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幕 龙骨十字(2/3)
扭头看着窗外的枞树,它的影子在夜色里浓黑如墨。
他在组织语言,每当他想阐述什么重要的事,就会先在心里把词句准备好,预演一遍,就像中学时作为学生代表上台演讲。
他就是这么个刻板的人,当他在心里准备好了发言稿,就会照着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
就像箭已离弦,不再改变方向。
&ldquo我猜每个人的一生里都会遇见某个人,喜欢上她。
有些人在合适的时间相遇,就像是在春天遇到花开,于是一切都会很好,他们会相恋、订婚、结婚、一起生活。
而有些人在错误的时间相遇,就像是在冬天隔着冰看见浮上来换气的鱼,鱼换完气沉到水下去,再也看不见了,什么结果都没有。
但我们能说在春天遇到花是对的,而在冬天遇到鱼是错的么?在错误的时间遇到,就能克制自己不喜欢那个人么?是不是仍然会用尽了力气想去接近,想尽办法掩饰自己,甚至伪装成另外一条鱼。
&rdquo楚子航轻声说。
他微微哆嗦了一下,忽然发现自己不是在说路明非,而是想到了那个男人和妈妈的相遇。
混血种和纯粹人类的相遇,于是一方把自己掩饰起来,伪装成无用的男人。
他又想起了平房外的阳光,漂亮女人坐在蒸汽水壶的灶台前灰头土脸,孩子骑在男人的脖子上,男人满地爬;还有那杯该死的牛奶,加了一块方糖,在记忆深处蒸腾着白汽。
什么样的喜欢是对的?什么样的喜欢是错的?那些没有开出花的希望的种子就该被埋葬在土里么?甚至没有一个春天让它们发芽。
&ldquo那个喜欢你的男生,需要多大的勇气深夜里偷进教室,用什么样的心情在黑板上写要娶你呢?&rdquo他看着夏弥,&ldquo你当然不会接受。
但整个高中三年他还是在班上的角落里默默地看着你。
就像鼹鼠,鼹鼠是见不得光的动物,在太阳下晒几个小时就会死。
鼹鼠不能从黑暗里走出来,它只是偷偷地看着你。
这样错了么?&rdquo
一片微凉的寂静,四目相交,目光凝然。
墙上的老式挂钟发出&ldquo嚓嚓&rdquo的微声,时间悄然流逝。
楚子航忽然后悔起来,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
这气氛太诡异了呀!都是中学时老上台演讲,养成了这个坏习惯,不小心就抒情起来,误以为自己站在演讲台上。
而且反应还慢,讲到最后看夏弥呆呆地没插嘴他已经意识到自己讲歪了,可就是停不下来&hellip&hellip这下子怎么收场?
噼里啪啦的掌声。
&ldquo说得真好!如果师兄你早五年出道,如今的小言作家都没饭吃了!&rdquo夏弥鼓起掌来,好像是刚刚听完什么慷慨激昂的报告会。
楚子航看着她那对亮闪闪的眼睛,有点愣。
&ldquo你如果喜欢什么人,就要赶紧对她说哦,&rdquo夏弥认真地点头,&ldquo不然她会跑掉。
&rdquo
&ldquo有些事,总要说出来的才算数嘛。
不说出来的话,就会猜来猜去。
猜到最后,就泡汤啰。
&rdquo夏弥笑嘻嘻地,&ldquo不过这话说得好闷骚,难怪师兄你是个死巨蟹座。
&rdquo
&ldquo双子座,六月一号生的。
&rdquo楚子航纠正。
夏弥龇着牙乐,&ldquo但你的上升星座落在巨蟹,你的星盘里有四颗星落在巨蟹座,你是个伪双子,真巨蟹。
巨蟹座不就是你这样的么?肉肉的,心事特别多,敏感,心比嘴快一万倍,你等他说话,等到睡着了他还在酝酿,而且死要面子,如果他觉得面子受了一点损伤,就把到嘴边的话又吞回去了,宁愿自己憋着。
俗称&lsquo死巨蟹座&rsquo。
&rdquo
&ldquo你怎么知道我的星盘?&rdquo楚子航愣住乐。
&ldquo你不觉得&hellip&hellip我特别了解你么?&rdquo夏弥扮了个鬼脸,然后幽幽地叹了口气,&ldquo你就是健忘吧?我们以前是同学啊同学!仕兰中学的同学!我们上的是一个初中!我后来转走的!&rdquo
