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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あおいさんゴしょ】(1/3)

四月二十一日 最近很奇怪。

    很难说具体始于哪天,但确乎是有种诡异的似曾相识。

    今年二月中或者叁月底,记不太清,起初最明确的感觉就是劳碌命又忙活起来了。

    权当又在跑通告接商务。

    毕竟今天哭着喊着夺门而出,明天一准能在社媒上刷出新消息。

     大公仔小玩具文件夹钥匙扣,差不多耗一天,电影剧集关联游戏,断断续续不知道又得折腾多久。

    反正天天要么掐着饭点溜回来,要么半夜拖着步子挪回来,满脸菜色惨的溢于言表,对比原先十二连勤也不逞多让。

    不过好在处久了也习惯了,生不起多大火气。

     只是总在发呆。

    情绪低落,莫名的木讷,装傻充愣都笑的像抽筋。

    且往往刚进家门没一会就又沉着脸走了,活像来监狱查房的。

    但如果硬着头皮追着问,便又会瞬间被“想太多了”“没闹脾气”“盼你老公点好行不行”叁句两句堵回去。

     很在意。

    怎么可能不在意。

    是不是又有哪里做错,惹祖宗不高兴?自查倒推叁个月,挖心掏肺反思总结。

    最近太懈怠了没好好努力,会尽快调整状态,被失望放弃的话会活不下去。

     上周就是这样痛定思痛哭着喊着道歉的。

    对方听完表情很诧异,瞪着眼顿了好一会才问说什么呢到底, “人家这边每天都好多事诶,又不会事事因为你。

    ”大概也自知态度不好吧。

    说完叹了口气补了两下摸脑袋,摆明了不想提。

     而烦得要命还有口难言的事,显然有一个非常明确的特例。

    话行至此总算联想起了两天前看见的鬼东西,才刚惊觉活地狱竟然是一年一次期间限定。

     所以捏着嗓子发嗲音,摆着阵仗恭迎。

    得把人放倒,得扯条毯子包成宝宝,得点心甜水挨个排开上供似的铺一大桌,得播放正义最终战胜邪恶的温馨剧集。

    又把大哥吓得半晌没吭气,最后只躺平了瞄着人小声哼哼“我好像……没得绝症吧”。

     想得都得不了吧。

    当时是这样想的。

     已经做的很好了,没人能做到更好了,没有任何事被搞砸了。

    当时是这样说的。

     然后就都没再讲什么了。

    晃晃悠悠一切正常直到上床睡觉。

    爱的人缩着脖子蜷着腿,像条充满褒义非常帅气的大白蛆一样别别扭扭往人怀里拱。

    他说真讨厌呐。

    你说真讨厌啊。

     六月十九日 开口道歉时剧中配角刚被炸掉脑袋,喷射状的道具血浆映了满厅赤色的光。

    紧接着,又是一个特效精湛的tv-ma分镜,只感觉血都越过屏幕溅上电视背景墙。

     弯腰驼背窝的更舒服了点,调整坐姿目不斜视,你冲着电视说对不起。

     “……一个都没剩?”也没扭头,也只漫不经心的看。

    啧了声他说这就有点过分了吧。

    那一盒可是有整整六个诶……六个!!说完就挠头发,抓乱又叹气,叹完气一翻眼,开始别着胳膊摸来摸去掏手机。

     你问干嘛。

    他说什么叫“干嘛”,全被吃光光不得重新订?还是你觉得家里冰箱能自己长出来覆盆子蛋挞。

     电视屏幕里,特写镜头正给到只巨大的牧场动物,你说没偷吃悟的点心。

     眼波滴溜溜转半圈,这个人说那你道什么歉呐。

     “因为……什么呢。

    ”你堆了堆靠垫斜倚着继续看电视,叁四只羊刚冲出来,在天上横冲直撞飞来飞去。

     因为是个非常差劲的人吧。

     虽然早知道了自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但竟然还是要花掉这么长时间才想清,真对不起。

     近来的日子每口呼吸都像凌迟像受刑。

    可难熬的并非那些无足轻重恶意满满的小插曲,反倒是无能为力。

    胸口憋痛,精神萎靡,恒常沮丧,提不起劲安不下心, 所以逃避。

    力不从心自私自利的人会逃避。

    因为想起来太伤心了所以不去想,因为视线相交太难熬了所以自欺欺人躲去一旁。

    真对不起。

    自私到完全没想过嬉皮笑脸的当事人才最受伤。

    真对不起。

     太依赖太任性太想当然,总觉得理应哭闹,总以为娇纵是定番必不可少,总觉得每次“明明是人家在受苦怎么还要反过来安慰你”都真只是玩笑,从没意识到自己的行径也糟糕透顶。

    不是有意忽略这个人也是肉做的,这颗心也是肉长的,真对不起。

     非要不识时宜强行举例的话,可能是刚经历过十几个小时大手术、劫后余生捡了条命、到处插管满身疮痍、每根骨头都打钢钉的重症病患刚过麻药劲,还得挣扎着爬起来笑嘻嘻安慰哭叫吵闹的神经病家属别担心。

    甚至没完没了哄都哄不好。

    不器用就算了,还偾事败兴,实在太过分了真对不起。

     反正无论如何会振作起来的,虽然是大话但总之会尽全力。

    所以不想笑的时候不假装也没关系,苦恼烦躁兴致不高那一起消沉反而更安心,顾及他人感受这种事本来就和您不搭。

    偶尔也请依赖不器用的人试试看吧。

    你说真对不起。

     很搞笑的。

    近旁巨大一个陷入彻底僵停,气都不喘了眼都不眨了,看着像哪过载了电源断了车胎瘪了撞到鬼了显示器被关了临战反应半秒后要暴起冲出去跑了。

     想了想揽住人往自己身上靠,你说真的真的对不起。

     十八点五十九分二十九秒日落,十九点二十八分五十九秒市民薄明终了。

    一直难为情一直说不清,一直理所应当被宠溺照拂真对不起, 五月二十八日 脱鞋关灯进屋上床,卧室台灯亮着一盏。

    先出浴缸的人正四仰八叉闭眼躺,把手机举的像火炬,高高的远远的鼓捣。

    听见动静当即摆手招呼,眸仁亮闪闪的,嚷你快过来看, “一大——群具甲武者迭在一起爬!!”边说边自顾自横过屏幕径直塞到你眼前,“ほらよぉ!!メッチャキショっ…!!” ……能从广袤万维网里翻出这么个东西来也是了不起。

    推开手机扭头避远了点,你说是啊真棒悟自己看去吧算我求你。

     撇撇着嘴佯装转身,紧接着趁人不备又猛的一下扑回来。

    视频播放画面惊人音效震撼,强制观看躲都躲不开。

    他说没错吧!!那——么多腿啊尾巴啊!!那——么恶心的同——时咕——噜咕噜乱动!! ……所以为什么要看??你啊啊啊的翻身逃窜,神经病咯咯咯着满床通缉。

    那么长的胳膊那么狠的心,箍着压着眼皮都扒拉开,只为逼人共赏海底大虱恶心玩意, “这可是具甲武士诶——,不喜欢嘛竟然?まぁあ、虽然现在只不过是群胆小虫,但进化后可就能发动贝壳刃、飞弹针和水流裂破了呀!!” 你哀嚎着叹气,混在噗噜噗噜的背景音里。

    这个人笑嘻嘻的找事情,表示只要现在指天发誓大喊叁声“最爱悟君”绝对立刻放过你,“すっごくお买い得だよ?そこの嬢ちゃんー?いかがでしょ。

    ” 指天发誓大喊叁声“具甲武士”你示意到此为止,五分钟后熄灯睡觉,没记错的话明天一大早个别人就得颠颠着去卖命。

    眨巴两下,个别人悻悻的哼唧没关系啦其实。

    倚着靠着拍拍背,你说但五分钟也够欣赏整整两遍具甲武士蛄蛹了,看的话就一起。

     因此就在这个时间点。

    很明确的,就在指针刚过的十二点,就在普普通通的盛夏夜,就在台灯昏黄的柔光里,就在熟悉的自宅卧房寝榻上,就在一群大王具足虫恶心吧啦爬来爬去的网络视频前, 他说想分开也可以,要离婚也没问题。

