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新野孤城兵粮薄,玄德长叹英雄路(2/3)
“铁料?”王二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曹操那狗贼把路都封死了!听说陈留那边有上好的精铁,可谁过得去?过去就是死!虎豹骑的刀快着呢!”他声音里带着恐惧和愤怒的颤抖。
“陈留……”另一个士兵抱着膝盖,喃喃道,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不切实际的向往,“听说那边的刘使君,叫什么刘基的,有神匠相助,炼出的铁甲刀枪不入,流民去了就能分田分铁器……唉,要是能……”
“闭嘴!”一个什长模样的汉子低喝一声,警惕地扫视四周,“想找死吗?这话传出去,小心脑袋!”他压低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咱们跟着主公,从徐州到汝南,再到这新野,图什么?不就图主公仁义,待咱们如手足?再难,也得挺着!想想那些连粥都喝不上的百姓!”
提起百姓,士兵们都沉默了。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他们脸上复杂的表情——有对现状的绝望,有对未来的迷茫,但更多的,是一种被什长的话重新点燃的、近乎固执的忠诚。
这忠诚,是他们在这冰冷孤城里,唯一能抓住的温暖。
……
县衙后堂,气氛比前堂更加压抑。
这里是新野命脉所系——粮仓与武库。
粮仓内,巨大的陶瓮大多空空如也,只有角落里孤零零地堆着几十袋粟米,瘪瘪的,如同垂死老者的胸膛。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谷物和尘土混合的、令人窒息的味道。
粮官是个干瘦的老吏,此刻佝偻着腰,正用一把小木尺,极其小心地从一个半满的麻袋里量出粟米,倒入旁边一个更小的布袋里。
他动作缓慢,精确到近乎苛刻,仿佛每一粒米都重若性命。
量完一袋,他仔细扎紧袋口,在账簿上颤巍巍地记下一笔,那枯槁的手指捏着笔杆,微微发抖。
旁边武库的情形更令人心酸。
一排排木架上,本该挂满寒光闪闪的兵器,如今却稀稀拉拉。
许多架子空着,蒙着厚厚的灰尘。
仅存的刀枪剑戟,大多锈迹斑斑,刃口崩缺。
几把弩机被拆解开,零件散落在铺着油布的案台上,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匠人,正就着昏暗的油灯,用一把小锉刀,极其耐心地打磨着一根磨损过度的青铜弩机悬刀(扳机)。
他身边放着一小罐珍贵的动物油脂,每打磨几下,就极其吝啬地用指尖蘸取一点,涂抹在机括上。
他的眼神专注而忧虑,仿佛手中这小小的零件,维系着整座城池的安危。
“李老,”粮官量完最后一袋米,直起酸痛的腰,声音沙哑地问,“弩机……还能修好几具?”
老匠人李老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血丝,他疲惫地摇摇头,指了指案台上几处关键的青铜部件:“悬刀、钩心、望山……这些受力的大件,磨损太甚,硬要修,上弦即断。
没有铜料替换,没有牛筋重编弩弦,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他放下锉刀,布满老茧的手抚摸着冰冷的弩臂,长长叹了口气,“这些老伙计,跟着主公南征北战,如今……也快到头了。
”
粮官看着账簿上那刺眼的数字,又看看武库中残破的军械,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却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在空旷而冰冷的库房里幽幽回荡。
……
赵云回到自己那间简陋的营房时,天色已近黄昏。
寒风从门板的缝隙里钻进来,发出呜呜的哨音。
他没有点灯,径直走到角落。
那里,静静立着他最亲密的伙伴——白龙驹。
这匹曾随他七进七出、神骏非凡的坐骑,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的油光水滑。
原本雪白的毛色变得灰暗枯槁,曾经饱满强健的肌肉线条,如今被嶙峋的肋骨取代,深深凹陷下去。
巨大的马头低垂着,长长的睫毛覆盖着那双曾经炯炯有神、此刻却显得有些黯淡的大眼睛。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白龙驹只是微微动了动耳朵,发出一声低沉而疲惫的响鼻。
赵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默默走上前,解下自己身上那件半旧的、却浆洗得干干净净的白色战袍。
这战袍跟随他多年,经历过无数血与火的洗礼,承载着他“常山赵子龙”的骄傲与荣耀。
他动作轻柔,却又无比郑重地将战袍披在了白龙驹的背上,仔细地抚平每一道褶皱,仿佛在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
白龙驹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温顺地蹭了蹭赵云的手臂,那温热的鼻息喷在赵云冰冷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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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伙计……”赵云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转过身,不再看白龙驹的眼睛,大步走出了营房,身影决绝地没入门外呼啸的寒风与沉沉的暮色之中。
新野城唯一一家像样的酒肆“醉仙楼”,此刻也显得格外冷清。
往日里喧嚣划拳的声音消失了,只有角落里零星坐着几桌客人,低声交谈着,脸上都带着愁苦之色。
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酒水和廉价腌菜的混合气味。
赵云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衣,身姿挺拔,只是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沉郁。
他的出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位白马银枪、勇冠三军的赵子龙将军,在新野军民心中有着极高的威望。
酒肆掌柜是个精瘦的中年人,见状连忙从柜台后小跑着迎上来,脸上堆着恭敬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笑容:“赵将军!您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快请上座!想用点什么?小的这就去……”
“掌柜的,”赵云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平静无波,目光却锐利如电,扫过略显嘈杂的大堂。
他刻意提高了音量,确保每一个角落都能清晰地听到:“今日前来,非为饮酒。
吾欲售此马。
”他侧身让开一步,指向门外。
顺着他的手指,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门外拴马桩。
当看清那匹罩着白色旧战袍、依旧难掩神骏骨架却瘦骨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