楚子航愣住了。
可他不记得自己见过夏弥,仕兰中学有很多漂亮女生,但他走路时总是低着头,不太看人。
难道在人来人往的操场上,男生在打篮球,女生们聚在一起翻着时尚杂志看男生打篮球,而他没有注意到远处有个将要转校走的师妹在看他?夏弥这个名字真是陌生,可是那股气息却像是烙在脑海里。
&ldquo你在冰面上看到鱼浮上来换气,明年冬天如果你还等在那里,还是会看到鱼浮上来换气。
再相见的时候你就可以带一把冰镐了,把冰面砸开把鱼捞上来回家做鱼汤喝!这就是后续。
&rdquo夏弥眯眯眼笑,&ldquo嘿!&rdquo
她背上包,双手背在身后,一蹦一蹦地出门去了,走到门边转过头来,&ldquo你说的朋友就是路师兄吧?哎呀师兄你根本就不会遮掩,你这根本就是把路师兄卖了嘛。
&rdquo
她咯咯地笑着跑掉了。
&ldquo你能否决恺撒的申请么?找点理由,反正你也很会瞎编理由。
&rdquo卡塞尔学院图书馆地下五十米,漆黑的服务器和管线中,男人仰靠在电脑椅上,双手枕头。
柔和的光照亮了他满是胡茬的脸。
那束光从上方垂直打下来,光束投影出半透明的女孩。
她穿着墨绿色的校服,素白的蕾丝领巾和素白的脸几乎分不出界限。
&ldquo我可以提供参考意见,不能直接否决,校长和副校长也会给出意见。
就算我们三方都否决,校董会也可以强行通过。
&rdquoEVA摇头,&ldquo在这件事上,加图索家族能够左右整个校董会。
也就是说,如果他的家族同意这桩婚事,谁也无法阻拦。
&rdquo
&ldquo这就有点头疼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不过既然你说了,我会在报告上批注反对。
&rdquo
&ldquo漂亮!我的女孩就是靠得住!&rdquo男人打了一个响指。
&ldquo上次你找我帮他改成绩,这次你又找我帮他批报告,你快成他的保姆了。
你一直不喜欢多管闲事&hellip&hellip为什么对他那么用心思?&rdquoEVA歪着头看男人,半边头发垂下,直至脚底。
她促狭地笑着,可笑容又明净如霜雪。
男人耸耸肩,&ldquo我想把这桩婚事拖一拖,给路明非一个机会&hellip&hellip至少还有时间能争取一下。
&rdquo
&ldquo可怜他?&rdquoEVA摇头,&ldquo那又有什么用呢?那个孩子不可能始终在你的庇护下长大,即使你给他一个机会,也得他自己能抓住。
他性格太懦弱了,知道了这件事之后,每天只是喝了酒睡觉,像丢了魂一样。
&rdquo
&ldquo你怎么知道?&rdquo
&ldquo这个学院里只有很少的事情不在我的监控中,我看他每晚的夜宵单据就知道。
&rdquoEVA说,&ldquo一个软弱的孩子,归根结底是没用的。
&rdquo
&ldquo是啊,他是个软弱的孩子。
但该长大的,总会长大,该觉醒的,无法阻挡。
那些都是将来的事,跟我没有关系。
&rdquo男人摇晃着一罐冰可乐,&ldquo我只是想给小家伙一点希望。
他那样的废柴,拥有的东西太少,看重的东西也少,就那么几件事把心里填得满满的。
陈墨瞳不是他的什么人,但在他心里占了很大的位置。
没有了,就会空出一块,拿什么都填不满,&rdquo男人抚摸自己的左胸,&ldquo所以他才会不停地喝酒,有一种渴,只有酒才能滋润,这种渴就是孤独。
&rdquo
沉默了很久,EVA伸出空无的手,抚摸男人的头发,&ldquo你老啦,以前你不是那么说话的,骄傲得像只野兽。
&rdquo
&ldquo失去你之后,&rdquo男人伸手握住她的手,或者只是握住了光和空气,轻声说,&ldquo我也很孤独。
&rdquo
&ldquo有人入侵。
&rdquoEVA忽然抬起头。
&ldquo你在设计上是不可能被入侵的!&rdquo男人震惊。
