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3/3)
有维持秩序的警察,也有逛来逛去的闲人。
后来才知道,那可不是闲人,都是全国各地来负责处理的工作人员。
大家之所以低着头,很少交流,就是怕口音被听出来,立马会有人劝返。
世上真是有无尽的偶遇与巧合,温如风竟然在这里碰见了欧宝财,就是在省城遇见的那个“老油条”上访户。
照欧宝财的说法,他告的是惊天大案:承包地里的露天煤矿被强行霸占。
他倒没有小瞧为半棵树起事的“小虾米”温如风。
并且指导着他填了表格,插在他前边递上去了。
他离欧宝财的住处倒不远,本来想搬到一起去住,可已交了预付款,人家咋都不退。
他就只好抽空过来与欧谝一谝,夜深了才回去困。
欧宝财把这里的一切都摸得门清:之所以天天要去排队,递状子,就是为了引起重视,行话也叫“打卡”。
看来告状的门道和学问的确很大。
他在北斗镇了解的一些情况,与来京后的很是不符。
那个来他家压面的邻村上访户,看来就是盯着他款待的那顿肉臊子面,还有免费磨的几十斤麦子。
他说到京城你首先朝天安门走,端直把状子朝头上一顶,扑通一跪,啥问题都解决了。
可来了一打听,所有人都嗤之以鼻,说你去试试么。
他第二天的确去试过,却多了个心眼,身上啥都没带,扑通跪下,看身边如何反应。
结果立马过来几个穿得标流线直的小伙子,架起胳膊就把他朝一边拉。
他急忙做揉脚状,说脚扭了,直喊疼、疼!人家把他拉到一个车上问了半天,他身上除了一点零花钱,就是身份证,还有一个老照相机。
他说就是来看天安门的。
日子好了,出来逛逛,东张西望的,一不小心,把脚崴了。
几个人相互看看,也没难为他,就把他放了。
他从欧宝财嘴里才知道,天安门可是不能随便乱跪的。
胡闹可以以扰乱社会治安罪把你抓起来。
他就随着欧宝财每天早上去排队递状子,下午胡乱逛逛。
有时也会把二胡拿出来,坐在天桥旁,拉拉《赛马》。
快弓部分仍是乱翻跟头。
竟然还有人给他面前撂几个镚子儿。
开始他还觉得有点受侮辱,后来也习惯了,起码够一顿早餐钱,有时还能管一天。
这样消磨了十几日,他觉得也不是个路数,尤其是想家、想花如屏了,也操心自已的生意。
他就准备撇撇脱脱弄一场,引起注意后,赶紧回去算了。
他还是想到了天安门,想到了那几个标流线直的小伙子,反正把他也没咋。
自已有冤情,响鼓明敲,又能把他咋?他又不偷不抢不犯法的。
这样想了几个来回,他就拿着状子,又去了天安门。
然后他就被几个标流线直的小伙子又架走了。
这次架走再没放。
并且他很快知道,安北斗和那个“正掰馍”已经来京十几天了,竟然和他住在同一条街上,却每每擦肩而过。
43大暑
“点亮工程”把北斗镇的确是在全县和全市都“点亮”了。
至于说引起了省上甚至中央领导的注意,连南归雁都知道那是夸饰之词。
他懂得哪一级以上才叫中央领导。
说“点亮”了全省,可省电视台新闻里“点亮工程”仅闪了一秒钟,解说词还是领导沿途考察如何如何,压根儿连县上的名字都没提。
并且那一秒钟画面里,领导指指点点的身影还占了近一半。
市上电视台倒是给了不少镜头,他也露了半边脸。
的确只有半边,不过鼻子还算完整地框了进去。
他能理解,如果给他露了全脸,市上领导就剩下半边了。
有熟人还打电话说在电视里看见他了。
他自嘲说,半个脸,也只有你能认出来。
就这半脸之露,竟然引来全市好多单位的考察热潮。
县电视台更是大张旗鼓地跟踪报道,并且还让他对着镜头说了一分多钟,图像自是霸屏了。
如果再给些费用,可能还能给他们搞一小时专题节目呢。
实在是价钱谈不拢,才搁下了。
不过北斗镇“点亮工程”,一时还是成为全县甚至全市文化旅游发展的“新亮点”了。
就在学习参观络绎不绝、游客成群造访时,温如风上访事件,也再次把他整得灰头土脸,不,简直是狼狈不堪了。
开始他也希望温如风只是吓唬吓唬镇上,去了别的地方。
安北斗每天在北京给他的回答只有三个字:没见人。
他知道安北斗不是一个敷衍塞责者,也不喜欢讨好巴结、夸大其词,没事偏要把事说得很悬乎。
有就是有,没有就没有,他不可能给你编出一句谎言来,让你兴奋一阵,然后才觉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有时真需要这种效果,哪怕是兴奋一会儿也行,可你别指望这家伙能制造出来。
但他也绝对相信安北斗一切都会尽力而为的。
当十几天过去,温如风一直没有回家,安北斗也无任何消息时,最坏的结果果然来了。
电话竟然是王中石书记打来的:
“南归雁,你怎么搞的,给全县捅下这大娄子?”
他就知道事情不妙:“王书记,怎……怎么了?”
“还怎么了,你们那个温如风,捅天了!立即到北京领人去!”说完电话嘭地挂了,明显是很生气的样子。
他把听筒握在手中半天才勉强放到话机的凹槽里。
刚转身,就见何首魁已站在他身后了,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说:“你不是派人去北京了吗?咋还需要派出所去配合?”
南归雁不知道具体情况,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何首魁黑着脸问:“你们还去人吗?县局要求我必须去。
”
南归雁急忙说:“我跟你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