     稀松平常随口一提,听语气像在问明天早晨吃米饭还是面包。

    姿态松弛四平八稳,神貌闲适风平浪静。

    还偎依着,可能连视线都没移开过,对方正看着满屏大虫子乱爬脸色美好的不像样。

    然后就偏偏脑袋扭头冲你笑,“所以呢?分手吗,和我。

    ”眼波柔软笑意温和,话说的很轻巧,内容是“第一个哑炮?那把第二颗炸弹也扔下去好啦”。

     随后的十几秒内眼前都是白的耳朵里全是死寂,心跳了整整叁下不多不少特别响。

    等爆破轰鸣辐射波冲击杀到近前鼻腔已经酸了。

    只感觉节肢虱足正乌泱泱涌出来,正顺着人口鼻眼耳往里钻。

    耳鸣眩晕恶心失重感,一点都不开玩笑一个都不少,浑身都打颤手脚都冰凉。

     没说谎,这个人能作证。

    因为他还笑。

     甚至还有脸笑。

    哼唧完“怎么哆嗦成这样啊,抽筋啦?诶不是吧”眨巴两下扑哧两声,揽起人往怀里带。

    话音以骨肉皮传导,对方说好了好了可以了,哭包呐你……哎呀因为不管怎么想,还是有必要再好好确认下诶,这种事。

     抽抽嗒嗒惊疑不定,你说其实一点都不喜欢具甲武士。

     “……谁管你那个啦!!”贴紧的胸腔震颤着笑。

    摸摸脑袋捋捋背,男人咯咯两声解释说不是明摆着嘛,一直装作没发生也不是办法……うんー、其实很不满吧,那之后?因为非常不幸的嫁给了“失败的蠢货全然叁枚目”,“死成两段还尸—— 五分钟前抱着品鉴海底大虫,五分钟后地狱绝景全无征兆。

    毫不夸张,这根本不是人能想出来的展开。

    如果在什么不入流小说里读到,一准会嘲讽挖苦“脱离人物性什么垃圾玩意”“那家伙才不可能放出这种屁”“给谁杜撰台词呢别把人笑死行不行”。

     杀了你都不信。

    但又清清楚楚听进耳朵里。

    所以打断叫停。

    所以怒不可遏瞎捶乱抓。

    所以再多赘述半个字都要扛不住了,意识躯壳车裂凌迟死五马分尸也不过如此了。

     “这不是怕小朋友受委屈嘛——。

    如果只是难开口,那人家替你讲不就好啦?”抚着鬓发捧着脸亲,シーシー两声很轻很轻。

    可他说是真的没关系,不要我也没关系。

     四月二十二日 刚刚翻回头看时忍不住想。

    会不会又是场精心策划的大演技,或是为先发制人搞出来的坏心机?毕竟即便昨天又亲历一遍,也很难把那些情绪和这个人联系到一起。

    总游刃有余的人总信心满满的人,怎么可能会迷茫不安自我怀疑呢。

    至今也觉得难以置信。

     可“演技论”几乎刚从脑海里冒出来,就立刻被自己否定掉了。

    因为这个人难过的太真切了。

     所以直到今天也总在想。

    大概只有天地逆転,才会让脑壳顶上长眼尾巴翘到朝天的家伙像只淋了雨的湿漉漉小狗惨兮兮的说出这种话吧。

     五月二十七日 二零二四年五月二十七日。

    普普通通的初夏天。

    一睁眼日上叁竿,毫无疑问枕边没人,屋里静悄悄的。

    捞起手机看日历,月曜,休日,应该没自助受苦去。

    所以跑去找。

    立刻就找到。

    在客房里。

     人在客房里。

    大tshirt大短裤没穿鞋戴眼罩,这个人正在屋角倒立着玩手机。

    其实倒立玩手机挺好的,至少比倒立打飞机强,也比浮空倒挂冷不丁冒出来吓人一跳强不少。

     总之靠窗尽头倒立着个漂亮的大傻子。

    腿没挨墙十指交拢肩肘撑地,短裤裤脚上衣下摆都忠实于地心引力,正松垮垮的垂着敞着,露出大片润泽有力的筋骨皮。

    脑袋前立着半瓶水,矿泉水前横架着手机,粗大ゴミ正在自宅军备库里倒立刷视频。

    天知道又偷偷摸摸看什么弱智玩意,静音,只姿态离奇的观众时不时闷闷的咯咯咯。

     而笑出声时腰腹会跟着震颤,裤边两根挂绳都心痒难耐的一并颤。

    令人真切回忆起汗液是如何顺着肌理纹路滑坠,又因耸动溅落下一星半点。

    所以倚着门框倒抽着气看。

     对面堪堪偏了偏脑袋,打了个照面又笑。

    眼罩边湿一圈颜色重一点,两颊汗津津亮闪闪蠢得不行。

    接着风行水上干净利落,没靠墙借力,稍一抻劲又脑袋朝上。

    手机都还扔着,视频都还没播完。

    再稍一晃神已然在近前。

    拉起眼罩揪起下摆抹了把脸,他问你醒啦。

     搂住人埋头一通猛吸,你仰起脸问悟怎么闻着像盘菜呢。

     简单来说,就是这个人一身肉味。

    类似旺火上大锅里咕咚咕咚不稀不稠连汤带水正冒泡,里面是肉,说不清什么肉。

    香喷喷的暖洋洋的,只一掀锅盖,水茫茫热腾腾的满眼白便一股脑溢出来。

    被蒸腾被放大,被卷携着滚滚扑面。

     咂么两下舌底生津,你边直勾勾的盯边揪着男人衣服下摆拉高了翻起来。

     表情复杂脸色微妙,嚷着“什么情况啊你??改属螳螂啦”一把把手拍掉。

    皱起眉头兀自嗅两下,又举起胳膊闻腋下,“汗味吧。

    ”这个人说稍活动了下出汗了有味道,有意见? 伸手钻进上衣里,贴着小腹摸到胸,指间滑溜溜的。

    打了个哆嗦又吸了吸鼻子,你小声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加齢臭? 额头鬓角水晶晶的闪亮亮的,抹了把汗没什么情绪,语气态度都难以界定。

    他说那你去找个年轻的呗?已经是大叔了抱歉哦。

     可能是疯了或者不想活了。

    你说没事没事问题不大,芳龄二八的银发男子多得是。

     他说哦。

     中午吃的是酱油乌冬。

    煮了两包面随手调的汁,翻出两只最大的碗,各搅和点おろし就算一顿。

    而直到现在也没习惯。

    这个人,好端端的大白天,真就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所以趴在中岛边托着下巴看。

     刚洗完澡,头发又没擦干,换了身衣服,脚上又没穿拖鞋。

    弓着背歪脑袋,一手拎锅沥水一手捏着筷子扒拉。

    白茫茫的水气不甚明显的呲啦啦漾起,对面稍偏了偏脸回头说忘切葱了,你去拿。

     没拿。

    硬要找借口的话,全怪这个人是真的很好看。

    即便穿平角裤和土到炸天的标语t也好看,顶着鸡窝脑袋和纪州屋打架也好看,板着臭脸叹长气搛面盛碗都好看。

    可千百万件鸡毛蒜皮,何必事无巨细因为所以, “是真——的,完全指不上呢。

    ”把锅塞进洗碗机,转身站定撑桌角。

    七歪八扭没好气,这个人说你就不能偶尔也帮帮忙? 可能面子上挂不住或者单纯就是人心没尽。

    你说当然不可以。

     接着边吃边从社会机器生产分工“擅长的人做擅长的事”讲到隐形劳作价值肯定“又没要求过悟洗衣服拖地”,最后以“这几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作结。