EVA叹了口气,&ldquo是因为你啦。
原本你是唯一能真正入侵我的人,但你担心校董会拷贝存储核心中的隐藏文件,就用超级指令关闭了我的部分功能,甚至禁止白卡持有者的访问,但这样我的防御壁垒就不完整了。
&rdquo
&ldquo见鬼!那条超级指令这么强力?&rdquo男人抚额。
&ldquo你应该好好看我给你的使用手册。
超级指令作用于系统最底层,每一条都是最强有力的,其中还有一条是可以令我自爆的,你要不要记一下?&rdquoEVA微笑,伸手抚摸男人的脸,就像是母亲对待一个被宠溺却又犯了错误的孩子。
&ldquo免了,入侵者现在的位置?&rdquo
&ldquo从循环水系统进入的,目标正在深入冰窖底层。
&rdquo
&ldquo湮没之井?明白了。
&rdquo男人霍然起身,抖落披在肩上的外衣,虬结的肌肉在皮肤下滚动,像是要跃出那样。
他的双拳发出了轻微的裂响,转身离开。
&ldquo使用言灵的时候千万小心,过强的肌肉力量会给骨骼带来很大压力。
&rdquoEVA叮嘱。
&ldquo记得啦记得啦,有时候我真怀疑我当初爱上你是因为某种奇怪的恋母情结,你就像我妈一样。
&rdquo男人无奈地挥挥手,&ldquo我还没有老到骨质疏松的地步,而且,我按照你的要求每天都有吃钙片哦!&rdquo他龇牙咧嘴地笑了起来。
鱼一样的黑影在不锈钢管道内部游动。
这些直径两米的管道分为淡水管和海水管,被用来给昂热巨大的花园和鱼缸供水。
每隔几百米就有坚硬的合金网,但这些都被轻易地撕裂了。
管壁内部的报警装置不再闪动红光,整个&ldquo冰窖&rdquo的壁垒一大半都被解除了。
黑影翻过身,用两膝的吸盘黏在光滑的内壁上。
领域释放,透明的波纹放射出去。
水流瞬间停止,这个领域把水体固化封闭了。
黑影握拳击打在管壁上,把水、管壁和外面的岩石一起击碎,就像一个&ldquo老拳师&rdquo使用&ldquo大开碑手&rdquo之类的绝世武功。
水恢复流动,黑影被巨大的水压&ldquo挤&rdquo了出去。
他轻轻地游过,声音在巨大的黑暗空间中回荡。
&ldquo湮没之井&rdquo,冰窖的最底层,神话中说命运三女神就是在这里纺织、拉伸和切断生命线,这是湮没一切的地方。
寂静得像是古老的溶洞,只有无处不在的水声。
黑影取出两根燃烧棒,擦亮之后,将其中之一对空掷出。
仿佛着火的流星经天而过,却照不透头顶浓重的黑暗。
这是个极其巨大的空间,几千万年的流水侵蚀出来的地下岩洞。
燃烧棒落进前方的水中熄灭了。
黑影高举剩下的一根燃烧棒,照亮了四周。
地面居然是青铜的,蛇一样相互缠绕的深槽蚀刻在地面上,槽里流动着生青色的水。
这些深槽组成的花纹像是一株茂盛的藤树,分叉,再分叉,不断地分叉交汇,最后汇入前方那片寂静的湖。
如果从高处看下去,黑影站在藤树的根部,无穷无尽的符号隐现在藤树纠缠的枝条中,组成完美的圆形图腾,包围着一片小小的湖泊。
在这里仰首不见天空,以金属为大地的空间里,时光像是被封冻一般,一切都被隔绝封闭。
难怪这里并没有设置严密的防御,脚下的金属藤树就是最强的防御。
一个强大之极的&ldquo领域&rdquo填充了整个空间,引发这个领域的就是脚下的金属花纹。
所谓的藤树,是无与伦比的言灵之阵。
这是炼金术的奇迹,以符号和元素就创造出了领域,周流循环。
维持这个领域无需生命,这是超越一切宗教法典的、神明的特权。
&ldquo人类也能把&lsquo炼金&rsquo这门技术推演到这样的极致啊。
&rdquo黑影低声说。
地面上线条细密纠结的地方,是一个个小的领域,它们是些蕴含着力量的怪圈,压制着其中躁动的力量。
怪圈里陈列着各种藏品,不知名的机械设备、表面刻满符咒的石函、甚至半截干枯的木乃伊,它的两臂被某种骨质的镣铐锁死在半截铁柱上。
