头在地上摇摆头部。
然后慢慢的把头扬起来,正对着我。
看来还是没办法,我身上的蛇属味道,瞒不过铁牛的鼻子。
我和孙六壬连续退了几步,脊背靠在了石壁,退无可退。
铁牛又在用它的前蹄磨蹭地面了,这是要冲向我们的前兆。
我的心念刚起,铁牛就直直的撞向我们。
幸好我早有准备,拉着孙六壬躲开。
铁牛的头部狠狠的撞倒石壁上。
整个空间里,无数的碎石纷纷落下。
而且地面都在摇晃,我和孙六壬暂时失去平衡杆,相互搀扶才能站稳。
&ldquo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动静?&rdquo我茫然的说。
&ldquo不是这个铁牛撞的,&rdquo孙六壬比我冷静,&ldquo一定刚才那个巨大的青牛在上面弄出来的动静。
&rdquo
&ldquo那王八和金仲方浊有的受了。
&rdquo我庆幸我面对是面前这个相对很小的傲天。
铁牛扭头,又向我和孙六壬冲过来,但是这次它运气不好,被脚上的锁链绊了一下,身体前部倒在地上,两个前蹄一阵乱蹬,重新站立起来。
我和孙六壬继续继续躲避铁牛,但是两个人踩到了一个深坑里,一时动弹不得。
眼睁睁的看着铁牛朝着我们冲过来。
铁牛在距离我们两步远的时候,突然头部朝上扭曲,高高的仰了起来。
它被锁链给拉住了。
我和孙六壬接着这个机会,连忙从泥坑里爬出来。
&ldquo那个锁链,&rdquo孙六壬激动的说,&ldquo要对付它,就要靠这个锁链。
&rdquo
&ldquo锁链是铁的,我哪里有力气去抓住?&rdquo我郁闷的说。
&ldquo铁牛是傲天的分身,它是铁做的。
&rdquo孙六壬急切的说,&ldquo当年把锁链套在它鼻子上的人,一定是个命格纯火的人。
我一听到这里。
忽然想起了什么。
&ldquo我啊,我啊,&rdquo我对孙六壬说,&ldquo我八字六个火呢。
&rdquo
滚装船还在后退,王八却兴奋起来,对着方浊喊:&ldquo别再退了。
&rdquo
但是方浊现在看到巨大的神兽,心中的恐惧是无法抑制的,滚装船仍旧在向下漂。
方浊的恐惧让她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赑屃完全浮上水面的时候,体积比王八预料的要大的多。
当赑屃完全升到水面之上,两个巨大的生物开始对峙。
赑屃的行动不便,只是稳稳的浮在水面上,凭借自身的身体,挡住傲天向下游的路径。
傲天冲撞到了赑屃的身体,赑屃只是微微的晃动两下。
傲天很容易发怒,继续的用头去顶撞。
而赑屃始终保持着稳定的姿势。
这就是巨大生物之间的搏斗样子,不会有太多的快速争斗,每一个动作都是缓慢无比,力量却又无比的巨大。
激起的浪头,几乎要把滚装船给掀翻。
傲天用尽全力,几次动作都不能撼动赑屃,一个巨大的物体从赑屃身前抬起,带出一大片江水,当这个物体从空中压下来的时候,王八看清楚了,这是赑屃的一个前爪,两神兽的体型巨大,虽然赑屃前爪压下的速度在王八眼中看来也是无比缓慢,傲天虽然在躲避,这个巨大的前爪仍旧把傲天的后背给压住,傲天被压入江水。
随后江面平静下来。
王八和金仲对视,都不敢相信,傲天会这么容易被赑屃压制住。
果然片刻之后,傲天的身体又从江面上冒出来,看来它在水下摆脱了傲天的前爪,傲天的四肢短小,优势仅仅在于体型的巨大。
这次傲天不再正面和赑屃对抗了,转身向上游游动。
经过刚才的一阵巨大闹腾,长江两岸的居民已经被惊动,王八听见江岸上有人发出了慌乱的惊呼声。
现在王八更加着急,赑屃的游动速度肯定比不上傲天,现在傲天正朝着上游游去,往上游三十公里,会有一个大坝在哪里等着,如果被傲天顶破,后果更加糟糕。
王八绝望的问方浊:&ldquo能拖住吗?&rdquo