    话行至此情难自已,泪都掉进汤汁里,碗里沉底的薄薄一层萝卜泥都看起来好伤心。

     他说知道了。

     天气太热懒得出门,白日宣淫理所应当。

    没记起什么特殊契机,反正半下午稀里糊涂就搞起来了。

    被子没铺衣服没洗,从床前榻一路做到枕头靠包全掉地上。

     一手扣颈一手扳肩,对方逆着动势把人往胯下压。

    顶出去拖回来,一来一回没完没了,总感觉被当成椭圆机用了。

    印象中话很少吻很多操弄也急吼吼的,有点疼,所以哭哭啼啼连掐带挠,犁地似的在肩背腰上抓血道。

     想了半秒,你说停一下。

    对面没应没吭气,只埋头追着亲。

     拍拍肩肘以示意,你举起两手郑重要求中场休息。

    颤巍巍湿漉漉的阴茎拔出来时还抖了下,男人喘了口气瞪着眼问你还好吧。

     软着胳膊爬起身,你边满床摸边回头嚷,眼神好就别傻坐着,快帮我找穿戴甲。

     停顿好一会,他说你开玩笑的吧。

    床上没找到又软着腿跪在地上找,你说丢了六片。

     攥着人胳膊往回拽,他说是不是在搞笑啊你这家伙。

    从斜方肌边上扣下来一片,你说麻烦再转下身,我觉得您背上应该还有不少。

     听完对面就直挺挺的仰面倒。

    全身全灵自由落体似的砸下去,床架颤床垫晃,咚的一声特别响。

    你趴过去吼叫着抗议。

    男人闭着眼掐眉心表情极难看,边叹长气边别着条胳膊在身后摸。

    眼神再对上时啪啦啦塞过来一把小塑料片, “谋杀亲夫的专用暗器?”他说差点被硌死。

     可能是脑残或者根本就没长脑子。

    你说那可比不上酢狗奴厉害。

     他说好吧。

     懒着软着无所事事,闲躺着看手机。

    刷社媒刷到原本都犯困了,突然眼前一亮连滚带爬从床上弹起来往人身上跳。

    对面问你又发什么疯。

    你举着手机嚷可爱!!喜欢!!想要!!五条大人帮帮忙!!! ——正绢通背、手绘描金、局部织银、下嵌螺钿、黑金雀羽。

    非常美,美到人心碎。

     叔哥爹弟歪着脑袋划拉屏幕,嗯嗯啊啊了一串俩眼一翻,他说买倒是可以买,但这是振袖诶,你又穿不了。

     想了一会,你说立刻离婚的话我就能穿了吧?顿了半秒,他说抱歉哦穿不了,“不过还是买回来好了……当作ママ振袖不是也可以嘛!这么喜欢的话。

    ” 可能有病也可能纯粹是记吃不记打。

    你说……当然不可以!! 当场撕心裂肺肝肠寸断摇旗呐喊。

    从“封建传统时代糟粕”嚷到“性别歧视母职霸凌”,最后一锤定音振聋发聩“既婚根本就没有一点好事情”。

     他说行行随便你。

     综上所述,当晚就具甲武士了。

    只记得整晚道歉整晚哭,没完没了颠叁倒四边道歉边哭。

    印象中自被打断后,对方就再没开过口,只垂着眼看你哭。

    被扑过去抱住也不会拦,被抓起手时还会配合着拍两下脑袋,类似无奈、妥协或施舍吧。

     五月叁十日 至此一百零五大劫正式开始。

    而之所以称其“一零五”,是因为从二零二四年五月二十八日起,到九月九日正式停战讲和,共计一百零五日。

    五月最夸张,六月自闭,七月拉锯战,八月反复横跳,谢天谢地九月时已经和没事人一样了。

    从头到尾一整个梅雨季,叁个半月,一百零五天,活地狱。

     虽然争吵冲突一次都没发生过,也从没真闹到分开的地步。

    但就像纸吸管泡化在杯子里,像睫毛掉进眼睛里,像用接触不良的旧线充手机,那些琐碎的、微小的、无足轻重的不适感,无法言说的心烦意乱,构成了一零五大劫的全部基调, 似乎不再亲密了,就好像再也回不去了。