这具木乃伊连同铁柱一起被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置于超低温的石英玻璃容器中,金属铭牌显示它1836年出土自埃及国王谷,是某位法老的陪葬。
&ldquo垃圾堆。
&rdquo黑影扫了一眼这些足够震撼世界的藏品。
他划开自己的手腕,黏稠的血滴入深槽里。
他的血液比生青色的水要沉重,入水就沉底,随着水流蔓延开来。
那株生青色的藤树被染上了一层新的颜色&mdash&mdash血的暗红色。
渐渐地,水底的血开始发亮,斑驳陆离,水面上冒出了气泡,像是某种激烈的化学反应。
这种反应很快把水加热到沸腾,气泡和水花一起跳跃。
言灵之阵被活化了,血色的光有规律地闪灭,像是心脏波动的频率。
黑影低沉的唱颂声控制了整个空间,在这古老而伟大的言灵之下,血光越来越浓郁,最后金属藤树亮得像是被烧红的金属。
光忽然熄灭,所有深槽在同一瞬间腾起暗红色的蒸汽,生青色水被蒸发,干枯的深槽好像被强酸腐蚀过似的。
炼金领域被摧毁,被封禁的空间重新恢复了自由,一切都透着一股轻松和新鲜,于是&hellip&hellip仿佛群魔乱舞!
藏品们活了过来,以不同的方式。
青铜面具无声地开合嘴唇,像是在唱一首古代祭司的颂歌;木乃伊在铁柱上扭动,似乎想要挣断镣铐;暗金色的沙漏中,那些黄金细沙早都已经落入下层,而现在这些细沙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重新抽取到了上层;斑驳的八音盒又开始演奏了,记录声音的银质滚筒上,浮现出新的细小凸起,这是一首全新的曲子。
这是本该湮没一切的地方,就像是棺材,此刻居然热闹得像是庙会。
&ldquo吵死了!&rdquo黑影呵斥。
他的呵斥如军令般席卷,所到之处,藏品们都战栗着重新沉默。
藏品中藏着&ldquo活灵&rdquo,它们刚从睡梦中醒来就感觉到了远比永恒沉睡还可怕的重压&mdash&mdash黑影身上的压力。
&ldquo你继续演奏。
&rdquo黑影指了指八音盒,&ldquo奏一支宏大的曲子,这应该是一场伟大的重逢。
&rdquo
八音盒怪响了几声,大约是在调音,然后宏大的进行曲响彻整个空间,古钟轰鸣般庄严。
黑影缓步向前,迈入水池。
在这里生青色的水和血液做最后的搏斗,黑影平静地涉水而过,沸腾的液体丝毫不能伤害他。
他直视前方,就像朝圣的信徒。
水池中央是一座圆形金属祭坛。
他登上祭坛,看着自己面前的东西,&ldquo又见面了,我仍记得我们以鲜血为证的盟约,并誓言与你并肩作战到鲜血流尽方停止,然而等我再一次看到你,你已经枯萎。
&rdquo
那是具男孩的枯骨,泛着沉重的古铜色,就像是一件用纯铜打造的工艺品,骷髅的眼窟里嵌着晶化的眼球,像是一对金色的玻璃珠子。
虽然很像人类的骨骼,但细看却有巨大的差别,全身近千块纤细的骨骼,有的互相融合,有的组成不曾见于任何教科书的器官,背后两束细骨像是扇子般打开,那是他的双翼。
他的双臂伸开抓住了身后的翼骨,骷髅低垂,就像是被钉死在十字架上的耶稣。
龙骨十字。
黑影抚摸着骷髅:&ldquo你不会就这么死了吧?这不是一个龙王该有的死法&hellip&hellip让我把你最后的束缚解开。
&rdquo
他一气划开手腕的全部动脉,浓腥的鲜血泄入水池。
生青色的水对于炼金领域而言,就像是电解液对于电池,水的循环提供着源源不绝的力量,模拟了世界的循环。
日月经天,江河行地。
最后的炼金领域收缩到祭坛周围,血液和生青色的水做殊死搏斗,水池暴沸,但水的蒸发也消耗着血液。
双方势均力敌。
&ldquo为了你的复生,还要支付更多的代价啊。
&rdquo黑影喃喃自语。
心室心房全力收缩,他控制了自己的心脏,以人类根本不可能做到的方式从身体里挤出鲜血。
血缓缓沉淀到水池底层,随着震耳欲聋的爆响,满池的水向着天空飞射,组成数十米高的环形水墙!这是一场逆飞的青色暴雨,最后的炼金领域崩溃,笼罩在祭坛上的巨大力量忽然弥散,最后一道束缚也被解开!