方浊回头,一脸惨然,&ldquo这不是我能做到的事情。
&rdquo
就在王八无计可施的时候,傲天游动的身体突然停止,看样子它撞倒了一个什么东西,无法前行。
傲天后退,积聚力量继续游动,仍旧是刚才的那个后果。
傲天突然发出一声哞的叫声,头顶对着障碍物滑动,一连串的火星迸发出来,连成长长的一条火线。
王八看清楚了,阻拦傲天向上游动的,是一根巨大的锁链。
&ldquo铁索横江。
&rdquo金仲忍不住说。
孙拂尘是不会随便选一个人的,我早该想到,他敢把他的女儿交给我,当然不是让我带着他女儿来送死的。
我有很多先天的优势,这个是任谁都取代不了的天赋。
他当年在三峡就已经看出来了这点。
而我却还在犹犹豫豫的不敢使用自己的能力,反而吓得化成蛇属。
锁链就在我身前不远的地方,我抬手把锁链给抓到手上,锁链上的顿时冒出了一道火线,顺着锁链蜿蜒,在地上绕了几圈,终于烧到了铁牛的鼻子上。
铁牛受了疼痛,又不能抵抗,不停的扭动脑袋,最终它察觉到锁链的一段,在我的手上。
铁牛的不再发怒了,慢慢的走到淤泥中央,头部垂下来,前蹄弯曲,后蹄伸直,前蹄前倾做出奋力的模样再也一动不动。
铁牛对我的威胁倒是解除了,但是我拿上锁链之后,立即发现,这条锁链真正作用还不是对付眼前的这个铁牛。
锁链的另一端是锁在立桩上的,哪里本来有一个赑屃,而这个赑屃就是为了防止傲天冲破古道的神兽。
而锁链就是一个关键的工具。
刚才我看到的傲天已经升到了古道的上方,现在我能根据立桩,感受到赑屃正在和傲天对抗,我忽然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了,心念一动,脑袋里的沙漏倒转,手中的手链呼啦啦的向立桩上部滑动,流入一个石头的缝隙,锁链在我手上无限的延长。
铁索横江,这就是压制傲天的法子。
我能感受到锁链上的任何细微的动静,从而知道傲天正在向锁链猛烈的冲撞,但是锁链本身就是专门用来对付傲天的东西,傲天无法通过。
傲天是万不会从锁链下方潜游过去的,这是傲天的本性,它绝不会主动把自己的头颅给沉到水下。
傲天无法通过锁链,他没有去路了,另一个方向,赑屃把它给拦住。
我在想,赑屃会用什么样的方法把傲天给压制下来。
万物相生相克,无论是多么厉害的事物,都有被克制的时候。
这个道理王八从在荆州念书的时候,就已经明白。
当初他最为得意的就是五德推衍。
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周而复始,无穷无尽,这就是中国人延续几千年的思维方式。
但是王八傲天和赑屃的这种巨大的神兽,几乎忘记了这点。
直到锁链的出现,才知道,无论到了什么境界,只要是中国人设定的东西,都逃不过这个五行的规律。
铁索横江,按照王八本来的想法,是三国末期,吴国对付西晋的一个战争工具。
看来真正的起源,世人很多都并不知晓。
大禹治水,需要傲天开山劈石,但是这种无比巨大的神兽一旦失去控制,就需要一种相对的东西来克制,锁链横江,就是对付傲天的最佳工具。
其实这些看起来很玄妙的东西,早在几千年前,古人就已经安排的妥妥当当。
王八突然想起老严说的关于疯子的莫名其妙的话,这些事情都是无法解释的,难道疯子能够去找到答案。
而疯子却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人,非要如他那样的人才走得到哪一步吗。
王八所想,也就是那么短暂的一会时间。
在在这段时间里,傲天被锁链拦住,无法上行,下游又是赑屃给堵住去路,左右为难。
王八和方浊看到傲天已经被控制在峡谷中间,暂时不会有什么威胁,于是静观其变。
傲天倔强无比,仍旧继续冲撞锁链,但是锁链并非一味的刚强,而是顺着傲天的力道伸缩,让傲天拥有无尽的力量却无法得到效果。