     比如还是会每天回来打个照面,但像例行公事似的,然后又很快走掉不告而别;比如还是会主动联系电话照接,但又总沉默着,仿佛没什么话好和你讲。

     比如平时咯咯咯插科打诨笑一串,一零五“哈哈”两声听着像媒体公关稿;比如一向有瘾似的贴着人瞎腻歪,一零五靠的稍近点都会别过脸盯地板;比如做爱。

    那就更微妙了,心不在焉,亲也敷衍,话少少的眉头紧紧的,总感觉不像性交,像正给谁送葬。

     除去石破天惊的五月二十八日外, 比如五月二十九日。

    上午睡了两个小时,中午已经起来了。

    眼睛睁不开,嗓子也哑,头也疼。

    屋里找了一圈发现人不在,不死心又找了一圈,没找到字条也没留话。

    手机里没新着信,主动发过去也始终未读。

    记录删掉了,但印象中应该是全天都在肿着眼打字,像过激地雷一样超长讯息一条接一条连着轰炸。

    刚开始论调还坚持“以上都是我不好,但您也有责任不是么”,后面越写越委屈越被无视越病,最后“再不答应就割腕”都发了,没回信。

     半夜十二点多点人回来的。

    拎着花花绿绿的纸袋子,四平八稳若无其事的换鞋挂外套,只说带了伴手礼, “手机?没电了。

    ”是这样解释的。

     可按一下就开机,电量百分之四十一。

    手机叮叮叮,主要是丢脸的自己,期间掺杂着一半条辅助监督问“您在哪里”。

     你说这不是有电么。

    他说有嘛?没注意,“真奇怪呐,还以为没电呢。

    坏了吧,大概。

    ”说着就随手抽走了。

    低头划拉两下,拎起件制服,转身又朝玄关去。

     你问要去哪呢。

    摆了摆手,他说有点事。

    说完就走了。

     五月叁十日。

    中午回来的。

    进门先一怔,他问坐在这干嘛,“没睡啊你??” 你说睡不着。

    对方叹了口气,拍拍你肩,说“别闹了快去睡”,边说边自顾自进屋。

    没一会听见水声,想必正洗澡。

    很快又听见吹风机响,门响。

    几分钟后收拾停当的人走进客厅里,打了个招呼又说一遍“赶紧睡觉去”,然后就又走了。

     五月叁十一日。

    晚上八九点到家。

    沉不住气憋不住屁,怒火中烧原地升堂,一把拽住人开始吵。

    约会了还是出轨了,同框了还是端水了,私信里又有哪位,好友列表全员姓甚名谁; 不想交代也没关系。

    如果已经厌烦了那还不如直说,如果是出于责任感那又和瞧不起人有什么区别,如果移情别恋有新欢了那就想找谁找谁去,反正别在这扮慈悲演圣贤,都是爹生妈养的没什么好可怜。

    大概说了这样的话吧,真的非常抱歉。

     因为刚说完就觉得自己可真不是个东西。

    印象很深刻。

    错愕的惊诧的难以置信的,被伤害到的,极失望的。

    滞涩了几秒或者几年,他说老子在你眼里到底有多差劲啊。

    说完就转身摔门进屋了。

     知道完蛋了还理亏,所以枯坐着发呆,又过一个多小时才敢追过去。

    试着推门发现门反锁了,像小孩滞气。

    可站在门边道歉,没回应;敲门示意要进去,没回应;坐在地上靠着门哭,没回应;鬼哭狼嚎的拍门,门开了。

    门开一半,tshirt短裤,头发尖淌水,对面握着门把手没松,低头瞪着眼问你要干嘛啊到底。

     全是我不好,再也不会了,以后都改掉,吵也好打也好都比现在这样好,别这样了实在受不了。

    大概又说了这样的话吧。

     记忆清晰历历在目,像恐怖片也像昨日重现。

    这个人垂眼看着你,俯下身,很轻的拍了拍你脑袋。

    带着强烈的“君子不刑已病”既视感。

    很轻的叹气,话说的慢条斯理。

    帮忙挽了下头发,他说又哭了呀你……果然分开比较好。

     指腹抹了下眼角,他说每天都这样难过的话,干嘛还硬要呆在一起。

     温温柔柔的微微笑,他说反正小朋友也提起过超多次想离婚了,要不然……就这样吧,嗯?好不好。

     总之再也不敢了,再也再也不敢了。

     四月二十一日 现在回想起来,前几天就俨然又有点这个苗头。

    打完寒颤瞬间睡不着了,急赤白脸把人拎起来批斗。

    迷迷瞪瞪伸胳膊揽人,张嘴就糊弄,狗货说就不能等你老公睡醒了再发疯? 只感觉心肝都要气化了,索性坐起身扳着指头翻黄历,从一年前开始声讨。

    但这次没有“烦不烦别找茬欺负人”,也没有“我错了全怪我快睡觉”。

    俩眼迷迷瞪瞪睁开条缝,对面打着哈欠哝唧又不是故意的,人家当时是真的很伤心嘛。

     哼哼完就合眼,一合眼就又开始大白蛆扭搭扭搭。

    一会拿脑袋顶人一会用腿蹬人,天知道梦里是踢上足球了还是要表演倒挂金钟,反正最近连睡姿都奔放起来了。

    又过一会,估计是没躺舒服,啪唧一下俩眼一睁,脸色臭臭的态度烂烂的, “不睡了是吧,你。

    ”攥起人胳膊又拽着往下面拖。

     总之行径渣渣的性格坏坏的真令人安心。

     十二月七日 题外话,不确定能不能提。

    当时那样的表情,确乎只见过那一次,但泪眼汪汪哼哼唧唧吸鼻子的样子,就还,真没少见。

     之前凑热闹看了部老电影。

    祖宗全程很安静,嘴唇抿的紧紧的,眼底亮晶晶的,俨然有点动容的意思。

    当晚熄灯躺下时风雨交加,窗帘都时不时被闪电照亮。

    有点累但又不是特别累,有点困但又脑子里精神的像蹦迪,索性凌晨两点半再开。

     反正他说他自己从来没哭过。

     “因为哭也没用呀。

    ”边有一搭没一搭划拉手机,边半心半意嘟嘟囔囔,对面解释说不过小时候还是会哭啦——。

    人家又不是没长泪腺,毕竟修习也有危险嘛……总之!有次没控制好术式,一——不小心,手臂就扭断了。

    诶超——痛的好不好。

    好痛好痛的, “然后就被讲了哦,‘次期当主怎么能为这种小事哭鼻子’……差不多是原话啦。

    ” ……就这??当时没忍住追问了,“您有那么听话呢??” “弱気って駄目じゃん。

    頼りにもなれないし、”撇了撇嘴刷视频,这个人说頼られてるくせに。

     思来想去读空气敌不过好奇心,你问对面那总该为叁年蓝春挥洒过伤心泪吧。

    掀人一眼接了口长叹气,对面问你哭完是能时间逆转还是能让杰不死也可以。

     ……不是又活了吗??你凑过去嚷。

     掐着人脸扭,他说那也不是老子哭活的啊!! “就是这样啦,大致。

    ”挤眉弄眼眨巴一圈,他说大帅哥掉的眼泪可是会变成珍珠哦?所以不可以轻易哭唧唧呢。

     然后没十分钟大帅哥就哭唧唧。

     起因是睡前玩手机,各刷各的手机,各浪费各自宝贵的生命。

    你清体力打相框怪较劲,大帅哥被大数据精准拿捏,连轴播放的全是小动物视频。

     被虐待的、被弃养的、身患重病肢体残疾的小猫小狗,被收养被疼爱的,短视频。

     什么瘸腿的小狗装了小轮子,在绿莹莹的草坪上甩着舌头撒欢跑;什么面门溃烂了一半颤颤巍巍的小病猫,被救治后睁不开眼还哼哧哼哧的嘬猫条。

    大致扫了两眼,因为祖宗不停胳膊肘戳人强制一起。

     第四次还是第五次被肘击时随便瞥了下,当场无语。

    十分钟前坚称不会轻易哭唧唧的神经,十分钟后眼眶湿漉漉像入春的山涧融了冰。

    呲溜呲溜的,他说陪我看这个,小狗用了八年,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愿再用八百年就能摸清这个癫货的脑回路吧。

     因为这事还没完。

    当晚睡到一半醒过一次。

    轰雷震响,屋里雪亮,窗外也亮屏幕也亮,近旁蓝汪汪白生生一抬眼,比举着电筒冲脸照更夸张,电闪雷鸣凶神恶煞和闹鬼一模一样。

    反正这个青面獠牙的狗屎说有点睡不着,正给救助站买狗粮。

     ……那只能祝狗生日快乐了。

     七月十一日 其实半夜瞪着大眼根本都不是事,往往神不知鬼不晓还能把人睡少一个。

    这太正常了。

    类似戏码早年总要隔叁差五上演一下,次次都是接通电话就活神仙消失大法,知道的是正经教师牛马工作勤恳卖命,不知道的怎么看都像夜行团伙流窜犯。

     但会留言,会发简讯,会交代清要祓除有急案,会说明在市里还是去地方,会传视频——以直怼鼻孔的死亡角度仰拍,顶着半张臭脸把背景都录进来。

    多半在駅。

    一般是为给闯祸的学生兜底,通宵捞人去。

     不过近几次迷迷瞪瞪摸手机,床头柜上屏幕挨着一亮亮两部。

    去年撞上过叁回,没发现的不知道有多少次。

     所以满屋找。

    立刻就找到。

    餐桌边沙发旁书架下面,会在随机哪个黑漆漆的角落里。

    也不干嘛就干坐着。

    和商场里弃用的漂亮模特模型一样,了无生气动都不动,呆呆的愣愣的眉眼像笔画的。

    像个空壳假人。

    惨淡凄凉到周遭空气都要溢出水结成冰。

     可这又太普通太常见了。

    这家伙就这样,平时累惨了心烦了或者刚吵过架,是会躲起来放空发呆生闷气的。

    对不起。

    而且这又太微妙太短暂了。

    被捡到后至多迟滞一半秒,转脸就笑的花枝招颤眸光锃亮。

    敢追问就敢有一万句春秋笔法糊弄演绎蓄势待发。

     有邮件要回,有电话要打,有文件没写但要明早交,“可是人家不想干活嘛——!!”脑袋也垂着脸颊也挤着嘴都嘟嘟着,死乞白赖拖着调子嗷嗷。

    接着只一抬眼气质全变,满嘴的屁替死的鬼,跳崖要找垫背的投河也得拉人下水, “帮超——辛劳的丈夫分担毫——无意义的文书任务,是你的分内事吧”,“明天要去哦?去山里,没温泉的那种。

