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2/3)
、白活了。
那天他们离得最近处,是人民大会堂前。
他在国旗附近搭手仰望,而安北斗他们在人民英雄纪念碑前照相。
当他看完所有风景,又回到金水桥畔,扑通朝那儿一跪,被人带走时,安北斗他们还咧着大嘴,在毛主席纪念堂前东张西望。
温如风是比他们早一天到达京城的。
他果然是顺河而下,然后在一个无人烟的拐弯处突然改道,穿插过一条羊肠捷径,从另一条公路上,搭乘一辆拖拉机,直奔县城外一个小火车站而去的。
几乎是神不知鬼不觉地踏上了北上列车。
出发前,他是从别人那儿取过经的。
那天邻镇一个老上访户来压面,他跟人家谝了半天,还给人家管了饭,对京城的路数算是有所了解。
因此,一下火车,他就先奔南城西街附近安顿下住处,才思谋着怎么进行第二步。
那附近低档旅馆很多,名字也叫得特别,甚至有天理、天权旅馆。
他之所以选天权,也是因为北斗镇就有天权山。
小学时草老师也讲过天权星。
这里的四人间,一晚上一人才三十五块,简直便宜得超出了他的想象。
花如屏是不想让他出门告状的,但这口气实在咽不下。
既然他犟着要出远门,她还是让把钱带得很宽展,穷家富路么。
何况温家的底子是让他活得有些底气的。
花如屏还交代说,既然去一趟京城,就好好逛逛,一年累得王朝马汉似的,歇歇脚也是应该的。
告得成了告,告不成了逛一逛早点回来,说到底也就是半棵树的事。
他说塞牙花子侮辱人、挨黑打都不是事了?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地要把孙铁锤和何黑脸们告倒,不告倒,他也会活活憋闷死的。
这次之所以突然决定出门,也与端午节前孙铁锤的最后一次摊派催账有关。
说“点亮工程”是惠及全体村民的大事,各家都得出人出钱出力。
村上通知让他跟花如屏去演“插秧”“薅草”“打连枷”舞,两人忙得都没去。
只把孩子支应去“放羊”,还坐在牛背上吹了笛子。
其实笛子是假的,就一截竹棍,还把儿子的嘴戳破了。
孙铁锤最后上门说:“京城、省城、市上、县上领导都看了,对‘点亮工程’评价很高,并且还要大力推广呢。
领导表扬了,说勺把山这一块搞得尤其好。
你温家出了啥力?”
他就不阴不阳地顶了一句:“领导没表扬给粪坑里‘下饺子’的事吧!”
气得孙铁锤狠狠鼓了两眼说:“给粪坑‘下饺子’了又咋,大领导又没掉进去,看把你腰闪了没?你个挨瞎垂子的货,就见不得村上有半点好。
老实告诉你,老子这次是把粉搽到脸上了,给一村人都贴了金!既然大伙儿脸上都明光金灿的,这金也不能白贴,谁都得放点水。
尤其是你温存罐,贴了金,来推磨、压面的人自然会更多,这叫秃子跟月亮沾了光,知道不?是集体在给你打广告,你能白挣钱?”然后三下五除二,就给他家摊了两千元,说仍算是股金。
“鼓(股)你娘的头巾(金)!”他从来对孙铁锤父子就没信任过,自然是一分不给。
可孙铁锤岂是一句不给就能罢手的,当下就吼起来:“温存罐!”他也不瓤活:“我的小名不是你叫的!”
“我就叫了咋?温存罐,温吊罐,温尿罐,你不给两千元,那就把两颗卵蛋拿来!”狗剩和磨凳还真扑上来掏。
他就气得愤然上路了。
他知道现在只要一出门,后边都有“尾巴”。
他的尾巴就是安北斗。
最近又换了一个新来的大学生,村里人叫他“正掰馍”。
这小子明显比安北斗差远了,眼睛好像也不好使,迟早都在玩手机,盯他也是明来,眼珠子欠活泛。
要是让他当特务,只怕把敌人弄不住,反倒能让人家割了他的舌头、挖了他的眼珠。
他知道安北斗早都不想盯他了。
出门前,他也从北斗他娘那里探听到,安北斗上县跟老婆娃过端午去了。
靠“正掰馍”盯,就是侥幸跟上几步,只要他略施一计,就能撂他八百丈远。
何况他那天出门,那小子还没起床呢。
只有村头老曹家的黑狗,跟了他半里路远。
开始还以为是跟他呢,后来才发现,人家眼睛是斜盯着田埂上一路小跑着的一条骚母狗的。
他下榻的天权旅馆几乎全是告状的,有的已住上年光景了。
初入伙,还都有些瞧他不起。
尤其是同室的另外三人,几乎连理都懒得理他。
原因有五:首先是没有进京告状经验,完全是一个“生八路”,说啥都听不懂,告状这一行多是用的暗语。
二是来自西北落后地区,还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山沟小镇,天然受到歧视。
三是告状事件太小,半棵树,加一个村主任、一个派出所所长,算个毛事。
他还解释说,镇上和县上领导他也要告,人家一听就说:胡扯淡不是,半棵树、挨黑打与那些领导有毛的关系。
他根本就没在人家“专业人员”眼窝里攒。
四是临时性、随意性、冲动性太大,作为长期上访人员,准入资格受到质疑。
五是沟通困难,说的山里话似鸟语,转成普通话像羊叫。
他在房里憋屈地睡了一晚上,那三个人买了鸡爪子、羊蝎子、花生米喝了半夜酒,黑话他也的确听不懂。
到凌晨四点,几个人就穿上袄子,说是排大队去了。
虽然快夏至了,可京城的晚上还是凉飕飕的。
他也悄悄跟着这三个货,去看排的啥队。
快五点时,信访接待部门那条街上,就已人头攒动。
他也混进去胡乱排着,主要还是为了熟悉情况。
可队伍里的人都很少说话。
一旁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