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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2/3)

起红锦索,把郝思文拖下马来。

    步军向前,一齐捉住,解投大寨。

    话分两处。

    这边秦明,孙立引一支军马去捉宣赞,当路劈面撞住。

    宣赞拍马大骂:「草贼匹夫!当吾者此,避我者生!」秦明大怒,跃马挥狼牙棍直取宣赞。

    二马相交,约斗数合,孙立侧首过来,宣赞慌张,刀法不依古格,被秦明一棍搠下马来,三军齐喊一声,向前捉住。

    再有扑天李应引领大小军兵,抢奔关胜寨内来,先救了张横,阮小七,并被擒水军人等,夺去一应粮草马匹,却去招安四下败残人马。

    宋江会众上山,此时东方渐明。

    忠义堂上分开坐次,早把关胜,宣赞,郝思文分头解来。

    宋江见了,慌忙下堂,喝退军卒,亲解其缚;把关胜在正中交椅上,纳头便拜叩首伏罪,说道:「亡命狂徒,冒犯虎威,望乞恕罪!」呼延灼亦向前来伏罪道:「小可既蒙将令,不敢不依。

    万望将军免恕虚诳之罪!」关胜看了一班头领,义气深重,回顾宣赞,郝思文道:「我们被擒在此,所事若何?」二人答道:「并听将令。

    」关胜道:「无面还京,愿赐早死!」宋江道:「何故发此言?将军,倘蒙不弃微贱,可以一同替天行道;若是不肯,不敢苦留,只今便送回京。

    」关胜道:「人称忠义宋公明,果然有之!人生世上,君知我报君,友知我报友。

    今日既已心动,愿住帐下为一小卒。

    」宋江大喜;当日一面设筵庆贺,一边使人招安逃窜败军,又得了五七千人马;军内有老幼者,随即给散银两,便放回家;一边差薛永书往蒲东搬取关胜老幼,都不在话下。

    宋江正饮宴间,默然想起卢员外,石秀陷在北京,潸然泪下。

    吴用道:「兄长不必忧心,吴用自有措置。

    只过今晚,来日再起军兵,去打大名,必然成事。

    」关胜便起身说道:「关某无可报答爱我之恩,愿为前部。

    」宋江大喜,次日早晨传令,就教宣赞郝思文为副,拨回旧有军马,便为前部先锋;其余原打大名头领不缺一个,添差李俊、张顺将带水战盔甲随去,以次再望大名进发。

    这里却说梁中书在城中,正与索超起病饮酒。

    是日,日无晶光,朔风乱吼,只见探马报道:「关胜、宣赞、郝思文并众军马俱被宋江捉去,已入夥了!梁山泊军马现今又到!」梁中书听得,得目瞪口呆,杯翻筷落。

    只见索超禀道:「前都中贼冷箭,今番定复此雠!」梁中书便斟热酒,立赏索超,教:「快引本部人马出城迎敌!」李成、闻达随後调军接应。

    其时正是仲冬天气,连日大风,天地变色,马蹄冻合,铁甲如冰。

    索超出席斧,直至飞虎峪下寨。

    次日,宋江引前部吕方、郭盛上高阜看关胜厮杀。

    三通战鼓罢,这里关胜出阵。

    对面索超出马。

     当时索超见了关胜,却不认得。

    随征军卒说道:「这个来的便是新背叛的大刀关胜。

    」索超听了,并不打话,直抢过来,迳奔关胜。

    关胜也拍舞刀来迎。

    两人斗无十合,李成却在中军看见索超战关胜不下,自舞双刀出阵,夹攻关胜。

    这边宣赞、郝思文见了,各持兵器,前来助战。

    五骑马搅做一块。

    宋江在高阜看见,鞭梢一指,大军卷杀过去。

    李成军马大败亏输,连夜退入城去。

    宋江催兵直抵城下扎营寨。

     次日彤云压阵,天惨地裂,索超独引一支军马出城冲突。

    吴用见了,便教军校迎敌觑战:他若追来,乘劫便退。

    因此,索超得了一阵,欢喜入城。

    当晚云势越重,风色越紧。

    吴用出帐看时,却早成团打滚,降下一天大雪。