傲天几次努力,都被锁链拦了回来。
就在王八思考,这个局面会维持多久的时候,赑屃开始发力。
赑屃身体晃动两下,慢慢的向傲天的方向游了过去。
傲天差距到了赑屃的动作,但是做不出任何逃离的动作,赑屃慢慢的游动,距离傲天越来越近,傲天想从赑屃的身边躲过,它动作比赑屃要快很多,从距离上看,傲天穿过赑屃和悬崖之间的河道,并非难事。
但是傲天真的游到了这个地方的时候,江面的锁链突然回转,如同一个水蛇一样,划开水面,拦到傲天前方。
这样一来,傲天被赑屃和锁链逼到了一个狭小的死角。
傲天唯一的出路,就是对着悬崖的石壁猛冲,山体晃动,大石头纷纷滚落。
很快,石壁被撞出一个大坑。
但是王八惊讶的看到,大坑很快就在石壁自身给填充起来,就像会自己生长一样。
赑屃的头伸了出来,似乎在左右观望,江水发出巨大的咕隆声音。
最壮观的情景发生了,拦截在江面上的锁链突然暴起,分出无数个链头,从各种方向摆向傲天,锁链一旦触碰到傲天的身体,立即就把傲天死死的缠绕起来,傲天无法在挣扎,最终一个锁链冒出白炙的火焰,从傲天的鼻孔穿了过去。
傲天的鼻子被控制,再也不能有所举动。
赑屃游到被捆绑的扎扎实实的傲天身前,埋下身体,用背壳把傲天顶了起来。
一旦上了赑屃的背部,人傲天多大的力量,也无法施展。
然后一根锁链把赑屃和傲天困在一起,锁链绷紧,慢慢的把两个神兽拉到水面之下。
王八对着目瞪口呆的金仲和方浊说:&ldquo如果这个锁链是疯子在控制,你们认为他会成为什么样的人?&rdquo
&ldquo无论是朋友和敌人,&rdquo金仲理解了王八,&ldquo他都实在是太危险了。
&rdquo
我手中的这条锁链,不是每个人都能控制,我说的每个人,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所有人,而是那些能够达到术士层面的人物。
首先一点,命格就让这个范围缩小到了非常狭隘的范围,人凭借后天的努力,可以做到很多事情,但是做不到能够控制神兽的地步,能和不能,在出生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冥冥中被选定,这就是命格,任谁都无法抗拒的事实。
我从锁链上残留的信息,能够感受到,上一次驱动这个锁链的人,就是张光壁。
这让我感到十分的无奈,原来我最终要面对的敌人,和我是完全一样的同类。
锁链在赑屃的力量带动下,把傲天和赑屃的身体从石壁上部慢慢拉扯下来。
于是所有的一切又回到了我触碰铁锁之前的样子。
我知道放出傲天,并非是个偶然,如果没有把傲天的封印解开,我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能够控制锁链这样的器具,而且能做到铁索横江。
赑屃和傲天捆绑在一起的锁链慢慢松开,赑屃回到了立桩之上,化作一个雕塑的样子。
傲天身上的锁链并没有松开,我知道该怎么去做,慢慢的把傲天拉扯到淤泥之下,让它继续睡过去,不知道傲天再次醒来,又是什么时候了。
门闩过了,镇守的神兽这关也过了。
我对孙六壬说:&ldquo我们要开始走水路了。
&rdquo
&ldquo哪里来的水?&rdquo
&ldquo前面的古道,并不是旱道,这是长江古道和黄河不同的地方。
&rdquo我向方浊解释,&ldquo长江的河床地下,还有一条河流,而且比地表的河水更加庞大。
&rdquo
&ldquo那我们该这么继续?&rdquo孙六壬好奇的说,&ldquo我们不可能靠游泳游这么长的路。
&rdquo
&ldquo你没看到有船吗?&rdquo
&ldquo什么船?&rdquo孙六壬看了半天,终于把目光看向了我们面前的那个巨大腐朽的木船上面,&ldquo你在开玩笑吧,这艘船怎么可能!&rdquo