雄浑的进行曲在此一刻达到最强音,仿佛贝多芬的灵魂附体,《欢乐颂》的天国降临。
&ldquo站起来!康斯坦丁!&rdquo黑影鼓掌,吼叫。
没有人回答他。
龙骨十字依然静止,没有流露出任何生命气息。
青色的水沫洒在骷髅上,像是一场忽如其来的细雨。
黑影默默地凝视着骷髅,很久之后,上前轻轻地怀抱着他,就像是母亲怀抱婴儿,&ldquo康斯坦丁&hellip&hellip原来你真的死了。
&rdquo
&ldquo请为我们奏一曲悲歌。
&rdquo黑影和骷髅脸颊相贴。
宏大的进行曲生生停止,至悲至凉的乐音从八音盒弯曲的铜管中溢出,像是柴可夫斯基的《悲怆》,又掺杂着巴赫富于宗教感的弥撒音乐,女高音的咏叹调凄美高亢,以人世间没有的语言咏叹时光翻转如同秋叶,相聚往往短暂而告别常常是永恒,人们所不能承受的哀伤却是世界永恒的法则。
&ldquo或许是不知梦的缘故,流离之人追逐幻影。
&rdquo有人萧瑟地低唱,像是拨动蒙着灰尘的木琴。
黑影扭头,另一个黑影站在不远处的黑暗里,绝妙的好身材,曲线玲珑,傲人的长腿。
&ldquo哎呀,没有打搅你的意思,只是配合一下气氛。
&rdquo后来的黑影轻笑着说。
那显然是个女孩,声音清越,透着些许嚣张。
先来的黑影沉默了一瞬,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他没有听见对方逼近,以他的血统优势不可能不觉察。
那么唯有一种解释,对方根本就是在那里等他。
他的行动早已被对方掌握了。
&ldquo酒德麻衣?&rdquo他放开龙王的骨骸,缓缓起身。
&ldquo嗨!我居然这么有名?&rdquo随着一记响指,灯光从空中射下。
酒德麻衣怀抱双手,懒懒散散地站在光束里,一身漆黑的紧身衣,两柄直刀贴着大腿捆好,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
&ldquo我来祭奠一个朋友,你来干什么?&rdquo黑影低着头。
酒德麻衣显然是个危险的对手,但他并没有露出戒备的姿态。
&ldquo偷东西啰。
藏着龙骨十字的湮没之井,谁不想进来看看?只不过这里的壁垒太森严,盲目闯进来会被抓包的。
但不知怎么了,壁垒忽然部分失效。
就好像粮库大门的锁脱落了,我们这些老鼠当然一拥而入啰。
祭奠朋友?你只是来偷东西的老鼠而已,我是第一只,你是第二只,&rdquo酒德麻衣忽然扭头,望向侧面的黑暗中,&ldquo他是第三只。
&rdquo
仿佛是为了回答她,黑暗里响起了第三个人的呼吸声。
&ldquo真有意思,还缺一个人就可以凑齐一桌麻将。
&rdquo黑影说。
&ldquo有的有的,打麻将人够。
&rdquo黑影的背后有人说话,还高高地举起手。
&ldquo幸会哦,诸位。
&rdquo酒德麻衣击掌,各有一盏射灯打在另三个黑影身上。
这是大家暴露真面目的一刻,杀机如绷紧的琴弦,一触即发!三个黑影都绷紧了身体,露出进攻的姿态&hellip&hellip除了最后一人,他头上套着个肯德基的纸袋,虽然挺拔的身姿和强劲的肌肉是那样具有视觉冲击力,但真是有点不和谐。
&ldquo我说你能专业一点么?&rdquo酒德麻衣&ldquo扑哧&rdquo一声笑了。
