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云深不知处,有客自山来(2/3)
读!
凌霄然心头猛地一跳,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瞬间攫住了他。
他并非没有猜测过自己的身世,只是师父从未主动提及,他也便将这份好奇深深埋藏。
此刻骤然听闻,平静的心湖顿时掀起波澜。
他稳住心神,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徒儿……不知。
请师父明示。
”
“十八年前,一个风雪交加的深夜,”云虚子的目光变得深邃悠远,仿佛穿透了重重云雾,看到了遥远的过往,“为师于山门石阶之下,发现了一个襁褓。
襁褓中的婴儿,便是你。
包裹你的锦缎虽被风雪浸透,却仍能辨出其上暗绣的云龙纹饰,针脚精细,绝非寻常人家可用。
襁褓之中,除你之外,唯有一枚玉佩,半块玉玦。
”
云虚子说着,枯瘦的手掌一翻,掌中已多出两件物事。
一枚玉佩,通体是温润无瑕的白玉,雕琢成盘龙之形,龙睛处镶嵌着两点细小的、深不见底的墨玉,触手生温,隐隐有极其微弱却精纯无比的灵气流转其间。
另一样,是半块断裂的玉玦,断口处参差不齐,色泽比玉佩稍显黯淡,呈现出一种古朴的淡青色,上面用极古老的篆文刻着一个残缺的“龙”字,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苍茫厚重之意。
凌霄然的目光瞬间被那半块玉玦牢牢吸引。
一股莫名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毫无征兆地涌现,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酸又胀。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着,轻轻触碰那冰冷的玉玦断口。
一股微弱的电流感顺着指尖窜入,脑海中似乎有模糊的光影碎片一闪而过,快得无法捕捉,只留下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悲怆与依恋交织的复杂情绪。
“龙……”他喃喃念出玉玦上的残字,声音干涩。
“不错,龙。
”云虚子看着徒儿眼中翻涌的情绪,语气沉凝,“此乃龙城龙氏的信物。
龙城,乃千里之外,南方第一繁华大邑。
龙氏,更是龙城乃至整个南方都赫赫有名的玄门世家,传承久远,底蕴深不可测,执一方玄门牛耳。
其当代家主龙震霆,一身修为震古烁今,更与为师……有过命的交情。
”
“龙氏?玄门世家?”凌霄然愕然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想象过自己可能来自某个普通山村,甚至可能是某个破落的小家族,却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根,竟扎在如此显赫的玄门世家之中!巨大的反差让他一时有些失神。
云虚子微微颔首,继续道:“当年,为师与龙震霆,还有另外几位同道,因缘际会,共历生死,结下深厚情谊。
彼时,你尚在襁褓,而龙震霆的孙女龙潇潇,亦刚出生不久。
在一次酒酣耳热之际,龙震霆那老儿,便借着酒兴,拉着为师的手,硬是定下了一桩娃娃亲,言道两家情谊,当亲上加亲。
他解下随身佩戴的这半块‘盘龙同心玦’,一分为二,一半留于龙潇潇,另一半,连同这枚盘龙玉佩,便作为信物,随你一同,留在了为师这归云岭上。
”
娃娃亲?龙潇潇?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在凌霄然耳边轰然炸响!他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脸颊瞬间变得滚烫,连耳根都红透了。
十八年来,他心如止水,眼中只有武道玄法,师父药草,何曾想过什么儿女情长?更遑论这从天而降、连对方是圆是扁都不知道的婚约!一时间,他张口结舌,平日里演练符咒、背诵经文时的伶牙俐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手足无措的窘迫。
“师父……这……这……”凌霄然脸涨得通红,语无伦次,“徒儿一心向道,从未……从未想过……”
“从未想过娶妻成家?”云虚子看着徒儿窘迫的模样,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但面上依旧古井无波,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此乃当年两家家主亲口所诺,信物为凭。
龙震霆虽性烈如火,却是一诺千金的磊落之人。
他既将你托付于我,又将这信物交付,便是认定了这门亲事。
如今,你已年满十八,龙潇潇那丫头,想必也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是时候,去履行这桩婚约了。
”
履行婚约?下山?
凌霄然的心彻底乱了。
他猛地抬头,望向这片生活了十八年的绝顶。
呼啸的山风,翻滚的云海,冰冷的石屋,弥漫着药草清香的圃子……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石一云,早已融入他的骨血,是他全部的安全感所在。
下山?那是一个只在师父偶尔讲述的故事里存在的、模糊而喧嚣的世界。
那里有数不清的人,讲不完的规矩,还有……那个素未谋面、却莫名其妙成为他“未婚妻”的龙潇潇。
巨大的陌生感和一种被命运强行推搡的抗拒,瞬间攫住了他。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师父!徒儿不愿下山!徒儿愿终身侍奉师父左右,参悟大道!这婚约……太过儿戏,徒儿从未应承,那龙家小姐也未必愿意!何必强求?”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和恳求,眼神中充满了对未知外界的茫然和对师父的不舍。
云虚子静静地听着徒儿的抗拒,脸上无喜无悲。
待凌霄然说完,他才缓缓起身。
那看似枯瘦的身形站起时,却给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