    吴用便差步军去大名城外靠山边河狭处掘成陷坑。

    上用土盖。

    那雪降了一夜,平明看时,约已没过马膝。

    却说索超策马上城,望见宋江军马各有惧色,东西策立不定,当下便点三百军马蓦地冲出城来。

    宋江军马四散奔波而走;却教水军头领李俊、张顺、身披软战,勒马横枪,前来迎敌。

    却才与索超交马,弃枪便走,特引索超奔陷坑边来。

    索超是个性急的。

    那里照顾?那里一边是路,一边是涧。

    李俊弃马跳入涧中,向著前面,口里叫道:「宋公明哥哥快走!」索超听了,不顾身体,飞马撞过阵来。

    山背後一声炮响,索超连人和马跌将下去。

    後面伏兵齐起。

    这索超便有三头六臂,也须七损八伤。

    正是:烂银深盖藏圈套,碎玉平铺作陷坑。

    毕竟急先锋索超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下卷第六十四回托塔天王梦中显圣浪里白条水上报冤 更新时间:200711223:57:19本章字数:6201 却说宋江因这一场大雪,定出计策,擒弓索超,其余军马都逃入城去,报说索超被擒。

    梁中书听得这个消息,不由他不慌,传令教众将只是坚守,不许出战;意欲便杀卢俊义、石秀,又恐激了宋江,朝廷急无兵马救应,其祸愈速;只得教监守著二人,再行申报京师,听凭太师处分。

    且说宋江到寨,中军帐上坐下,早有伏兵解索超到麾下。

    宋江见了大喜,喝退军健,亲解其缚,请入帐中,置酒相待,用好言抚慰道:「你看我众兄弟们一大半都是朝廷军官。

    若是将军不弃,愿求协助宋江,一同替天行道。

    」杨志向前另自叙礼,诉说别後相念。

    两人执手洒泪,事已到此,不得不服。

    宋江大喜。

    再教置酒帐中作贺。

    次日商议打城,一连数日,急不得破,宋江闷闷不乐。

    是夜独坐帐中,忽然一阵冷风,刮得灯光如豆;风过处,灯影下,闪闪走出一人。

    宋江抬头看时,却是天王晁盖,却进不进,叫道:「兄弟,你在这里做甚麽?」宋江吃了一惊,急起身问道:「哥哥从何而来?冤雠不曾报得,中心日夜不安;又因连日有事,一向不曾致祭;今日显灵,必有见责。

    」晁盖道:『兄弟不知,我与你心腹弟兄,我今特来救你。

    如今背上之事发了,只除江南地灵星可免无事,兄弟曾说:「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今不快走时,更待甚麽?倘有疏失,如之奈何!休怨我不来救你。

    』宋江意欲再问明白,赶向前去说道:「哥哥,阴魂到此,望说真实!」晁盖道:「兄弟,你休要多说,只顾安排回去,不要缠障。

    我便去也。

    」宋江撒然觉来,却是『南柯一梦』,便请吴用来到中军帐中;宋江备述前梦。

    吴用道:「既是天王显圣,不可不信其有。

    目今天寒地冻,军马亦难久住,正宜权回山,守待冬尽春初,雪消冰解,那时再来打城,亦未为晚。

    」宋江道:「军师之言难是,只是卢员外和石秀兄弟,陷在缧,度日如年,只望我等兄弟来救。

    不争我们回去,诚恐这厮们害他性命。

    此事进退两难,如之奈何?」当夜计议不定。

    次日,只见宋江神思疲卷,身体发热;头如斧劈,一卧不起。

    众头领都到帐中看视。

    宋江道:「只觉背上好生热疼。

    」众人看时,只见鏊子一般红肿起来。

    吴用道:「此疾非痈即疽;吾看方书,豆粉可以护心,毒气不能侵犯。

    快觅此物,安排与哥哥吃。

    只是大军所压之地,急切无有医人!」只见浪里白条张顺说道:「小弟旧在浔江时,因母得患背疾,百药不能得治,後请建康府安道全,手到病除,自此小弟感他恩德,但得些银两,便著人送去请他。

