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异母之殇(1/3)
血光初绽:当生存碾碎亲情
斡难河的薄冰在马蹄下发出脆响时,铁木真正用兽骨刀削着箭矢。
十四岁的少年指节粗大,虎口处结着磨箭杆留下的老茧,阳光穿过他额前的碎发,在箭杆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那是去年冬天被别克帖儿用石头砸出的伤疤。
"又在磨你的破箭?"异母弟别克帖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不加掩饰的嘲弄。
十六岁的少年体格壮硕如小公牛,肩头蹲着一只黑色猎鹰,爪子上还沾着昨天咬死的野兔血迹,"省省吧,就你那准头,连兔子都射不中。
"
铁木真握着刀的手顿了顿。
三天前,正是这只猎鹰抢了妹妹帖木仑的羊奶,而别克帖儿只是懒洋洋地说:"雏鹰总要吃肉,你难道要让它喝西北风?"此刻,少年看见弟弟腰间挂着的皮囊——那是父亲也速该的遗物,里面本该装着全家人的救命粮,此刻却随着别克帖儿的步伐晃出Empty的响声。
"食物呢?"铁木真站起身,鹿皮靴碾碎了脚边刚露头的车前草。
他比别克帖儿矮半个头,却迎着对方的目光寸步不让,"母亲藏在岩缝里的肉干,是不是又被你喂了鹰?"
别克帖儿突然爆发出刺耳的笑声,他伸手捏住铁木真的下巴,指腹碾过对方脸上的伤疤:"小杂种,也不该早死了,现在这片草场我说了算。
"猎鹰突然振翅,尖喙擦过铁木真的耳垂,在他脖颈上留下一道血痕,"再废话,我就让忽必来咬断你的喉咙。
"
远处传来合撒儿的呼喊。
十二岁的弟弟抱着陶罐走来,罐口用羊皮封着,里面是母亲好不容易讨来的羊奶。
别克帖儿眼睛一亮,猛地推开铁木真,陶罐摔在地上,白色的奶液渗进褐色的泥土,像一道夭折的生命。
"合撒儿,过来。
"别克帖儿勾勾手指,从腰间拔出短刀,刀刃在阳光下闪过冷光,"给我的鹰拔根羽毛,我就赏你一口吃的。
"
合撒儿攥紧拳头,指节发白。
铁木真看见弟弟袖中露出的牛骨刀柄,那是他昨天夜里偷偷磨尖的。
三个月来,他们眼睁睁看着别克帖儿抢走最后一块肉干、踢翻熬粥的铁锅、甚至将母亲的银镯子换成自己的猎鹰饲料,而速赤格勒——那个总在夜里哼着摇篮曲的女人——只会一边给儿子梳理鹰羽,一边用眼角余光扫着他们,像看一群偷食的老鼠。
"别克帖儿!"铁木真听见自己的声音像块生锈的马嚼子,"我们谈谈。
"
"谈什么?"异母弟转身时,短刀在掌心转出一朵花。
他的皮毛坎肩上缀着九颗狼齿,每颗都代表着一次成功的猎杀,而铁木真的坎肩还留着母亲缝补的针脚,补丁叠着补丁,像块破旧的抹布。
"谈规矩。
"铁木真向前一步,左手藏在背后,紧紧攥着三支骨箭,"从今天起,食物平均分配,谁也不能多拿。
"
别克帖儿突然狂笑起来,他伸手抓住铁木真的衣领,将对方抵在树干上:"你算什么东西?也许该活着时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猎鹰在他肩头扑棱翅膀,利爪划过铁木真的手背,"信不信我现在就割了你的舌头,扔给忽必来?"
就在这时,合撒儿动手了。
牛骨刀划破空气的声音像道惊雷。
别克帖儿猛地推开铁木真,刀刃擦着他的喉咙划过,在鹿皮坎肩上留下道三寸长的口子。
合撒儿的脸因用力而涨红,他盯着异母兄的眼睛,像头被逼入绝境的小狼:"放开我哥!"