    所以小朋友要不要跟着一起呀”,“难办呐,这不是逼你老公去雇个胸脯鼓鼓的助理姐姐嘛”吱哩哇啦诸如此类。

    稍有不慎放任自流,那满嘴垃圾话绝对能轱辘到第二天早上。

    但如果真卷起袖子要帮忙又会摆摆手说只是开玩笑,真做足了觉悟同去当牛马又只会嬉皮笑脸把人哄上床。

     不过躺回去一时半会也睡不着,有时候会做一下有时候会随口胡聊。

    起初还问过祖宗是不是得了梦行症,反正夜游闲逛睡醒全忘悟为什么不能顺手把衣服烫一下。

    被发了好大的火,差点没被折腾死。

    现在回想起来,可能当时正无所适从的不得了吧。

     总之撞见过叁次。

    只叁次。

    叁次里有一回,仅一回。

    二零二四年七月十一日。

    就一回,就这最后一回,别有用心的或者没太在意的,唯一一次哝哝出了点有的没的。

     纸抽手办玩具枪,水壶硬糖蓝丁胶,书架里横着竖着堆着塞着包罗万象。

    缩着倚着打哈欠,卷着蜷着揪衣角,柜脚边木地板上。

    迷迷瞪瞪活像喝了假酒,讨厌鬼哼哼一句啾一下,屁股嘴淬过蜜抹过糖撒过厚厚一层巧克力渣,不要脸的哄鬼胡话像批发。

     然后就有句什么稀里糊涂掠过去了。

    像被流水拥离的像被晚风拂去的,杂糅在一大堆黏黏糊糊的短音词间,贴着耳廓又轻又快匀匀溜走毫无实感。

     接着还是腻歪,腻歪着就把人拎起来。

    回屋后祖宗俩眼一闭一躺就着,呵呼呵呼吧唧嘴揉脸睡的又他妈像个宝宝一样,大概把别人害到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这个狗就爽了。

    而七月十一日的日出晨光全藏在阴云里, 他说平时都只会被讲“快点去”。

     所以思来想去瞪着眼琢磨到黎明,想一整晚到底什么才叫“快点去”。

    “快点去”回任务邮件,“快点去”给辅助监督致电,“快点去”写报告写教案写祓除概述写引率小结? 还是快点去奔命吧快点去赴难吧快点去把所有恶心事都全干完然后随便的死掉吧。

     直到今天想起都还是很生气。

     五月十一日 思来想去核对日期,不得已,刚刚又把祖宗薅起来确认信息。

    眨巴的迷迷瞪瞪活像个傻子,傻子人瞪着大眼反问人家竟然还说过这种话嘛??完——全没印象。

     笨蛋脑袋不记事正常,可那时明明正闹的昏天黑地,一零五渐入佳境活地狱高潮迭起,那种情况下说了那样的话怎么想都不合理, “但白纸黑字写在那里,日期没记错。

    ”是这样问的。

     垂着眼拖着长音“哦——”了声,顿了片刻又咧嘴笑。

    他说可能一不小心忘了正在和小朋友生气吧,那个时候。

     叁月二十八日 去年年初有过一次失联。

    刚开春没多久,晚风很冷。

    起因是水曜没回家木曜不回信。

    原本觉得区区四十八小时而已,活祖宗的最常规操作之一,就没往心里去。

    直到接起辅助监督的电话问他人在哪,电话不通手机关机。

     情绪记忆犹新,但没法表述下定义。

    可能即便是再迟钝不过的人,也时不时会灵光乍现本能反应吧。

    总之随后叁个小孩分头行动满城找人到处跑,大献殷勤的受肉体单手拎你飞在半空里。

    晚风很冷, 而风声里有十万句“惠君”“惠君”。

    惠君长惠君短惠君平时爱吃什么菜,惠君好惠君棒惠君是和式犬派以及最完美的mbti。

    两颊殷红,眼底很亮,风那么大,她说话声那么小,发现正被注视时含羞带臊低头笑。

    从没想过时间的经纬会以这种形式被剪映重放,所以忍不住也跟着低头笑,所以正正好好一眼就看到。

     避雷针信号塔航空障害灯,光、空气、水和土壤,世界复亮万物生长。

    只是那么大一个人,为什么看上去这么小。

    像枚棋子被摆在黑白格子上,像深绿色的硬胶玩具上战场,像鲸跃带起的水珠沉默的落回汪洋。

    晚风很冷,人影疏薄, 高楼顶,围墙边,翘着两腿荡。

    祖宗正闲坐着晃点,像纯种二百五一样,遥遥举着胳膊挥,兴高采烈张牙舞爪。

    搞得一颗心都沉甸甸的往下掉, 不过确切的说,想必是因为整个人都如假包换的往下掉。

    毕竟正前方“温柔善良有担当又坚强又美好”的天使右手同时备降。

    而天使的左手非常忙,要问好要捂脸还要整理内扣卷发顾及仪表梳妆。

    将心比心半斤八两,没把你大力发射抛出去再踢一脚都称得上她人还怪好。

     总之正经合流时祖宗都开始走流程了。

    打哈欠,伸懒腰,反绞着两手像做广播体操,顺便有一搭没一搭应付“超帅超强有爱心又体贴最喜欢”的“惠君”。

     “惠君”结束通话放下手机,铁青着脸说“是真的会打您”。

     整理前襟拉眼罩,哼哼完“在等哦”转而低头笑,他说恐高症痊愈?你说都要被吓死了。

    他说给你留了块小蛋糕。

    你说那可真是太好了。

     实际上早在火曜就擅自溜号。

    因为要买榛子木莓夹心饼; 所以京都観光。

    “反正都到八重北了呀”;接着长楽馆春季限定,水曜日“ちょうどいい”;粉的路上吃了“黄的带回家吧”,一拍脑袋就又折返啦;但是“乘车好累腿好酸哦”,所以坐在s'eveille就订了下午iastmツール;“换季好烦诶脸脸干干”,所以从自由が丘直奔代官山;recte“还可以”アビス“下次一起”,新宿バルト9「オールナイトありそう」,第二天一早八点才散场; 相比之下木曜的安排就更神经了毫无逻辑,哪怕加来道雄观测运动轨迹都得犯心脏病。

    原宿吉祥寺惠比寿,南辕北辙上天入地一鼓作气千叶ディズニーシー,“这次没带伴手礼,因为只是稍——微有点点想念チュロス的心情。

    ”比完动作摆摆手,他说まー、电源切れちゃってメンゴだけど。

     以上是吃饭时自己交代的。

    胡说八道挺可爱,所以私心记下了。

    而一年组集结附带编外,显得中俣个室意外狭仄。

    锅料理咕噜咕噜气氛热络, 虎杖端着盘子说“再来一份刚才那个吧!!好吃”,钉崎举起锤子嘶吼“不是说从来不护肤的吗!!诈骗眼罩”,来栖躲在盥洗室里脱高领毛衣换外套, 伏黑刚叹完气面前便堆满领収书小票。