    令见兄长如此病症,只除非是此人医得。

    只是此去东途路远,急速不能便到。

    为哥哥的事,只得星夜前去。

    」吴用道:「兄长梦晁天王所言,百日之灾,只除江南地灵星可治,莫非正应此人?」宋江道:「兄弟,你若有这个人,快与我去,休辞生受;只以义气为重,星夜去请此人,救我一命!」吴用叫取蒜金一百两与医人,再将二三十两碎银作盘缠,分付张顺:「只今便行,好歹定要和他同来,切勿有误。

    我今拔寨回山,和他山寨里相会。

    兄弟是必作急快来!」 张顺别了众人,背上包裹,望前便去。

    且说军师吴用传令诸将:火速收军,罢战回山。

    车子上载宋江,只今连夜起发。

     大名府内,曾经我伏之计,只猜我又诱他,定是不敢来追。

     一边吴用退兵不题。

    却说梁中书见报宋江兵又去了,正是不知何意。

    李成,闻达道:「吴用那厮诡计极多,只可坚守,不宜追赶。

    」话分两头。

    且说张顺要救宋江,连夜趱行,时值冬尽,无雨即雪,路上好生艰难。

    张顺冒著风雪,舍命而行,独自一个奔至扬子江边,看那渡船时,并无一只,张顺只叫得苦。

    没奈何,著江边又走,只见败苇里面有些烟起,张顺叫道:「梢公,快把渡船来载我!」只见芦苇里簌簌的响,走出一个人来,头戴箬笠,身披蓑衣,问道:「客人要那里去?」张顺道:「我要渡江去建康府干事至紧,多与你些船钱,渡我则个。

    」那梢公道:「载你不妨;只是今日晚了便过江去,也没歇处。

    你只在我船里歇了,到四更风静雪止,我却渡你过去,只要多出些船钱与我。

    」张顺道:「也说得是。

    」便与梢公钻入芦苇里来,见滩边缆著一只小船,蓬底下,一个瘦後生在那里向火。

    梢公扶张顺。

    下船,走入舱里,把身上湿衣裳脱下来,叫那小後生就火上烘焙。

    张顺自打开衣包,取出绵被,和身一卷,倒在舱里,叫梢公道:「这里有酒卖麽?买些来吃也好。

    」梢公道:「酒却没买处,要饭便吃一碗。

    」张顺再坐起来,吃了一碗饭,放倒头睡。

    一来连日辛苦,二来十分托大,初更左侧,不觉睡著。

     那瘦生一头双手向著火盆,一头把嘴努著张顺,一头口里轻轻叫那梢公道:「大哥,你见麽?」梢公盘将来去头边只一捏,觉道是金帛之物,把手摇道:「你去把船放开,去江心里下手不迟。

    」那後生推开蓬,跳上岸,解了缆,跳上船把竹篙点开,搭下橹,咿咿呀呀地摇出江心里来。

    梢公在船舱里取缆船索,轻轻地把张顺捆缚做一块,便去船梢板底下取出板刀来。

    张顺却好觉来,双手被缚,挣挫不得。

    梢公手拿板刀,按在他身上。

    张顺告道:「好汉!你饶我性命,都把金子与你!」梢公道:「金子也要,你的性命也要!」张顺连声叫道:「你只教我囫囵死,冤魂便不来缠你!」梢公道:「这个却使得!」放下板刀,把张顺扑通的丢下水去。

     那梢公便去打开包来看时,见了许多金银,倒吃一吓;把眉头只一皱,便叫那瘦後生道:「五哥进来,和你说话。

    」那人钻入舱里来,被梢公一手揪住,一刀落得,砍得伶仃,推下水去。

    梢公打并了船中血迹,自摇船去了。

    却说张顺是个水底伏得三五夜的人,一时被推下水,就江底咬断索子,赴水过南岸时,见树林中隐隐有些灯光;张顺爬上岸,水渌渌地转入林子里,看时,却是一个酒店,半夜里起来酒,破壁缝透出火来。

    张顺叫开门时,见个老丈,纳头便拜。

    老丈道:「你莫不是江中被人劫了,跳水逃命的麽?」张顺道:「实不相瞒老丈,小人从山东来,要去建康府干事,晚来隔江觅船,不想撞著两个歹人,把小子应有衣服金银尽都劫了,窜入江中。

