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异母之殇(2/3)
旗。
他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椎爬上后颈,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警告:"泰赤乌部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孛儿只斤氏的孩子。
"
速赤格勒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血沫从她嘴角溢出,滴在别勒古台头上。
男孩惊恐地看着母亲,伸手去擦她的嘴角,却只是让血迹蔓延得更广。
诃额仑叹了口气,轻轻推开别勒古台,用自己的衣袖擦去速赤格勒脸上的血污:"别怕,我在。
"
速赤格勒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她抓住诃额仑的手腕,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别勒古台...铁木格...交给你了..."话未说完,手便无力地垂下。
别勒古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扑在母亲身上,而帖木仑似乎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也跟着大哭起来。
铁木真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突然感到一阵荒谬的平静。
他想起速赤格勒曾经在他发烧时,用冷毛巾敷他的额头;想起别克帖儿第一次学会射箭时,兴奋地跑来找他炫耀;想起别勒古台总是偷偷把自己的肉干分给他和合撒儿。
这些记忆像破碎的陶片,扎得他心口生疼,却又拼不出完整的画面。
"把尸体抬到白桦林。
"诃额仑站起身,声音平静得可怕,"合撒儿,去拿铁锹。
铁木真,看好弟弟们。
别勒古台,别哭了,帮我照顾妹妹。
"
合撒儿想说什么,却在接触到母亲的目光时闭上了嘴,转身走向毡帐。
铁木真弯腰抱起帖木仑,婴儿的小脸哭得通红,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襟。
别勒古台还趴在速赤格勒身上,不肯离开,直到诃额仑轻轻将他拉开:"她已经去了长生天那里,我们要帮她体面地走。
"
当合撒儿扛着铁锹回来时,太阳已经升到头顶。
铁木真看着异母兄姐的尸体被抬进白桦林,看着母亲用匕首割下速赤格勒的一缕头发,系在别克帖儿的箭杆上,看着别勒古台将自己最爱的木雕小鹿放进坟坑。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坟头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像撒了把碎钻,却无法照亮他们心里的黑暗。
"以后,"诃额仑站在坟前,手里握着那支带血的箭,"你们每杀一个血亲,我就折断一支箭。
"她将箭杆折成两段,"直到你们明白——"碎片被扔进草丛,"草原上最锋利的刀,永远不该对准自己人。
"
合撒儿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铁木真望着远处的泰赤乌部军旗,别勒古台抱着帖木仑,小声哼唱着速赤格勒教的摇篮曲。
风穿过白桦林,卷起几片新抽的嫩芽,落在坟头上,像一场无声的葬礼。
骨血之悟:当刀刃转向内心
暮色浸透斡难河时,铁木真独自坐在速赤格勒的毡帐里。
空气中还残留着她的气味——那是一种混合着羊奶、皮革和野薄荷的味道。
他伸手摸向毡帐角落的木箱,里面整齐叠着速赤格勒的衣物,最底层压着别勒古台的虎头靴,鞋尖还沾着去年冬天的雪。
"哥?"合撒儿的声音从帐外传来,少年的脸上沾着煤灰,手里捧着一碗肉汤,"母亲让你喝点汤。
"
铁木真摇头,目光落在自己腰间的伤口上。
伤口已经被母亲包扎好,却仍在隐隐作痛,像条小蛇在皮下啃噬。
合撒儿突然跪下,额头触地:"对不起,是我冲动了...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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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
"铁木真打断他,声音沙哑,"换作是你,难道能看着他杀了我?"
合撒儿没有说话,只是将汤碗放在地上,转身离开。
铁木真听见他的脚步声消失在夜色中,接着是别勒古台的抽噎声、母亲哄帖木仑的低语声、远处羊群的咩咩声。
世界突然变得很安静,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像战鼓,一下下捶打在胸腔上。
他站起身,走出毡帐。
月亮升起来了,在斡难河面上洒下银色的光。
铁木真沿着河岸走着,直到看见那两座新坟。
别勒古台坐在坟前,小小的身影缩成一团,像只受伤的小兽。
少年想开口安慰,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对于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
"铁木真。
"诃额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母亲手里拿着件皮袄,披在他肩上,"别冻着。
"
"为什么不杀了我们?"铁木真突然问,"我杀了你的儿媳,合撒儿杀了你的侄子,你本该把我们扔给狼群。
"
诃额仑叹了口气,伸手摸向他额前的伤疤:"因为你父亲临死前说,'铁木真有双像苍狼一样的眼睛,但他的心是金子做的。
'我相信他的眼光。
"
铁木真别过脸,不敢看母亲的眼睛。
诃额仑继续说:"别克帖儿和速赤格勒的死,不是你的错。
是这个乱世,把人逼成了狼。
但你要记住,真正的苍狼从不咬自己的族群,它们知道,只有团结才能在冬天活下去。
"
"可我们差点死在他们手里。
"铁木真喃喃地说,"如果不是合撒儿,现在躺在坟里的就是我。
"
"所以你要学会掌控人心,而不是杀了他们。
"诃额仑从怀里掏出个皮囊,里面装着晒干的肉干,"看到这个了吗?这是速赤格勒藏在枕头下的,她本来想留给别勒古台,却在临死前让我转交给你。
"
铁木真愣住了。
他接过皮囊,指尖触到里面硬硬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块鹿肉干,边缘被咬掉了一小口,显然是速赤格勒试过咸淡。
肉干下面还压着张羊皮纸,上面用炭笔画着三个孩子——两个男孩牵着一个小女孩,旁边还有只摇尾巴的小狗。
"她说,"诃额仑的声音有些哽咽,"别克帖儿其实很羡慕你和合撒儿的感情。
他从小没有父亲,以为只有抢到食物,才能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
铁木真感到喉咙发紧。
他想起别克帖儿每次抢走食物后,总是躲在毡帐后偷偷看着他们,眼神里有挑衅,有得意,却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孤独。
原来在那些凶狠的表象下,藏着的不过是个害怕被抛弃的孩子。
"去睡吧。
"诃额仑轻轻推了推他,"明天还要带别勒古台去打猎,他说想给母亲的坟头摘些野花。
"
铁木真点点头,转身走向自己的毡帐。
路过别勒古台身边时,他停下脚步,将那块鹿肉干放在男孩手里。
别勒古台抬头看他,眼里还有泪光,却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攥住肉干,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深夜,铁木真躺在毡帐里,听着合撒儿的鼾声,想起速赤格勒的羊皮画。
他轻轻摸了摸胸前的狼首骨坠,突然起身,拿起弓箭走出帐外。
月光下,他来到白天与别克帖儿对峙的那棵树前,将三支骨箭插在草地上。
第一支代表别克帖儿,第二支代表速赤格勒,第三支代表曾经那个想用刀刃解决一切的自己。
然后,他跪下,双手按在草地上,像对长生天起誓般轻声说:"我铁木真,从今以后,不再让孛儿只斤氏的血白流。
"
当第一颗晨星升起时,铁木真回到毡帐。
合撒儿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说:"哥,你去哪了?"
"去看了看星星。
"铁木真躺下,看着毡帐顶的缝隙漏进的星光,"合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