&ldquo镇水的傲天已经被再次封印,&rdquo我对孙六壬说,&ldquo赑屃已经把前面的水道打开,我们要快点上船,大水马上就要涌过来了。
&rdquo
我的话刚说完,四周的石壁发出怪异的声音,然后一道水柱从石壁冲了出来,接着是第二股水柱,当水柱出现了几十股的时候,邻近的水柱之间的石壁突然塌陷,巨大的河水汹涌而至,我和孙六壬脚下的地面也开始崩陷,河水把地下的淤泥慢慢卷走,地下空了,是庞大的地下河。
长江上恢复了平静,没有过多大一会,暴雨又突然而至,长江的水流又恢复到傲天出现之前的状态,滚装船继续顺着逆流向前行驶。
方浊现在轻松了很多,对王八说,&ldquo凌晨我们就会到三峡大坝的船闸。
&rdquo
王八点头,&ldquo暂时没我们什么事情了。
我们在船闸等疯子他们过来。
&rdquo
金仲问王八:&ldquo江面上没我们什么事了?&rdquo
王八说:&ldquo走古道,是疯子的事情,我们在上面,也只是尽量的照应一下。
疯子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比我们要险恶的多。
&rdquo
王八说完,抱膝坐在船头,看着两旁的峡谷,远处的深山发出几声怪异的野兽嘶喊。
方浊听到后,身体忍不住抖了抖。
&ldquo是猴子在叫。
&rdquo王八说,&ldquo他们被吓到了。
&rdquo
方浊说:&ldquo下一截古道,就是地下河流了。
不知道他们想出办法没有?&rdquo
&ldquo他都能动用锁链,&rdquo王八说,&ldquo难不倒他了。
&rdquo
方浊点了点头说:&ldquo希望他能没事。
&rdquo
&ldquo你不想他跟你一样,遇到那么多事情之后,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rdquo
&ldquo他和我不一样,&rdquo方浊说,&ldquo遭遇不同。
&rdquo
&ldquo没什么不同的,&rdquo王八说,&ldquo你和疯子都一样,你是老严和张光壁之间的棋子,他是孙拂尘和张光壁之间的棋子。
你只不过比他先知道而已。
&rdquo
金仲在一旁冷眼相看,现在他也知道了方浊为什么会变成这个一副样子。
方浊,这个从小就被父母扔到道观的女婴,从小长在全真的清静一派,突然就被老严发现了她的先天能力,栽培她,给他长者的照顾,生活的无忧无虑,让她生活在如同真空一般的环境中,方浊怎么不会对老严感激涕零,但是她一旦知道自己只是老严为了对付张天然的一个躯壳的时候,而且之所以让她保持道家的淳朴,就是让她引起张天然的注意,方浊该怎么去看待老严。
更甚的是,当老严的机会被疯子破坏,让张天然无法依附到方浊身上,老严却又把所有的资源全部交给了方浊。
方浊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孩,突然要面对那些从来就没有遇到过的险恶,她除了在内心把自己层层的保护起来,还能有什么选择。
这件事情,王八非常清楚,但是他也改变不了什么。
金仲进一步想到,徐云风如果和方浊一样,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和方浊不同,方浊相对比疯子单纯很多,而徐云风的性格,一旦面临到无法接受的状态,他很可能会变得完全无法控制,走到另一个极端。
那就意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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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张天然最乐意看到的结果,张天然并不需要去主动针对疯子和方浊做点什么,他们自己就会慢慢的朝着这条路上行走。