    小人却会赴水,逃得性命。

    公公救度则个!」 老丈见说,领张顺入後屋中,把个衲头与他替下湿衣服来烘,烫些热酒与他吃。

    老丈道:「汉子,你姓甚麽?山东人来这里干何事?」张顺道:「小人姓张;建康府太医是我兄弟,特来探望他。

    」老丈道:「你从山东来,曾经梁山泊道?」张顺道:「正从那里经过。

    」老丈道:「他山上宋头领,不劫来往客人,又不杀人性命,只是替天行道?」张顺道:「宋头领专以忠义为主,不害良民,只怪滥官污吏。

    」老丈道:「老汉听得说:宋江这夥,端的仁义,只是救贫济老,那里似我这里草贼!若待他来这里,百姓都快活,不吃这夥滥官污吏薅恼!」张顺听罢道:「公公不要吃惊,小人便是浪里白条张顺;因为俺哥哥宋公明害发背疮,教我将一百两黄金来请安道全。

    谁想托大,在船中睡著,被这两个贼男女缚了双手,窜下江里;被我咬断绳索,到得这里。

    」老丈道:「你既是那里好汉,我教儿子出来,和你相见。

    」不多时,後面走出一个瘦後生来,看著张顺便拜道:『小人久闻哥哥大名,只是无缘,不曾拜识。

    小人姓王,排行第六。

    因为走跳得快,人人都唤小人做活闪婆王定六。

    平生只好赴水使棒,多曾投师,不得传受,权在江边卖酒度日。

    却才哥哥被两个劫了的,小人都认得:一个是「截江鬼」张旺;那一个瘦後生却是华亭县人,唤做「油里鳅」孙五。

    这两个男女,时常在这江里劫人。

    哥哥放心,在此住几日,等这厮来吃酒,我与哥哥报雠。

    』张顺道:「感承哥哥好意。

    我为兄长宋公明,恨不得一日奔回寨里。

    只等天明,便入城去请安太医,回来却相会。

    」当下王定六将出自己一包新衣裳,都与张顺换了,杀鸡置酒相待,不在话下,次日天晴雪消,王定六再把十数两银子与张顺,且教内建康府来。

    张顺进得城中,迳到槐桥下,看见安道全正门前货药。

    张顺进得门,我著安道全,纳头便拜。

    安道全看见张顺,便问道:「兄弟多年不见,甚麽风吹得到此?」张顺随至里面,把这闹江洲跟宋江上山的事一一告诉了;後说宋江现患背疮,特地来请神医,杨子江中,险些儿送了性命,因此空手而来,都实诉了。

