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水月楼之宴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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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四娘的做法,她总是不太同意的,却又偏偏没法子反驳。
她们本是两个绝不相同的女人。
她们的性格不同,对同一件事,往往会有两种绝不相同的看法。
在风四娘的生命里,从来也没有“逃避”这两个字,可是沈璧君……
沈璧君忽然道:“我也去。
”
风四娘道:“你?”
沈璧君道:“你既然能去,我也能去。
”
风四娘吃惊地看着她,眼睛里却又带着欣慰的笑意。
沈璧君的确变了。
她好像已多了样以前她最缺少的东西——勇气。
这岂非正是每个人都需要的?
“我们去。
”风四娘拉起了她的手,“我能去的地方,你当然也能去。
”
风四娘跳上了船头。
沈璧君也并没有落后。
她的轻功居然很不错,家传的暗器手法更高妙,可是她跟别人交手,很少有不败的时候。
这是不是也因为她以前太缺少勇气?
一个人若是缺少了勇气,就好像菜里没有盐一样,无论是样什么菜,都不能摆上桌子。
两个船娘打扮的女人,忽然以很好的轻功身法跳到船上,大家当然都难免要吃一惊。
风四娘根本不理他们。
她最大的本事,就是她常常能将别人都当作死人。
她只向史秋山招了招手。
史秋山立刻摇着折扇走过来,他一走过来,别人的眼睛就转过去了。
史秋山认得的女人,还是少惹的好。
他这人本来就已够要命的了,何况他身旁还有个打不死的铁和尚。
史秋山道:“你果然来了。
”
风四娘道:“嗯。
”
史秋山笑了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
风四娘道:“哦?”
史秋山道:“无论谁想要用易容来瞒过老朋友都不容易。
”
风四娘道:“尤其是像你这样的老朋友。
”
史秋山笑得更愉快。
风四娘道:“所以你早就认出了我?”
史秋山点点头,忽然又道:“可是我也有件事想不通。
”
风四娘道:“你说。
”
史秋山声音很低,道:“萧十一郎在这里,你怎么会不知道?”
风四娘沉下脸,冷冷道:“萧十一郎在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一定要知道,我又不是他的娘。
”
史秋山又笑了。
风四娘道:“你是干什么来的,我也管不着。
”
史秋山笑道:“你也不是我的娘。
”
风四娘道:“我只不过要你替我做件事。
”
史秋山道:“请吩咐。
”
风四娘道:“我要你陪着我,我走到哪里,你就跟到哪里。
”
史秋山看着她,好像觉得很意外,又好像觉得很愉快。
风四娘瞪了他一眼,悄悄道:“我只不过要你替我掩护一下而已,你少动歪脑筋。
”
史秋山眼珠转了转,叹了口气道:“我就知道你找我不会有什么好事的。
”他一双钉子般的小眼睛,忽然又盯住了风四娘身后的沈璧君,“她是谁?”
“你管不着。
”风四娘道,“我只问你肯不肯帮我这个忙?”
史秋山道:“我不肯行不行?”
风四娘道:“不行。
”
史秋山苦笑道:“既然不行,你又何必问我?”
风四娘也笑了,展颜笑道:“那么你就先陪我到那边去看看。
”
史秋山道:“看什么?”
风四娘道:“看看坐在里面喝酒的那个人是谁?”
史秋山道:“你看不出的。
”
风四娘道:“为什么?”
史秋山道:“因为他脸上还盖着个盖子。
”
脸上盖着盖子,当然就是面具。
只不过他的面具实在不像是个面具,就像是个盖子。
因为这面具竟是平的,既没有脸的轮廓,也没有眼鼻五官,只有两个洞。
洞里有一双发亮的眼睛。
他的神情本来很悠闲潇洒,可是戴上个这样的面具,就变得说不出的诡秘。
风四娘道:“你也看不出他是谁?”
史秋山摇摇头,苦笑道:“他用的这法子,实在比易容术有效得多,就算他的老婆来了,一定也认不出他的。
”
风四娘皱眉道:“他既然有胆子敢来杀萧十一郎,为什么不敢见人?”
史秋山道:“这句话你应该问他的,问出来再告诉我。
”
风四娘道:“萧十一郎呢?”
