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子东迁许都立,曹操权柄遮天日(2/3)
许县,这座原本并不起眼的豫州小城,在短短数月内,被赋予了新的名字——许都,并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膨胀、喧嚣起来。
旧的县衙被推倒,新的宫室在无数民夫日夜不休的劳作中,如同被强行催生的怪物,仓促地拔地而起。
虽然远不及洛阳未央宫的恢弘壮丽,但高大的宫墙、新铺就的御道、以及宫门内外执戟肃立的虎卫军,已初具帝都的森严气象。
宫城正殿,名为“建安殿”,取“建立安定”之意,是曹操亲自定名。
殿内,巨大的蟠龙金柱支撑着高阔的穹顶,地面铺着打磨光滑的青石。
然而,空气中弥漫的并非庄严肃穆,而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紧绷。
百官依序站立,文东武西,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聚焦在御阶之下,那个唯一被赐座的身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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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帝刘协高坐于新制的御座之上,冕旒垂下的玉珠微微晃动,映着他苍白而略显紧张的脸。
他努力挺直腰背,试图维持天子的威仪,但那份刻意,在满殿沉凝的气氛中显得格外单薄。
“诸卿…”刘协清了清嗓子,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有些飘忽,“朕…迁都许昌,赖众卿之力…尤赖曹司空…运筹帷幄,护驾有功…劳苦功高…”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御阶下。
曹操并未着朝服,依旧是一身便于行动的玄色锦袍,外罩软甲,腰间悬着倚天剑。
他安然端坐在御阶下特设的紫檀木太师椅上,位置甚至比三公更靠前,几乎与御座平齐。
对于皇帝的褒奖,他只是微微欠身,声音洪亮而清晰地响彻大殿:“陛下谬赞。
此乃臣分内之事。
陛下安危,社稷存续,重于泰山。
臣,万死不辞。
”
他的话音落下,殿中一片寂静。
没有附和,也没有异议。
空气仿佛凝固了。
一些老臣,如太尉杨彪、司徒赵温,低垂着眼睑,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
他们心中翻涌着屈辱与愤懑:汉家四百年威仪,何曾有过臣子如此僭越,公然佩剑立于朝堂,安坐于御阶之下?这许都,哪里是汉室的新都,分明已是曹氏的霸府!
然而,更多的官员,眼神闪烁,或惶恐,或谄媚,或麻木。
他们清楚地看到殿外执戟武士冰冷的铁甲,感受到空气中无形的压力。
敢于直视曹操那双锐利鹰目的,寥寥无几。
“陛下,”曹操再次开口,打破了沉寂,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迁都初定,百废待兴。
当务之急,乃稳定人心,恢复秩序。
臣请旨,即刻颁诏,大赦天下,唯十恶不赦者不赦。
另,着令各州郡,速报流民户籍,开仓放粮,以安民心。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中诸臣,如同实质的冰锥,“值此非常之时,凡有懈怠推诿、阳奉阴违,乃至趁机作乱、蛊惑人心者…无论官职大小,门第高低,皆以国法论处,绝不姑息!”
“绝不姑息”四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殿内的温度似乎骤降了几分。
几个原本想就“大赦”范围或“流民安置”细节提出异议的官员,瞬间将话咽了回去,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刘协只觉得喉咙发干,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点头:“准…准司空所奏。
一切…一切由司空…酌情处置。
”
“臣,领旨。
”曹操拱手,动作干脆利落,带着军人特有的硬朗。
他站起身,目光如电,扫视全场:“诸公可还有本奏?”那眼神分明在说:若无要事,便退朝。
无人应答。
死一般的寂静。
“退朝——”随着殿前宦官一声带着颤音的尖利唱喏,这场充斥着无形威压的朝会草草结束。
百官如蒙大赦,垂着头,鱼贯而出,脚步匆匆,仿佛逃离囚笼。
御座上的刘协,看着曹操那挺拔如松、率先离去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口,只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空,软软地靠在冰冷的御座靠背上,冕旒的玉珠碰撞,发出细碎而空洞的声响。
***
许都相府,深藏于宫城西侧,戒备森严更胜宫禁。
这里没有新建宫室的仓促痕迹,一砖一瓦都透着厚重与冷硬。
相府的核心,签押房内,烛火通明,驱散了窗外的沉沉夜色,却驱不散房内凝重的铅云。
曹操卸去了软甲,只着一件深青色常服,坐在巨大的紫檀木书案之后。
案上堆满了简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