    安道全道:「若论宋公明,天下义士,去医好他最是要紧。

    只是拙妇亡过,家中别无亲人,离远不得;以此难出。

    」张顺苦苦要求道:「若是兄长推却不去,张顺也不回山!」安道全道:「再作商议。

    」张顺百般哀告,安道全方才应允。

    原来安道全新和建康府一个烟花娼妓唤做李巧奴时常往来,正是打得火热。

    当晚就带张顺同去他家,安排酒吃。

     李巧奴拜张顺为叔叔。

    三杯五盏,酒至半酣,安道全对巧奴说道:「我今晚就你这里宿歇,明日早,和这兄弟去山东地面走一遭;多只是一个月,少至二十余日,便回来看你。

    」 那李巧奴道:「我却不要你去,你若不依我口,再也休上我门!」安道全道:「我药囊都己收拾了,只要动身,明日便走。

    你且宽心,我便去也不到耽搁。

    」李巧奴撒娇撒痴,倒在安道全怀里,说道:「你若还不念我,去了,我只咒得你肉片片儿飞!」张顺听了这话,恨不得一口水吞了这婆娘。

     看看天色晚了,安道全大醉倒了,扶去巧奴房里,睡在床上。

    巧奴却来发付张顺,道:「你自归去,我家又没睡处。

    」 张顺道:「我待哥哥酒醒同去。

    」巧奴发遣他不动,只得安他在门首小房里歇。

    张顺心中忧煎,那里睡得著。

    初更时分,有人敲门,张顺在壁缝里张时,只见一个人闪将入来,便与虔婆说话。

    那婆子问道:「你许多时不来,却在那里?今晚太医醉倒在房里,却怎生奈何?」那人道:「我有十两金子,送与姐姐打些钗环;老娘怎地做个方便,教他和我厮会则个。

    」虔婆道:「你只在我房里,我叫女儿来。

    」张顺在灯影下张时,却正是截江鬼张旺。

    近来这厮,但是江中寻得些财,便来他家使。

    张顺见了,按不在火起;再细听时,只见虔婆安排酒食在房里,叫巧奴相伴张旺。

    张顺本待要抢入去,却又怕弄坏了事,走了这贼。

    约莫三更时分厨下两个使唤的也醉了;虔婆东倒西歪,却在灯前打醉眼子。

    张顺悄悄开了房门,折到厨下,见一把厨刀,油晃晃放在灶上;看这虔婆倒在侧首板凳上。

    张顺走将入来,拿起厨刀先杀了虔婆;要杀使唤的时,原来厨刀不甚快,砍了一个人,刀口早倦了。

    那两个正待要叫,却好一把劈柴斧正在手边,绰起来一斧一个,砍杀了。

    房中婆娘听得,慌忙开门,正迎著张顺,手起斧落,劈胸膛砍翻在地。

    张旺灯影下见砍翻婆娘,推开後窗,跳墙便走。

    张顺懊恼无及,忽然想著武松自述之事,随即割下衣襟,沾血去粉墙写道:「杀人者,我安道全也!」一连写了数十余处。

    捱到五更将明,只听得安道全在房里酒醒,便叫「我那人。

    」张顺道:「哥哥不要做声,我教你看那人!」安道全起来,看见四处死尸,吓得浑身麻木,颤做一团。

    张顺道:「哥哥,你再看你写的麽?」安道全:「你苦了我也!」张顺道:「只有两条路,从你行。

    若是声张起来,我自走了,哥哥却用去偿命;若还你要没事,家中取了药囊,连夜迳上梁山泊,救我哥哥:这两件,随你行!」安道全道:「兄弟!你忒这般短命见识!」趁天未明,张顺卷了盘缠,同安道全回家,开锁推门,取了药;出城来,迳到王定六酒店里。

    王定接著,说道:「昨日张旺从这里走过,可惜不遇见哥哥。

    」张顺道:「我也曾遇见那厮,可惜措手不及。

    正是要干大事,那里且报小雠。

    」说言未了,王定六报道:「张旺那厮来也!」张顺道:「且不要惊他,看他投那里去!」只见张旺去滩头看船。

    王定六叫道:「张大哥,你留船来载我两个亲眷过去。

    」张旺道:「要趁船,快来!」王定六报与张顺道:「安兄,你可借衣与小弟穿,小弟衣裳却换与兄长穿了,才去趁船。

    」安道全道:「此是何意?」张顺道:「自有主张,兄长莫问。

    」安道全脱下衣服与张顺奂穿了;张顺戴上头巾,遮尘暖笠影身;王定六取了药囊。

    走到船边,张旺拢船傍岸,三个人上船。

    张顺爬入後悄,揭起板,板刀尚在;悄然拿了,再入船舱里。

    张旺把船摇开,咿哑之声,又到江心里面。

    张顺脱去上盖,叫一声「梢公快来!你看船舱里有血迹!」张旺道:「客人休要取笑。

    」一头说,头钻入舱里来;被张顺搭地揪住,喝一声:「强贼!认得前日雪天趁船的客人麽!」张旺看了,做声不得。

    张顺喝道:「你这厮谋了我一百两黄金,又要害我性命!你那个瘦後生那里去了?」张旺道:「好汉,小人见金子多了,怕他要分,我便少了;因此杀死,丢入江里去了。

    」张顺道:「你这强贼!老爷生在浔阳江边,长在小孤山下,做卖鱼牙子,天下传名!只因闹了江州,占住梁山泊里,随从宋公明,纵横天下,谁不惧我!你这厮骗我下船,缚住双手,丢下江心,不是我会识水时,却不送了性命!今日冤雠相见,饶你不得!」就势只一拖,提在船舱中,取才船索把手脚淦马攒蹄捆缚做一块,看著那扬子大江,直丢下去,喝一声道:「也免了你一刀!」王定六看了,十分叹息。