    这个人说要转交给伊地知哦,报销会用到。

    翻了两张,伏黑说日期对不上。

    对面努努嘴哼哼チー牛モテないよ? 趁乱凑近压低音,你问本家还好吧。

    侧过脑袋笑了笑,近旁说去打个招呼而已。

    现在回想起来,可能那时“打”的不是“招呼”而是“预防针”吧。

     五月二十叁日 还有一次在眼皮底下竟然没能看到人。

    发生于一零五渡劫前,有留底有证据,统共五百二十一字。

    日志发表五月叁十日,当天下午出于某种心情补录的,内容是“上周的事”。

    所以二十叁或二十四日,松屋或高岛屋,反正当时试了条裙子。

     绒面露背喇叭袖,绑带系绳蝴蝶扣,一把年纪了没什么脸穿。

    想着给祖宗检阅完算拉倒,推门一看,果不其然,魅魔伊地知又勾引牛马跑路啦,荣誉港区援交女又要朗诵今日份的莫生气啦,然后人生就像一场戏,他人生气我确实不气。

     因为人没跑,还在这,竟然第一眼没看到。

     怀里搂着包胳膊上挂外套,歪靠着扶手椅背展示架,脑袋垂得特别低,墨镜都滑到鼻尖上。

    正睡觉。

    睡着了。

    在外边。

    进试衣间、脱换衣服、推门出来,最多五分钟。

     五分钟,这个人就睡着了,坐在店里就睡着了。

    甚至还没醒。

    桌角咖啡饼干巴黎水,更衣室黄铜合页插销锁,羊漆皮踩在地上啪塔啪塔响了一串硬是没把大哥吵起来。

    负责任的讲,在外边不管不顾眯了一觉可比都厅蹦极震撼多了,毕竟抽风他常干。

     可那么大一个人,为什么看上去这么小。

     因为坐在角落里?因为旁边摞着堆衣物?可这个人确确实实看起来小小的。

     小到可以掬在手里含进嘴里塞到眼睛里。

    小到像雨天屋檐下湿漉漉的小动物,沉默着舔舔爪子蹭蹭毛,最后脑袋一歪打着颤睡着。

    睡着硬纸壳里,睡在破鞋盒里,睡在半截残砖瓦楞水泥断角里。

    窝成一团,静悄悄的,只一点点小。

     然后一仰脑袋,眨巴眨巴,噬元兽醒了。

    像压缩毛巾像脱水海绵像藤蔓根茎吸饱了水,肉眼可见气焰铺张,不容忽略的莹莹亮。

    笑的傻不拉几话出口都懒洋洋的带困意,张嘴全是屁,半个字都不能听,他说适合可爱我老婆穿什么都好看,就这么穿走还是包起来,旁边这些也还行要试嘛不试了吧尺码おけ就全要好啦。

     ……天知道最近没顾上管这个癫人自己瞎看什么鬼东西了。

    总之很羞耻,仿佛有那种天大的脑部疾病。

    活祖宗可能是睡眼惺忪胡逼逼,但这一带商圈今生是没脸再来了。

    恨不能当场撒腿跑,你说受不了了神经病啊悟自己玩吧我先走了哈。

    又眨巴两下嘴角还翘着但眼睛里已经没笑意了,他说你不许走。

     最后也没买。

    因为刚一转身就喜提古董老头原地发癫炸毛跳脚。

    满嘴“不行不行不可以”连推带哄要人立刻换衣服去,封建保守到不负众望,活像穿条露背裙就要他命了一样,很好笑。

     如果当时能意识到就好了,真对不起。

     bless the telephone 旷野荒漠,戈壁嶙峋,风滚草骨碌碌在地上跑。

    镜头推放,广角远天边,最强诅咒师五条大人闪亮登场。

    左手扶着枪托挂了包帯眼罩,右手握缰绳牵着负重刘海,纹付羽织袴,墨镜围巾斯特森帽,他说西部真令人心情舒畅? 祓除祓除?任务任务?连勤出张,咒术师什么的,谁爱干谁就干去吧? 挚友挚友?青春青春?驮上行囊,最强的我们,启程出发? 天色蔚蓝,云淡风高,脚下漾起烟尘和沙。

    随手取下吉他,挂在刘海脖子上,他说来!!一起唱!!杰是不是也被我动人的男中音鼓舞到!! 点头时吉他跟着晃,车力刘海问明明是悟说的要去关西,结果来了什么鬼地方? “西部呀!亲爱的老刘海,这里就是西部呀。

    ”响了下指尖,打了下帽檐,最强诅咒师五条对着镜头说也许你们有人听说过我,gsg,伟大的歌手五条? 当然还要其他的昵称、外号、别名,但“诅咒师”,可和人家没有半点关系? “违法乱纪”“杀人如麻”?我才没兴趣?即便有些家伙蠢蛋、无聊还失礼? 点头时吉他又跟着晃,老刘海子说快走吧别唱了,行李还挺重的? “那么着急干嘛啦!又不是在高专,又没有人来催,安心安心——。

    ”拍拍刘海以示安慰,他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附近有个小黑市? 运气好时,那里会有不少特级咒灵,聚在一起,玩大富翁? 机位切换,远镜特写,乱石荒山间立着轩不起眼的柴草屋。

    一人一刘海信步而入,走风漏气的破门板被推开,灰尘和光落进窄室里。

    刘海子一甩刘海,门扉合上时发出重响,咒灵齐齐扭头,像秃鹫盯着汉堡包。

     “エヘヘ”一声,笑着走到吧台边,伟大的歌手五条说那边的火锅头你好,我唯一的挚友长途跋涉饥寒交迫,所以麻烦你给这位刘海来一碗天逆鉾、游云、修炼之灯,用破壁机全部打碎再加六个咒灵球进去搅拌均匀,别忘了最后盖块脏抹布点缀好的超限定特调冰饮? 吧台后的火山冒了两缕烟,漏瑚说好的,隐藏菜单一位。

     最强诅咒师五条说再给人家来杯巧克力奶? 吧台后的火山又冒了两缕烟,漏瑚说乳制品违法,这里不卖牛奶。

     “诶真的假的!!”最强诅咒师五条说那人家要草莓牛奶,这总可以了吧。

     吧台后的火山再冒了两缕烟,漏瑚说这里不能卖牛奶,乳制品是非法的!! “那它在喝什么呀?”最强诅咒师五条指着左边的杂草问。

     漏瑚说花御在喝芒果奶。

     “那它又在喝什么呀?”最强诅咒师五条指着右边的缝合线问。

     漏瑚说真人在喝葡萄奶。

     “那它们都在喝什么呀?”最强诅咒师五条指着满屋的海鲜问。

     吧台后的太平洋板块海沟地震火山喷发,漏瑚说它们都在喝牛奶,它们都是法外狂徒。

     略一忖度,最强诅咒师五条说おけ、请不要被我英俊的外表、优雅的谈吐和超强的实力所迷惑,人家其实也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法外狂徒啦? “是把我们当成了笨蛋吗!!你才不是!!”蝗虫说我们不和笨蛋一起喝香蕉麦旋风!! 最强诅咒师五条叹了口气,说虫崽,你的智力看起来不太行。

     桌椅嘎拉响,大富翁骰子落了满地,虫崽起身尖叫道决斗吧!!我明明最聪明!! 最强诅咒师五条又叹了口气,说好吧好吧你真聪明,术式顺转,苍? 术式反转,赫?虚式,茈? “悟,听着,这样不好。

    ”刘海子说在他人还没喝完饮料之前,是不可以把店都拆了的。

     摆了摆手,“抱歉抱歉,但它们都叫我别逃呀”,紧接着“あっ”了声大惊失色捂住嘴,最强诅咒师五条说完了忘了,把火锅头单独揪下来就好了,真的是…えっ、 ほらほら、まさかっ!!这边竟然还有位超幸运的杂草诶? 果然——?搞得太超过也不好。

    ま、いいか? 听说你这玩意挺脆的哦? 摇臂横移,场景切换,门廊马厩木质摇椅在风沙里吱嘎吱嘎。

    一人一刘海走进小镇热闹的驿站,只见人声鼎沸喜气洋洋,载歌载舞的诅咒师们脸上正无一不洋溢着新世界的光。

     最强诅咒师五条很高兴,本打算直奔摆满乳制品的冰柜而去,却被站在门口的光头出声制止了。

    组屋鞣造狞笑着说等一下,驿站规矩,不存包的客人都得被我做成衣架。

     最强诅咒师五条没办法,只能先把墨镜围巾牛仔帽和刘海子存下。

    刘海子没办法,只能站在原地摘下背上驮的、腰上捆的、头上顶的、脖子上挂的行李箱、手提袋、吉他和衣帽架。

     “让唯一的挚友独自去学习制作衣架,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

    ”伟大的歌手五条说但也只好这样啦,毕竟大家都存下了行李,惨事发生的概率应该不会太大? 冰柜前的方桌边,好巧不巧正坐着四人打麻将。

    说完“这把我不玩”,重面春太刚起身便被劈成两半。

    双马尾的胀相说叁缺一,改打扑克吧。

    黑眼白的禅院说真没劲,还不如赌马。

    坐庄家的羂索抬手一指,快看啊,那不是伟大的歌手五条吗! 盛情难却,最强诅咒师五条只好给大家签名留念,在胀相脸上签一条,在禅院身上签一半。

    眼见对方正犯难,羂索主动掀开天灵盖表示我在这里!签我头顶!一会就纹进灰质层去!! “诶真的假的!!”最强诅咒师五条说这样不好诶,你怎么没存行李啊!!那——么大个加茂宪伦摆在这,多——占地方呀,不守规矩,没公德心,这样可不行? 凶神恶煞呲起两排牙,羂索说再不给我签名,就把你关进狱门疆里。