&ldquo非要穿正装么?&rdquo肯德基先生指指第三个人,&ldquo像他一样?&rdquo
第三个人穿着浅灰色的正装,佛罗伦萨白衬衣,居然还系着银灰色的领巾,感觉是刚从酒会上赶过来。
他掀起额发,金色和海蓝色的双色瞳格外醒目。
&ldquo给大家介绍一下,&rdquo肯德基先生说,&ldquo这位是调查组的秘书,帕西·加图索先生。
&rdquo
&ldquo叫我帕西就可以。
&rdquo帕西淡淡地说。
&ldquo不得不说作为一个贼你真是彬彬有礼,早知道有你这样的人我就会穿晚礼服来了。
&rdquo酒德麻衣笑。
&ldquo不,这里的人中只有我不是贼。
这所学院中的一切都属于校董会所有,龙骨十字也一样。
我被校董会授权监督管理校产,视察自己的财产,我当然不需要鬼鬼祟祟。
&rdquo帕西淡淡地说。
&ldquo好义正辞严啊,&rdquo酒德麻衣笑嘻嘻的,&ldquo可看你鞋子上的泥土,你好像不是从迎宾通道进来的哦,难道是穿越了所谓的&lsquo花园&rsquo?&rdquo
帕西看了看自己那双精致的意大利皮鞋,它们被有机污泥裹得严严实实。
&ldquo是的,很难走。
&rdquo
&ldquo看样子你是游泳进来了?那些鲨鱼没有挡你的路么?&rdquo酒德麻衣转向龙骨旁的黑影。
那居然是个女人,一身纯黑色的作战服,弹性的材质勾勒出漂亮的曲线,像鹤一样挺拔。
&ldquo它们都睡了。
&rdquo女人说。
&ldquo人齐了还不开始么?&rdquo酒德麻衣说,&ldquo在座的都会打麻将么?&rdquo
&ldquo懂的懂的,吃住上家看紧下家盯死对家。
&rdquo肯德基先生很笃定地说。
他说着就缓步后退,全身肌肉隆起,胳膊上的青筋游走如细蛇。
通常威力越大的言灵领域越小,&ldquo君焰&rdquo这种高危的言灵,如果不爆炸,领域直径只有5米。
麻将比赛还没开始,肯德基先生就退到了相对安全的位置。
这显然是个鸡贼的家伙。
令人不安的空气波动来自帕西。
没有人听见他念诵言灵,但领域已经被激发。
这不是一场好打的麻将,烂话说得太多却掩不住杀机,敢闯入这里的都是亡命之徒,龙王骨骸没法拆了大家分,大家没有丝毫合作的可能。
酒德麻衣还是懒洋洋的,刀柄都不摸,怀抱双手。
&ldquo我说,你的位置看起来是最差的,打麻将应该坐在桌子周围,这样才公平,而你坐在桌子的正中间。
&rdquo酒德麻衣对龙骨旁的黑影说,&ldquo你最容易夺走龙骨,但我们都会先进攻你,你要不要也退后一些?&rdquo
&ldquo对,她这是要坐庄!&rdquo肯德基先生说。
可黑影根本连看都懒得看他们,低头轻轻抚摸龙骨:&ldquo麻将是公平的游戏,但杀戮不是,它不是游戏,不好玩。
在握着权与力的人面前,根本没有势均力敌的战斗,你们这样的弱者只能蝼蚁般死去!&rdquo
&ldquo呀嘞呀嘞,这是要秒杀我们三个么?&rdquo酒德麻衣嘴里说得轻松,却悄悄地打了一个寒噤。
&ldquo你唱歌很好,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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