     张顺就船内搜出前日金子并零碎银两,都收拾包裹里,三人棹船到岸,对王定六道:「贤弟恩义,生死难忘!你若不弃,便可同父亲收拾起酒店,赶上梁山泊来,一同归顺大义,未知你心下如何?」王定六道:「哥哥所言,正合小弟之心。

    」说罢分别。

    张顺和安道全换转衣服,就北岸上路。

    王定六作辞二人,复上小船,自摇回家,收拾行李赶来。

    且说张顺与同安道全下得北岸,背了药囊,移身便走。

    那安道全是个文墨的人,不会走路;行不得三十余里,早走不动。

    张顺请入村店,买酒相待。

    正吃之间,只见外面一个客人走到面前,叫声:「兄弟,如何这般迟误!」张顺看时,却是神行太保戴宗,扮做客人赶来。

    张顺慌忙教与安道全相见了,便问宋公明哥哥消息。

    戴宗道:「目今宋哥哥神思昏迷,水米不进,看看待死!」张顺闻言,泪如雨下。

    安道全道:「皮肉血色如何?」戴宗答道:「肌肤憔悴,终夜叫唤,疼痛不止,性命早晚难保!」安道全道:「若是皮肉身体得知疼痛,便可医治;只怕误了日期。

    」戴宗道:「这个容易。

    」取两个甲马,拴在安道全腿上。

    戴宗自背了药囊,分付张顺:「你自慢来,我同太医前去。

    」两个离了村店,作起神行法,先去了。

    且说这张顺在本处村店里一连安歇了两三,日只见王定六背了包裹,同父亲,果然过来。

    张顺接见,心中大喜,说道:「我专在此等你。

    」王定六大惊道:「哥哥何由得还在这里?那安太医何在?」张顺道:「神行太保戴宗接来迎著,已和他先行去了。

    」王定六却和张顺并父亲一同起身,投梁山泊来。

    且说戴宗引著安道全,作起神法,连夜赶到梁山泊;寨中大小头领接著,拥到宋江卧榻内,就床上看时,口内一丝两气。

    安道全先诊了脉息,说道:「众头领休慌,脉体无事。

    身躯虽是沉重,大体不妨。

    不是安某说口,只十日之间,便要复旧。

    」众人见说,一齐便拜。

    安道全先把艾培引出毒气,然後用药:外使敷贴之饵,内用长托之剂。

    五日之间,渐渐皮肤红白,肉体滋润。

    不过十日,虽然疮口未完,却得饮食如旧。

    只见张顺引著王定六父子二人,拜见宋江并众头领,诉说江中被劫,水上报冤之事。

    众皆称叹:「险些误了兄长之患!」宋江才得病好,便又对众洒泪,商量要打大名,救枝卢员外,石秀。

    安道全谏道:「将军疮口未完,不可轻动;动则急难痊可。

    」吴用道:「不劳兄长挂心,只顾自己将息,调理体中元气。

    吴用虽然不才,只就目今春初时候,定要打破大名城池,救取卢员外,石秀二人性命,擒拿淫妇奸夫,以满兄长报仇之意。

    」宋江道:「若得军师真报此仇,宋江虽死瞑目!」吴用便就忠义堂上传令。

    有分教:大名城内,变成火窟枪林;留守司前,翻作尸山血海。

    正是:谈笑鬼神皆丧胆,指挥豪杰尽倾心。

    毕竟军师吴用怎地去打大名,且听下回分解。

     下卷第六十五回时迁火烧翠云楼吴用智取大名府 更新时间:200711223:57:19本章字数:5924 话说吴用对宋江道:“令日幸喜得兄长无事,又得安太医在寨中看视贵疾,此是梁山泊万千之幸。

