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铁令授田聚人心,匠作马钧展奇才(2/3)
皮囊,又看向张五:“那炉的筋骨,泥坯太急,火烤易裂,撑不住大火大风压。
若要借‘汽’力,风道接驳处便是命门,稍有泄气,前功尽弃。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王锤那只残缺的左手上,“老师傅精于浇铸接榫,是固炉的关键。
但……汽室与风道的契合,非止于泥封,更在于其‘势’。
”
王锤浑浊的眼睛猛地一缩,死死盯住少年:“‘势’?什么势?”
少年蹲下身,用那根树枝在泥地上飞快地画了几笔,勾勒出一个简陋却结构分明的草图——正是刘基那蒸汽鼓风炉的核心部分,风道与汽室的连接处。
他指着接口处:“汽冲如怒龙,直来直去则易泄,需有‘旋’势导引,方能聚而不散,力贯风道。
”他用树枝在接口处画了一个微妙的弧形拐角,“此处,若加一道‘回旋槽’,汽力可增三成,泄气可减半。
”
王锤看着地上那寥寥数笔却直指要害的草图,又看看少年那双清澈而笃定的眼睛,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少年所言,不仅点破了他之前隐隐担忧的泄气问题,更提出了一个他闻所未闻的解决思路!“回旋槽”?这……这简直是神来之笔!他几十年打铁的经验告诉他,这看似简单的改动,蕴含的道理却深不可测!
“娃子……你……你叫什么?”王锤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马钧。
”少年平静地回答。
郡尉府后院,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巨大的泥炉被文火烘烤着,散发出潮湿泥土被炙烤的独特气味,混杂着木柴燃烧的烟火气。
炉体表面因急速干燥而出现的细小裂纹,被刘基指挥着张五用掺了碎陶片和砂砾的湿泥一次次小心地填补、抹平。
王锤被张五搀扶着,站在炉前。
他佝偻着背,伸出那只布满老茧和烫伤疤痕的残缺左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炉壁,指尖划过那些粗陶管道接口的泥缝,又探身凑近炉腹下方预留的方形孔洞,眯着眼朝里看。
他脸上的麻木和绝望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本能的专注和审视,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仿佛老猎手嗅到了猎物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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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是要…鼓风?”王锤嘶哑地问,手指敲了敲炉壁,“泥坯…太急…火烤…易裂…撑不住大火…更撑不住…大风压…”他摇着头,语气带着老匠人一眼洞穿弊病的笃定。
“王师傅慧眼。
”刘基点头,毫不意外,“此炉筋骨未成,确难承大风。
故需借‘汽’之力,非蛮风可比。
”他指向那预留的孔洞,“此处,将置一铜匣,内藏活塞。
以沸水生汽,推活塞往复,鼓风入炉。
风劲绵长,远胜人力畜力,且可调强弱。
”
“汽?”王锤布满皱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惊愕,他盯着那黑洞洞的预留口,仿佛要从中看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水…烧开了…那气儿…能推得动铁疙瘩?”他无法理解,这超出了他几十年抡锤打铁的全部经验。
蒸汽?那不就是烧水时锅盖噗噗乱跳的东西吗?能有多大劲儿?
“能。
”刘基的回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此乃天地之力,沛然莫御。
只是…”他目光转向炉体上那些蜿蜒的陶管接口,“汽室与风道接驳,务求严丝合缝,稍有泄气,前功尽弃。
王师傅精于冶铸,于铜铁浇铸、器物接榫之道,当世罕有。
此炉命门,非您之手,不能固也。
”
王锤沉默了。
他再次抚摸那些粗糙的陶管接口,又看看自己残缺的左手,浑浊的眼中光芒剧烈闪烁。
几十年与火与铁打交道的本能,让他对这种闻所未闻的“汽力”本能地怀疑甚至恐惧。
但刘基话语中那种对“天地之力”的笃信,对“命门”之重的托付,以及那句“非您之手,不能固也”,像一把重锤,狠狠敲在他那颗早已冰冷绝望的心上。
一种久违的、被需要、被倚重的感觉,混杂着对未知力量的好奇与一丝丝被点燃的、属于匠人的挑战欲,在他胸膛里微弱地燃烧起来。
“…试试。
”王锤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依旧嘶哑,却带上了一丝决绝的硬度。
他不再看刘基,而是转向张五,“娃子,找些细麻,桐油,生漆…再寻些…韧性好的胶泥来!”他顿了顿,目光投向一直安静跟在身后的马钧,“还有这娃子……马钧,你也来搭把手!你那‘回旋槽’的法子,得试试!”