     “好吧好吧,”最强诅咒师五条摇了摇头,说完“看来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你是总冠军”,转手抄起方桌迎头猛扣,把羂索塞进狱门疆里。

     小方盒掉在地上,驿站里鸦雀无声,刘海子站在门口喊“稍等我这就把刘海摘下来,最后一件行李马上存完”。

    最强诅咒师五条走到冰柜边耸耸肩示意,羂索本性不坏,它只是太好奇,对人家的六眼过于痴迷? 愿它来生别再染上漫才和生育? 别再闲的难受异想天开乱搞科技? 胀相热泪盈眶说弟弟们,快出来见上帝。

    禅院微微一笑说我把儿子托付给你。

     随即拜尔掏出手机摄影,科昆回乡下老家种地,人字拖老伯抱着太助亲,纸袋头壮汉和五个自己手拉手跳圆舞曲,婆婆扛起假孙儿单手倒立拿大顶,浓胡矮子筋肉秃顶对羂索展开疯狂蹂躏,孔时雨哭着问现在有没有经纪,和我签约吧求求你。

     至此全体起立掌声响起,动人的乐章充满欢乐的气息,只有可怜的刘海子还在争辩“凭什么备用刘海也非得寄存在这里”。

     可说时迟那时快,又有来人走入驿站。

    只见酢狗奴先冲进大厅四手并用,从冰柜中掏出里梅,然后插队,把里梅存到衣架边上,和二十四根刘海并排摆在一起,最后振声怒喝道伟大的歌手五条!!决斗吧!!给我的擦碗布经纪人偿命!! “不好意思哦打扰一下,”最强诅咒师五条一手掩嘴一手指着说但是羂索还没死诶,只是在麻将桌底,一时半会出不去? 脑袋摇的像拨浪鼓,挑战者酢狗奴唱道我不听我不听,咱俩一对一!! 万籁俱寂,硝烟四起,风滚草适时在空荡的中央大道上滚来滚去。

    街道边门廊下站着紫鹿云、日车、拉鲁等古今中外有识之士近百余人。

    不问年龄不论资历不搞种族歧视不设性别特例,诸位英豪井然有序文明礼貌排队静候叫号,等待依次领取荣誉称谓和酢狗奴消消乐满赠特典寄语,反正以后考公能用到,正可谓有备而无患,多多还益善。

     远处,起舞弄清影、高处不胜寒、差不多懂点爱的两面酢狗奴大声问准备好了吗! 近处,打哈欠、伸懒腰、摇头晃脑不着四六的最强诅咒师五条大声说准备好了呀! 远处,热爱唱、跳、rap、烹饪,深藏难言的原生家庭童年阴影,总被提问是否真的长有两根唧唧,造势时长六年半的诅咒之王练习生酢狗奴大声喊那我可要输作弊码了啊!! 近处,揉眼睛、抻手腕、一拍脑门想一出是一出的最强诅咒师五条大声说哎呀差点又忘了,等人家先去喝个巧克力奶哈!或者咱们干脆圣诞再打……诶这个怎么喝着一点都不冰? 路中央,叁年青春、车力巨人、肚子里面全是球的刘海子边埋头专注于佩戴刘海,边仰天长啸道现在这个世界,无法让我发自内心的欢笑? 风起云涌,滤镜特效,直毘人纯手动调帧,行李箱手提袋吉他衣帽架巧克力奶都慢动作延迟落在地上。

    伟大的歌手五条伸出手高喊す——ぐ——る——? 最恶刘海子的刘海凌空凄美划过飞着喊さ——と——る——? 七彩祥云,从天而降,救死扶伤的反转术式者叼着烟咳着痰抡着金竖琴翩然而至。

    伟大的神仙家入边把烟扔进玉净瓶里边问你们怎么会孤单呢,不是还有我在吗,大混蛋们? 没有谁?是反转术式救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反转再反转?反转再反转? ||:ヒューヒョイ?ヒューヒョイ? 锁芯脆响,衣料窸窣,抱着胳膊歪过头,倚身靠着门框站定,最强诅咒师五条面无表情朱唇微启,轻轻吐出一句“你是要疯呐你”。

     欣喜若狂,挂断通讯,你连比划带蹦哒着嚷y’all seen’em, y’all play’em!!喜不喜欢为您量身打造的西部大片印度电影!! 他说饶了我吧真的。

     你说如果您对gsg设定不感兴趣,那gfg、gfg、gfg也完全没问题!!! 他说老子给你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六月叁日 五月叁十一日后整体情况有所改善。

    因为客观来讲,自六月起,这个人便很少再外出了。

     月初时大段时间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虽然敲门也会应,吃饭也一起,但更多的时候都见不到人影。

    估计不见得就有多乐意呆在家,大概只是又不能把你扔出去,又真的无处可去吧。

    想必比起面对外面所有的麻烦,还是偶尔处理一下你这一个麻烦来的更简单。

     因此当时主要采取的是,求神拜佛式上供交流法 ——很早之前听过件没头没尾的轶事。

    好像楼下养了只仓鼠还是鹦鹉,有天没关好笼门,宠物顺理成章的“越狱”了。

    在抓捕行动反复失败后,邻居选择在家里践行散养政策,这里留点食物那里留点水, 有的吃有地睡爱干嘛干嘛爱去哪去哪,也算种养法。

    反正每天食物和水都会少,小动物也显然还养在家,只是从来都见不到罢了—— 与上供交流本质完全一致。

    当时也是一样的路数。

    每天先扒门缝锁定祖宗所在位置,再点心饮料叮里咣啷堆一盘,放房门口,放下立刻走。

    然后看会电视玩会手机用会电脑,等再想起来时随缘瞥一眼,托盘就已经被端进屋里了。

    如果有偷拍镜头实时记录的话,说不定画面看起来会很像存钱罐小猫摸硬币吧。

     很焦虑。

    但好像也没特别焦虑。

    毕竟这是个打哈欠呼口气出来都配得感浓度爆表的厚颜无耻臭屁精,是位成天到晚自夸自擂走过橱窗都偷瞄倒影感叹自己真是完美到不行的不要脸神经病,总不可能一直躲在屋里不出来,总不可能永远自己和自己较劲。

    是这样认定的。

     可凤头鹦鹉也一样会得鬱病。

    哪怕一切如常嘁嘁喳喳的飞叽里哇啦的吵,长翎羽毛照样会偷偷掉。

    今天这捡一根明天那捡一根,不知不觉攒了一小把,后知后觉才发现大白屁股早已经掉光光。

     所以说不定去年的活祖宗正在暗中秃顶。

    如果能再早点意识到就好了。

    真的非常对不起。

    或许“感同身受”就是人与人之间能说出的最大谎言吧。

     六月叁日,沟通方式发生质的飞跃。

    一言以蔽之,和大哥做了半个月笔友。

    起因是得意忘形。

    当时闲着无聊刷手机,一不留神抬手就给祖宗发了个长洲町小白鸟截图视频。

    节目里白化的雏鸟静若团子动若小傻子,扑棱的嚣张到不行。

     结果就既読了,然后就入力中了,甚至没叁十秒就收到新着信了。

     他问饮料还有没有。

     不带问号七个全角键入,吐字发音一共八个仮名,内容不重要,关键是活佛竟然回消息。

     受宠若惊感激涕零心潮澎湃,可想而知,当即摸出电脑一气呵成歌舞青春5.0。

    造完谣立刻拨电话,情难自已,一接通立刻劈头盖脸从“风滚草骨碌碌跑”开始,声情并茂大声诵唱,巧克力,草莓巧克力,乳制品,乳制品违法乱纪。

     很难说通讯对面到底听没听。

    但可喜可贺的是,门开了,大哥额角暴筋脸色铁青扬言要把你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如闻仙乐耳暂明。