金仲开始不寒而栗,这就是王八不信任疯子的缘故。
你能看懂身边的人现在的样子,但是能永远看得懂吗,徐云风身上发生的事情,已经有了很多不受控制的端倪。
王八和老严都没有这个信心,自己凭什么对徐云风抱有这么大的信心。
古道里的水蔓延的很快,我拉着孙六壬飞快的攀上那艘腐朽的木船。
不一会的功夫,木船在地下涌出的水中漂浮起来。
前方的古道开了,一条巨大的河流出现在我们身下。
上游湍急的河水汹涌而下,我看了看后方,河水在石梁这边冲下深渊,成为一个地下的大型瀑布,那些在深渊苦苦挣扎的魂灵都被河水冲击到深渊之下,再也没有爬上来的可能。
除了,出了有几个特别强悍的水怪,他们正在迎着瀑布巨大的冲击,顽强的向上爬向,一次次的爬到距离石梁不远的地方,突然精疲力竭,又被河水给冲了下去。
木船在河水勉强晃动,一旦船底完全脱离下面的河床,不再搁浅,很可能被河水冲到瀑布下。
我飞快的在船头摸索。
&ldquo你在找什么?&rdquo孙六壬惊慌的问我。
&ldquo我在找纤绳。
&rdquo我埋着头,手里不停,&ldquo这是地下,没有风,船要向上行驶,就必须要拉纤上去。
&rdquo
&ldquo谁来拉纤?&rdquo
&ldquo你看不到吗?&rdquo我指着河流上方的石壁,哪里爬满了一些赤身裸体的鬼魂,他们就是古道里的纤夫。
我找到纤绳了,仍旧是铁索,我扬起铁索,这根铁索紧紧的贴到那些鬼魂的背部,铁索接触到鬼魂上,发出嗤嗤的声音,冒出青烟。
鬼魂都发出惨烈的哭嚎,却摆脱不掉。
铁索绕着他们的身体,在他们腰间分别缠绕了一圈。
船底终于完全漂浮起来,铁索瞬间绷直。
那些拉纤的鬼魂腰间一紧,他们本能的手脚并用,带动铁索向前方爬去。
他们的手脚都伸出了长长的指甲,抠在岩石里,他们还没有完全适应船体的重量,很多鬼魂都失手,指甲从手指上断裂,只能用牙齿紧紧咬住岩石。
勉强不让木船向下移动。
经过一段时间的僵持,拉纤的鬼魂终于可以慢慢的想前方爬行,木船也缓慢的向上游移动。
木船前行了一段时间之后,上方的空间变得非常宽阔,我几乎很难看到头顶的石壁,出了从纤绳的方位,勉强看到拉纤的鬼魂还在石壁顶上慢慢爬行,长长纤绳联系着木船和拉纤的鬼魂,这个样子如同是在放风筝一样。
这是一个异常诡异的场面,地下的巨大暗河,流动的非常缓慢,木船在水面上只是慢慢的移动。
无数的娃娃鱼游动到水面之上,勉强把尾巴上的长明灯露出水面。
那些拉纤的鬼魂也发不出任何声音,除了木船前部划过水面的细微声音。
四周全部是一片静谧。
木船继续向着上游滑行,慢慢的我耳边听到了一点嗡嗡的声音。
我侧耳倾听一会,那个声音又消失了,过了一会又隐隐觉得嗡嗡声出来了,比刚才的声音还大一点。
我看见孙六壬也是用耳朵在仔细的听,就知道这个不是我的幻听,她也听见了。
到了古道这个地方,环境不再十分险恶,但是我心里却轻松不起来,心里有股情绪在弥漫,而且这个情绪也传染给了孙六壬,孙六壬在极力眨她的眼睛。
嗡嗡声越来越明显,现在我和孙六壬已经听明白,其实这个嗡嗡的声音,倒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而是来源于我们头顶的前方。
嗡嗡声最终变成了连续的哭号声,是那些拉纤的鬼魂,极力在忍受拉纤带来的痛苦。
木船太沉重,他们的不堪重负。
&ldquo如果没有船,&rdquo孙六壬向我询问,&ldquo我们能用什么方法继续向前走?&rdquo
我能懂孙六壬的意思,若是放在进入古道之前,我会对她的恻隐之心感到很可笑,而现在,我的想法和她一样。