史秋山道:“这句话你就该去问萧十一郎,我也……”
他的声音忽然停顿,眼睛忽然盯住了船舱里的楼梯。
一个人正从楼上施施然走下来。
一个豹子般精悍,骏马般神气,蜂鸟般灵活,却又像狼一般孤独的人。
他身上穿着件很宽大的黑丝软袍,用一根缎带系住,上面斜插着一柄刀。
割鹿刀!
萧十一郎终于出现了。
纵然是在人群里,他看来还是那么孤独寂寞,甚至还显得很疲倦。
可是他一双眼睛却像是天目山头的两潭寒水一样,又黑又深,又冷又亮。
没有人能找得出适当的话,来形容他这双眼睛。
没有看过他这双眼睛的人,甚至连想都无法想象。
只要一看到这双眼睛,风四娘心里就会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那是甜,是酸,是苦?
别人既不能了解,她自己也分辨不出。
沈璧君呢?
看见了萧十一郎,沈璧君心里又是什么滋味?
她们痴痴地站着,既没有呼唤,也没有冲进去。
因为她们两个人谁也不愿先叫出来,谁也不愿先表现得太激动。
因为她们是女人,是已跌入爱情中的女人。
女人的心,岂非本就是微妙的?
何况,旁边还有这么多双眼睛在看着。
萧十一郎却没有看她们,也许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外面有这么样两个人。
他正看着那脸上戴着盖子的青衣人,忽然道:“你是来杀我的?”
青衣人点点头。
萧十一郎道:“你知道我在楼上?”
青衣人道:“嗯。
”
萧十一郎道:“你为什么不上去动手?”
青衣人道:“我不急。
”
萧十一郎也点点头道:“杀人的确是件不能着急的事。
”
青衣人道:“所以我杀人从不急。
”
萧十一郎道:“看来你好像很懂得杀人。
”
青衣人冷冷道:“我若不懂杀人,怎么能来杀你?”
萧十一郎笑了。
可是他的眼睛却更冷更亮,盯着这青衣人,道:“你这面具做得好像不高明。
”
青衣人道:“虽然不高明,却很有用。
”
萧十一郎道:“你既然有胆子敢来杀我,为什么不敢以真面目见人?”
青衣人道:“因为我是来杀人的,不是来见人的。
”
萧十一郎大笑,道:“好,好极了。
”
青衣人道:“有哪点好?”
萧十一郎道:“你是个有趣的人,我并不是常常都能遇见你这种人来杀我的。
”他眼睛里光芒闪动,忽又叹了口气,道,“只可惜这世上无趣的人太多了,无胆的人更多。
”
青衣人道:“无胆的人?”
萧十一郎道:“我至少准备了四十个人的酒菜,想不到只有你一个人敢进来。
”
青衣人道:“也许别人并不想杀你。
”
萧十一郎冷笑道:“也许别人想杀我,却不敢光明正大地进来,只想躲在暗中,鬼鬼祟祟地冷箭伤人。
”
这句话刚说完,外面已有个人冲了进来,黑铁般的脸,钢针般的胡子。
“我叫王猛。
”他平常说话就像大叫,“王八蛋的王,猛龙过江的猛。
”
萧十一郎看着他,目中露出笑意,道:“你是来杀我的?”
王猛道:“就算我本来不想杀你,现在也非杀不可。
”
萧十一郎道:“为什么?”
王猛道:“因为我受不了你这种鸟气。
”
萧十一郎大笑,道:“好,好极了,想不到又来个有趣的人。
”
只听外面有人在冷笑:“有趣的人虽多,无趣的人却只有我一个。
”
“谁?”
“我。
”
一个人慢慢地走进来,面色蜡黄,全无表情,当然就是霍无病。
萧十一郎道:“你这人很无趣?”
霍无病脸上还是连一点表情都没有。
萧十一郎叹道:“你这人看来的确不像有趣的样子。
”
霍无病忽然道:“来杀你的人虽多,真正能杀了你的却必定只有一个。
”
萧十一郎道:“有道理。
”
霍无病道:“你若知道自己迟早会死在这个人手里,又怎会觉得他有趣?”
萧十一郎道:“这个人就是你?”
霍无病冷冷道:“这个人一定是我。
”
萧十一郎又笑了。
霍无病道:“但是我出手杀你之前,却要先替你杀一个人。
”
萧十一郎道:“为什么?”
霍无病道:“因为你已替我杀了一个人。
”
萧十一郎道:“谁?”
霍无病道:“独臂鹰王!”
萧十一郎道:“我若说他并不是死在我手里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