    总之态度烂烂的嘴巴臭臭的真令人安心。

     大概懒得和你一般见识,对面掐掐眉心叹了口长气,拖着步子自己往厨房去。

    吱响了一声,顿了片刻,又一响,听动静可能是正翻冰箱。

    可随即又响,停顿,再响起。

     壮着胆腆着脸,你小声问您在找什么呀。

    俯身两手撑着中岛桌面摇了摇头,他说没什么。

    狗腿着献殷勤,你小声示意有什么需要我帮您。

    抿抿嘴叹了口气,他说那请你下次胡编乱造别让老子知道行不行, “不过我说,”敲了敲桌面,这个人看着你,“干嘛对杰那么大恶意。

    ” 你说有吗没有吧。

    对方点点头说嗯是没有,所以咱们现在就把杰叫过来,你当着他面念。

     你说大家都挺忙的没必要吧。

    对方点点头说嗯没必要,所以为什么。

    别装笨蛋了,又不是这一两天的事。

    你俩不对付,会搞得老子很难办。

     “就只是总在想,”你说总在想,如果夏油当年能更强势些。

     “你是觉得能跑去当邪教头子的家伙还不够‘强势’啊。

    ”嗤笑了声翻人一眼,他说そもそも强気ってなんて、个人次第じゃねぇ。

    もう终わったから気にすんな。

     说完摆摆手,倒了杯水去书房了。

     当晚照例堆了盘乱七八糟又放门口,想了想,添了张字条压在杯底。

    “如果偶尔也软弱点?”大概写了这样的字。

     没半分钟门就开了。

    托盘被推出来,别的没了,只乳制品碰都没碰。

    液体在玻璃杯里深浅分层,积出厚厚一圈棕褐色。

    端起来喝了口,才发现纸条沾了水黏在杯子上。

    原本的字迹模糊晕散,背面多了半句“超弱的好吧”。

     四月叁十日 半是为気分転换,半是实在闲的没事干,前天去看了场当代艺术展。

    火柴盒大小的展厅,统共七幅画,四个安保仨係者,再多半个看客都得嫌憋屈。

    射灯薄光窄室昏黄,衬衣墨镜两手插兜,这个人安安静静的驻足欣赏,看着人五人六的,竟然还挺像那么回事。

     仰着脑袋压低声问是不是偷偷做了功课,悟要是看懂了就赶紧帮忙讲一讲。

     对面明明白白掀你一眼,撇撇嘴,抬起手,指尖堪堪停在一个再近半寸就要被四个安保团团围住的距离, “这里,”不高不低,声色软软的,带着点莫须有的文艺气息,类如追光灯正打在凝结龟裂笔触虬结的油彩上。

    表情严肃认真,语气庄重恳切, “像不像坨粑粑。

    ”他说。

     外食闲逛回家。

    返程路上大哥坐副驾,一路鼓捣手机咯咯咯。

    半夜躺下睡前一刷,发现个别人在タイムライン搞有奖竞猜,配图是张合影,挤眉弄眼嬉皮笑脸。

    留言整齐划一,同僚友人弟子师长齐齐评论“粑粑”。

    粑粑人横过屏幕指着示意他们怎么全都看出来了呀!!没想到竟然得请这么多人吃饭。

     黄金周倒也不必过得这么饱满。

     六月五日 之所以会提及,纯属情到深处有感而发。

    因为这个人在某些方面和小学生一样,非常执着于鸡鸡粑粑,似乎始终没有开化。

    去年六月四日就很能说明问题。

    发信息问今天想不想出去走走,没一会回个emoji粑粑;递纸条问不想出去那中午吃什么好,过半晌纸条递出来旁边多画了坨粑粑; 不知道说什么好,所以直接把门敲开,把纸条贴他脸上说那悟自己吃粑粑;没说话,脑袋一歪俩眼一扫,公寓门铃响。

    拿完外送回来祖宗已经四仰八叉坐好了,他说想吃粑粑你自便,反正人家吃披萨。

     很无奈,但也没什么办法。

    往好处想最起码还算个笔友还搭理人,哪怕张嘴闭嘴弱智似的只会粑粑粑粑。

    比较后悔的是该把那些小纸条都留下,贴一排裱起来挂墙上。

    大的小的涂黑的描边的、画了五官卡通版的、添了苍蝇写实风的,gag扛鼎之作粑粑图鉴大赏,说不定哪天也能办个展雇四个安保面向公众开放。

     现在翻回头看,大概有点撒娇的意思?可从一堆粑粑画里谁能看出来活祖宗到底想干嘛。

    反正当时也没惯着,难得清静,光顾潜心于造谣了。

    人间悲喜不相通。

    大概全怪那些愚蠢又一厢情愿的期冀吧。

     总之吃完饭就老僧入定原地开始造。

    期间祖宗出来进去晃悠几次翻箱倒柜也顾不上,造谣造的文思泉涌水起风生停都停不下来。

    记忆里当天风很大,傍晚时还下过雨,两点叁点或四点反正后半夜,桌对面的椅子被拉开,来人坐下,没说话。

     餐厅没开灯,只屏幕光白惨惨的亮。

    无意间抬眼又吓一跳,大哥绑着发箍糊一脸面膜不吭不响盯着人看。

    你嚷吓唬人干嘛啊!!他说你还睡不睡了到底。

    你说企鹅兔子还是北极熊,选一个吧。

     一仰头一翻眼很长的叹了口气,不情不愿架着椅背扶着桌角站起身,晃晃荡荡拖着步子绕过桌,最后没骨头似的咣当一下挤在人旁边坐下。

    半个身子都懒洋洋趴在桌面上,他说我看看,这次又准备怎么败坏老子的名声呀。

     结果默不作声划拉一会,男人起身伸了个懒腰,左右各一偏脑袋活动一下,打了个哈欠,兀自走了。

    你梗着脖子问怎么了又??隔好远在里屋,对面嚷面膜干了还不让人洗啊!! 但洗完也没再过来。

     现在才刚觉察到,这个人怕不是当时就都知道了。

     六月十四日 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写纸条画粑粑的日子持续了半个月,中途应邀吃过顿饭。

    恰逢祖宗有事外出,因此分头走,晚上见。

    而这个人就像个最典型的精分患者一样,出门前还不苟言笑表情死臭,吃饭时就全程活泼开朗阳光健谈花枝乱颤了。

    可惜只等一进家门,脸就又垮了嘴就又撇了,搞得人都怀疑自己到底是割他肾了还是欠他钱了。

     但当晚聚餐的人显然也知情,他们也绝对知道了。

    这样想来,可能非要组团架秧请客吃饭,也是为隐晦的表达关切吧。

    无知无觉的自己毫无疑问的就更蠢了。

     而六月十四日特殊在活祖宗回来后又喝了一点酒。

    倒不是原先没喝过,一零五之前时不时会偷偷摸摸嘬一口半口,会脸颊耳朵脖子根都红扑扑的,会腻腻歪歪傻不愣登的,很可爱的。

    但这次不一样,可能最初是拿错了。

     脱鞋脱外套,随手把衣服扔在沙发上。

    没开灯,闭着眼进厨房,摸黑拉冰箱。

    借着冰柜里冒白气的光,眼看着包装就不对,刚想提醒一句可对面脸色又不好,再想出声制止时已经扳开灌一口了。

    随即两眼也睁开,表情都皱起来。

    对面眼睑眯着审视半秒包装,叹了口气,反手扣着易拉罐去客厅坐下了。

     不太敢说话,也不敢盯着看,连衣服都不敢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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