    比及兄长卧病之时,小生累累使人去大名探听消息,梁中书昼夜忧惊,只恐俺军马临城。

    又使人直往大名城里城外井处遍贴无头告示,晓谕居民勿得疑虑:冤各有头,债各有主;大军到郡,自有对头:因此,梁中书越怀鬼胎。

    又闻蔡太师见说降了关胜,天子之前更不敢提:只是主张招安,大家无事,因累累寄书与梁中书,教且留卢俊义,石秀二人性命,好做手脚。

    ”宋江见说,便要催趱军马下山去打大名。

    吴用道:“即令冬尽春初,早晚元宵节近。

    大名年例大张灯火。

    我欲趁此机会,先令城中埋伏,外面驱兵大进,里应外合,可以破之。

    ”宋江道:“此计大妙!便请军师发落。

    ”吴用道:“为头最要紧的是城中放火为号。

    你众兄弟中谁敢与我先去城中放火?”只见阶下走过一人道:“小弟愿往。

    ”众人看时,却是鼓上蚤时迁。

    时迁道:“小弟幼年间曾到大名,城内有楼,唤做翠云楼,楼上楼下大小有百十个阁子。

    眼见得元宵之夜必然喧哄。

    小弟潜地入城,到得元宵节夜,只盘去翠云楼上,放起火来为号,军师可自调遣人马入来。

    ”吴用道:“我心正待如此。

    你明白天晓,先下山去。

    只在元宵夜一更时候,楼上放起火来,便是你的功劳。

    ”时迁应允,得令去了。

    吴用次日却调解珍,解宝扮做户去大名城内官员府里献纳野味;正月十五日夜间,只见火起为号,便去留守司截住报事官兵。

     两个得令去了。

    再调杜迁,宋万,扮做卖米客人,推辆车子,去中宿歇;元宵夜,只看号起时,却来先夺东门。

    两个得令去了。

    再调孔明,孔亮扮做仆者前去大名城内闹市里房檐下宿歇,只看楼前火起,便要往来接应。

    两个得令去了。

    再调李应,史进扮做客人去大名东门外安歇,只看城中号火起时,先斩把门军士,夺下东,好做出路。

    两个得令去了。

    再调鲁智深,武松扮做行脚僧前去大名城外庵院挂搭,只看城中号火起时,便去南门外截住大军,冲击去路。

    两个得令去了。

    再调邹渊,邹闰扮做卖灯客人直往大名城中寻客店安歇,只看楼中火起,便去司狱司前策应。

    两个得令去了。

    再调刘唐,杨雄扮做公人直去大名州衙前宿歇,只看号火时,便去截住一应报事人员,令他首尾不能救应。

    两个得令去了。

     再调公孙胜先生扮做云游道人,却教凌振扮做道童跟著,将带风火轰天等数百个,直去大名城内净处守待,只看号火起时施救。

    两个得令去了。

    再调张顺跟随燕青从水门里入城,迳奔卢员外家单捉淫扫奸夫。

    再调王矮虎,孙新,张青,扈二娘,顾大嫂,孙二娘扮做三对村里夫妇内城看灯,寻至卢俊义家中放火。

    再调柴进带回乐和,扮做军官,直去蔡节级家中,要保救二人性命。

    众头领俱各得令去了。

    此是正月初头。

    不说梁山泊好汉依次各各下山进发。

    且说大名梁中书唤过李成,闻达,王太守等一干官员商议放灯一事。

    梁中书道:“年例城中大张灯火,庆贺二宵,与民同乐,全似东京体例;如今被梁山泊贼人两次侵境,只恐放灯因而惹祸。

    下官意欲往歇放灯,你众官心下如何计议?”闻达便道:“想此贼人潜地退去,没头告示乱贴,此是计穷,必无立意,相公何必多虑?若还今年不放灯时,这厮们细作探知,必然被他耻笑。