"好啊,兄弟联手?"别克帖儿抹去嘴角的血,短刀在指间转动,"正好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草原法则——"
他的话戛然而止。
铁木真看见骨箭穿透别克帖儿的右肩,箭杆上的狼首雕纹没入皮肉,血珠顺着羽毛箭尾滴落,在初春的草地上开出妖冶的花。
那是他今早刚磨好的箭,瞄准的不是心脏,而是肩膀——他本想给对方一个教训,却没想到,合撒儿的冲撞让箭头偏了三寸。
"啊!"速赤格勒的尖叫从毡帐传来。
铁木真正在愣神,腰间突然传来剧痛——别克帖儿的短刀已经捅进他的侧腹。
少年踉跄着后退,看见异母弟拔出刀,血顺着刀刃滴落,在他脚边积成小水洼。
"你们找死!"速赤格勒挥舞着弯刀冲过来,刀刃上还沾着奶渍,显然是刚从厨房出来。
合撒儿慌忙拔剑抵挡,却被对方一脚踹中胸口,摔倒在地。
铁木真攥着第二支箭,指尖因失血而发抖,却在看见速赤格勒刀刃转向合撒儿咽喉时,本能地松开了手指。
骨箭破空声与母亲的惊呼同时响起。
速赤格勒的弯刀"当啷"落地,她瞪着胸前的箭杆,像看一只突然开口说话的羊。
铁木真这才意识到自己射出了第二箭,而箭头正插在她的左胸上方,离心脏只有半寸。
"母亲!"别勒古台的哭喊从帐后传来。
六岁的男孩扑到速赤格勒脚下,抓住她染血的裙角,"别死!别死啊!"
铁木真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他看见别克帖儿靠在树上,正在用力拔箭,血顺着手臂流进袖口,在鹿皮靴周围积成暗红的圈;速赤格勒瘫坐在地,别勒古台正在用小手按住她的伤口,可血还是不停地流,浸透了男孩的衣袖;合撒儿爬起来,手里还攥着那把牛骨刀,刀刃上沾着速赤格勒的血,而他的眼睛——那双本该清澈的眼睛里,此刻只有疯狂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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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木真!"诃额仑的怒吼像道闪电劈开混沌。
母亲抱着帖木仑跑来,婴儿的哭声刺破晨雾,"你干了什么?!"
铁木真想开口,却发现喉咙像被塞了团带刺的干草。
诃额仑猛地推开他,跪在速赤格勒身边,撕开对方的衣襟查看伤口。
速赤格勒的嘴唇已经发紫,却仍在喃喃自语:"孛儿只斤氏...完了..."
"拿水!"诃额仑转头怒吼,"合撒儿,去河边打水!铁木真,把你的腰带解下来!"
少年机械地解下腰带,看着母亲用它缠住速赤格勒的胸口。
血透过鹿皮腰带渗出来,在阳光下泛着暗红的光,像朵正在凋谢的萨日朗花。
别勒古台抓着他的手,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肉,而别克帖儿已经拔出了箭,正用牙齿撕开衣袖,包扎自己的伤口。
"为什么?"诃额仑突然抓住铁木真的衣领,将他拽到面前,"他是你弟弟!你们流着相同的血!"
"他抢我们的食物!"合撒儿突然大喊,"他让帖木仑饿了三天!他说要把我们都卖给塔里忽台!"
诃额仑猛地转身,耳光重重甩在合撒儿脸上。
少年被打倒在地,嘴角渗出鲜血,却仍瞪着母亲:"你护着他们!你心里只有他们!"
"够了!"诃额仑的声音里带着铁木真从未听过的颤抖,"你们以为杀了他们,就能活下去?塔里忽台正在找借口灭了乞颜部,现在你们给了他最好的理由——"她指向远处的山丘,"看见那些黑影了吗?那是泰赤乌部的斥候!他们一直在等我们自相残杀!"
铁木真猛地抬头。
果然,远处的山丘上有几个黑点,正随着晨风轻轻晃动——那是泰赤乌部的狼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