张天然当年肯定是靠着拉纤的鬼魂走过的这一段路程,我的能力相较他差的太远,我有什么资格放弃这种方式,自己前行。
孙六壬把自己的耳朵堵上,蹲了下来。
我心里也恻然,但是我没有别的选择,我虽然会游泳,但是我的命格火太多,在水里遇到危险,几乎是一个废人。
听说过黄莲清家族有个避水符,但是那种避水符是贴在人身上的,如果是黄家的某个身上有避水符的子侄,倒是可以在水里没有什么问题,还会得到很多帮助。
古道前方的石壁开始压下来,那些拉纤的鬼魂,都移动到了古道旁边的石壁上,他们勉力拉动绳索的举动,现在看得清清楚楚,每一个鬼魂都身体扭曲,又无法摆脱身上的纤绳,只能一步步的向前爬行。
他们哭号的声音,已经听得清清楚楚,让人不忍。
我自己看了看,发现拉纤的鬼魂,不是攀附在石壁上了,他们的脚下有一些从石壁伸出来的木头,木头很短,也是腐朽不堪,我都已经看见有几根木头因为自身的腐朽而掉下来。
孙六壬显然已经被拉纤鬼魂的哭声给彻底感染了,就在这个时候,鬼魂的哭声突然全部停止。
停歇一会之后,鬼魂同时发出了有节奏的号子声。
这种川江号子,我曾经在电视上听说过,可现在从一群鬼魂身上发出来,我再也无法忍受。
我对孙六壬说:&ldquo没有他们的帮助,我们会很慢,而且很危险。
&rdquo
&ldquo试一试吧,&rdquo孙六壬望着我,&ldquo我宁愿试一试。
&rdquo
不用孙六壬恳求我,我也已经做出了决定。
我走到木船的右前侧,深吸一口气,把纤绳解开。
纤绳一旦脱离的木船,牵扯鬼魂那端也就自行的松开了。
木船没有了纤绳的牵引,立即向下游漂去,我和孙六壬把手牵在一起,一起跳入水中。
地下河的河水冰凉刺骨,我身体立即冻僵,在水中很难伸展四肢游泳。
我都是这样了,孙六壬应该比我更加不堪。
我极力的拉着孙六壬向旁边的石壁游动,很快就精疲力竭。
这下好了,因为自己的一时恻隐之心,把我和孙六壬的命都要给丢在这里。
我心里无奈的想了这么个念头。
一只手伸在我们面前,已经被河水呛得七荤八素的孙六壬下意识的把自己的手伸向那一只手,以求帮助,但是孙六壬的手和伸在我们面前的手,明明接触到了,却又相互对穿而过。
孙六壬不死心,又把手伸过去,但是结局仍然一样,那只似乎是要营救我们的手掌,就是一个虚无的幻象。
孙六壬绝望了,我把孙六壬的胳膊死死勾住,另一只手伸到了营救我们的那只手掌上。
我能抓住,那个已经半腐烂的手掌把我的手紧紧握住,我和孙六壬被带到了石壁旁,在这个过程中,我能看清楚,是刚才拉纤的鬼魂,手牵手,连成一长串,浸泡在江水里,把我和孙六壬解救过来的。
他们还紧紧的贴在石壁上,让我们踩着他们的肩膀登上那些从石壁伸出来的短木桩&mdash&mdash腐朽的拉纤栈道。
我孙六壬无法在鬼魂身上借力,我把孙六壬背在身上,脚踏这鬼魂的身体,勉强爬上了栈道。
那群鬼魂的模样,我都看的清楚,要么是腐朽到了白骨森森,要么是身体肿胀浮大,他们一一在我身前走过,慢慢潜入了河水里。
最后一个鬼魂,还向我拱了拱手。
我心里一阵酸楚,都有点恨自己没有早点放开他们。
这是古道里鬼魂拉纤的栈道,无穷无尽的木桩横在石壁之外,向前延伸,中间还有空缺。
我和孙六壬面向石壁,手指紧抠着凹凸的石壁,脚下慢慢的移动,走过一根又一根的木桩。
为了缓解孙六壬紧张,我对孙六壬说,&ldquo知道哪些鬼魂是什么人吗?他们本来是三峡里的纤夫,堕入江水中淹死的鬼魂,生生世世的在古道里拉纤。
&rdquo
&ldquo你放过了他们,&rdquo孙六壬说,&ldquo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愿意了。
&rdquo
&ldquo那又能怎么样?&rdquo我哼哼一下,&ldquo你都在求我了。
&rdquo
孙六壬抿嘴笑了笑,让我有了点自豪感。