    可以传下钧旨晓示居民:比上年多设花灯,添扮社火,市中心添搭两座鳌山,依照东京体例,通宵不禁,十三至十七,放灯五夜。

    教府尹点视居民勿令缺少;相公亲自行春,务要与民同乐。

    闻某亲领一彪军马出城,去飞虎峪驻扎,以防贼人奸计;再著李都监亲引铁马军,城巡逻,勿令居民惊扰。

    ”梁中书见说大喜。

    众官商议已定,随即出榜晓谕居民。

     这北京大名府是河北头一个大郡;冲要去处却有诸路买卖,云屯雾集,只听放灯。

    都来赶趁。

    在城坊隅巷陌该管厢官每日点视,只得装扮社火;豪富之家催促悬挂花灯。

    远者三二百买,近者也过百十里之外,便有客商,年年将灯到城货卖。

    家家门前扎起灯栅,都要赛挂好灯,巧样烟火;户内缚起山棚,摆放五色屏风炮灯,四边都挂名人书画并奇异骨董玩器之物;在城大街小巷,家家都要点灯。

    大名府留守司州桥边搭起一座鳌山,上面盘红黄大龙两条,每片麟甲上点灯一盏,口喷净水。

    去州桥河内周围上下点灯不计其数。

    铜佛寺前扎起一座鳌山,上面盘青龙一条,周回也有千百盏花灯。

    翠云楼前也扎起一座鳌山,上面盘著一条白龙,四面灯火,不计其数。

    原来这座酒楼,名贯河北,号为第一;上有三檐滴水,雕梁绣柱,极是造得好;楼上楼下,有百十处阁子,终朝鼓乐喧天,每日笙歌聒耳。

    城中各处宫观寺院佛殿法堂中,各设灯火,庆贺丰年。

    三瓦两舍,更不必说。

    那梁山泊探细人,得了这个消息,报上山来。

    吴用得知大喜,去对宋江说知备细。

     宋江便要亲自领兵去打大名。

    安道全谏曰:“将军疮口未完,切不可轻动;稍若怒气相侵,实难痊可。

    ”吴用道:“小生替哥哥走一遭。

    ”随即与铁面孔目裴宣点拨八路军马:第一队,大刀关胜引领宣赞,郝思文为前部,镇三山黄信在後策应,都是马军。

    第二队,豹子头林冲引领五麟,邓飞为前部,小李广花荣在後策应,都是马军。

    第三队,双鞭呼延灼引领韩滔,彭圯为前部,病尉迟孙立在後策应,都是马军。

    第四队,霹雳火秦明引领欧鹏,燕青为前部,跳涧虎陈达在後策应,都是马军。

    第五队调步军师头领没遮拦穆弘将引杜兴,郑天寿。

    第六队,步军头领黑旋风李逵将引李立,曹正。

    第七队,步军头领插翅虎雷横将引施恩,穆春。

    第八队,步军头领混世魔王樊瑞,将引项充,李衮。

    这八路马步军兵,各自取路即今便要起行,毋得时刻有误。

    正月十五日,二更为期,都要到大名城下。

    马军步军一齐进发。

    那八路人那依令下山。

    其余头领尽跟宋江保守山寨。

     且说时迁越墙入城,城中客店内却不著单身客人。

    他自由的街上闲走,到晚来东岳庙神座底下安身。

    正月十三日,却在城内往来观看那搭缚灯棚,悬挂灯火。

    正看之间,只见解珍,解宝挑著野味,在城中往来观看;又撞见杜迁,宋万两个从瓦子里走将出来。

    时迁当日先去翠云楼上打一个尖,只见孔明披著头发,身穿羊皮破衣,右手拄一条杖子,左手拿个碗,腌腌,在那里求乞,见了时迁,打抹他去背说话。

    时迁道:“哥哥,你这般一个汉子,红红白白皮面,不像叫化的。

    城中做公的多,倘或被他看破,须误了大事。

    哥哥可以躲闪回避。

    ”说不了,又见个丐者从墙边来;看时,却是孔亮。

    时迁道:“哥哥,你又露出雪也似白面来,亦不像忍饥受饿的人;这般模样,必然决撒!”却才道罢,背後两个人,劈角儿揪住,喝道:“你们做得好事!”回头看时,却是杨雄,刘唐。

    时迁道:“你惊杀我也!”杨雄道:“都跟我来。

    ”带去僻静处埋怨道:“你三个好分晓!却怎地在那里说话?倒是我两个看见;倘若被他眼明手快的公人看破,却不误了大事?我两个都已见了,弟兄们不必再上街去。

    ”孔明道:“邹渊,邹闰昨日街上卖灯,鲁智深,武松已在城外庵里。

    再不必多说,只顾临期各自行事。

    ”五个说了,都出到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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