接下来的时间,后院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而专注。
王锤仿佛换了个人,佝偻的腰背挺直了些许,残缺的手指异常灵活。
他指挥着张五和刘基仅有的几个亲兵,用韧性极佳的胶泥混合细麻丝,像捏面团一样反复捶打揉捏,再加入熬化的桐油和生漆,调制成一种深褐色、粘稠如膏的奇特填料。
他亲自操刀,用一把磨得锋利的薄木片,将这填料一点一点、极其耐心地塞进每一道陶管接口的缝隙,再用手指蘸水,将其抹得光滑如镜,严丝合缝。
他动作专注而虔诚,仿佛不是在填补泥缝,而是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马钧展现奇才
而马钧,则被王锤指派去处理那个关键的汽室与风道接驳口。
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围着预留的孔洞和旁边放置的沉重青铜缸体仔细端详,手指轻轻敲击着缸壁,侧耳倾听回音,又用一根细草茎测量着接口的间隙。
他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专注的光芒,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的结构。
“老师傅,”马钧指着青铜缸体下方预留的接口,“此处若按常法直通,汽力冲入风道,首尾难顾,易生涡流泄气。
需在此处,”他用手指在缸体底部边缘虚划了一道,“预先铸出一道浅弧形凹槽,形如半月,导引汽流初入时便带旋势。
”他又指向风道入口的陶管,“此处内壁,亦需趁泥坯未干透,用硬木模压出一道与之相合的凸棱,形成‘回旋槽’的起始。
两相契合,汽流自旋而入,其力倍增,其泄自减。
”
王锤听得目瞪口呆,马钧所言不仅清晰,更具体到了铸造和塑形的细节!这绝非凭空想象,而是对流体、对力量传导有着深刻直觉的天赋!他立刻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娃子,你来指点,老夫动手!”他心中那点疑虑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发现璞玉般的狂喜和郑重。
马钧也不怯场,立刻找来一块湿泥,手指翻飞,迅速捏出一个带凹槽的缸体底部模型和一个带凸棱的风道入口模型,结构清晰,比例精准。
王锤看着这泥模,眼中精光爆射,立刻招呼人手,按照泥模指示,小心翼翼地修改青铜缸体的浇铸范模(利用预留的泥芯位置),并在风道陶管内壁趁湿塑形。
汗水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颊流下,冲出道道泥痕,他却浑然不觉。
马钧则在一旁,不时指出细微的调整,角度、弧度,力求完美契合。
炉火持续烘烤着,炉体表面的细小裂纹在王锤的妙手下被一一加固,而那个关键的汽风接驳口,则在老少两位匠人前所未有的合作下,被赋予了奇妙的“旋”势。
巨大的泥炉如同一个正在被赋予生命的巨兽胚胎,在文火的舔舐和匠人全神贯注的雕琢下,渐渐褪去湿气,显露出一种粗糙而坚韧的质感。
蒸汽鼓风的核心——那个沉重的青铜活塞缸体,也被几个壮汉喊着号子,小心翼翼地抬进了预留的方形孔洞。
王锤和马钧一同检查了缸体与炉壁、以及那精心塑造的带旋槽接口的接合处,再次用特制的填料细细封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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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渐渐偏西,炉体的烘烤已近尾声。
刘基下令:“准备开炉!鼓风预热!”
沉重的木炭被投入炉膛,火焰的颜色由暗红转为炽白,发出欢快的噼啪声。
张五紧张地守在那个连接着巨大牛皮风囊的木制人力鼓风机旁,只等刘基下令。
按照计划,在蒸汽动力未能完全接替前,需要人力鼓风将炉温提升到足够高度。
“拉!”刘基沉声喝道。
张五和两个壮汉立刻奋力拉动鼓风机的长杆。
呼哧!呼哧!巨大的牛皮风囊艰难地鼓起、瘪下,将一股股强劲的气流通过王锤和马钧精心塑造并密封的风道,送入炉膛深处。
炉火猛地一窜,火舌贪婪地舔舐着新投入的木炭,发出更响亮的燃烧声,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烤得人脸颊生疼。
炉膛内,暗红的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