走栈道比木船要凶险多了,我和孙六壬走了一段之后,发现前方的空间再一次开阔,地下河流就是这样,不停的在狭窄、宽敞的空间里流动。
现在栈道的位置又慢慢的向上,我和孙六壬爬行到了石壁的高处,连下方的流水声都听不见。
这个时候,我发现我们脚下踩的栈道,已经不是由木头构成,而是非常奇怪的东西,非金非木,但又十分坚硬,我想了很久,才明白,这是一幅巨大的鱼骨,鱼身有嵌在我们身旁的石头里腐烂,身体伸出石壁的那一侧,就露在外面,作为了栈道的桩子。
不知道这是一条多么大的鱼,身上骨头竟然能延绵这么长的距离。
我看见孙六壬在四处张望,于是问她:&ldquo你在找什么?&rdquo
&ldquo这个地方,&rdquo孙六壬回答我,&ldquo在地面上应该是石牌的那个村子的下面了。
&rdquo
&ldquo对啊,&rdquo我拍了拍脑袋,&ldquo就差不多在这里了。
&rdquo
随即我就明白一点,在前几天,王八带着我们,开启了古道的一个闸门,是当年张光壁作为招魂师,设下的那到闸门。
我想起了,在村子学校教室里的那个坑洞,心里很好奇,现在我们从地下来看那个坑洞,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形。
栈道继续向前延伸,越来越高。
几乎到了石壁的顶端。
然后我们看到前方的空间猛然闭合,古道在这里变得非常狭窄,只有几米宽了,这是一个在地下的一线天岩石缝隙。
现在我能明白为什么闸门在这个地方了,这个一线天的下方一定是非常的深,古道的河水就在缝隙下方流淌,我们所在的这一段古道,实际上是一个很长的水潭,积聚了来自上方的河水。
在狭窄的石头缝隙之间,就是设置闸门最合理的位置。
鱼骨的栈道到了尽头,一张狰狞的鱼头骨,伸在缝隙的前方,嘴里满是牙齿,我和孙六壬在鱼骨的嘴里慢慢爬过去,我很担心鱼骨会承受不了我们的重量而掉落下去。
前方栈道的木桩就一根根的横亘在狭窄的缝隙高处,形成了一个走廊,我和孙六壬终于不再颤巍巍在危险的栈道上行走了,这里相对安全很多。
我和孙六壬仍旧谨慎的慢慢行走,害怕脚下的木桩会随时掉下。
不过这个担心应该是多余的,缝隙越来越狭窄,现在我们行走的地方,伸展双臂,手指都能触碰到两边的石壁。
&ldquo就是这里了。
&rdquo孙六壬对我说。
我也看到,前方的石壁两边各自有一个鲤鱼的雕塑,鲤鱼的嘴里各自吐出一道水流,两道细细的水流交融在一起,看着十分精致。
很难想象,这个闸门在解开之前,是个什么壮观的样子,以至于把古道都给封闭住。
我唯一能想到的是,当年张光壁在这里,封闭闸门的时候,鲤鱼可能会化龙,至于化龙之后,它们嘴里吐出的是什么样的东西,以我的想象,完全无法得知了。
我和孙六壬走进双鱼雕像,看见两道水柱交融碰撞地方,始终有一个圆形的珠子,稳稳的在水柱交汇的中间,在水流的冲击下保持着悬浮的状态,并不下落。
&ldquo让我们猜猜,&rdquo我谁孙六壬说,&ldquo也许这个定水珠,就是闸门。
&rdquo
孙六壬一把把我拉过去,&ldquo别瞎猜了,这些东西,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
&rdquo
当我和孙六壬从鲤鱼突出的水柱下钻过后,我看见了前方的一个场面,不禁忍不住对张光壁十分的佩服,因为,他当年设下的毂,起到的作用,实在是太牛逼了。
在我的前方,一截船体显露在栈道缝隙之上,这是一艘日本人的轮船,并非正规的军舰,而是几十年前的轮船改装而成的军舰,船体表面也锈蚀的厉害,仍然能看到很多坑坑洼洼痕迹,很明显是经过惨烈的战争的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