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内,死寂如墓。
烛火在门帘洞开灌入的狂风中疯狂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拉扯出扭曲狂舞的鬼影。
那具扑倒在门口的残破躯体,身下洇开的暗红血泊,还在无声地扩大,浓烈的铁锈腥气混杂着冰雪的寒气,如同冰冷的毒蛇,死死缠绕着每一个人的口鼻。
李纲脸色惨白,嘴唇微微哆嗦着,目光死死钉在信使身上那支触目惊心的染血黑羽信筒上。
三万铁骑!破宁化!忻州告急!太原危矣!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刚刚燃起的、名为希望的神经上!他猛地看向御案旁的赵桓。
赵桓依旧站在原地,玄色的身影在昏暗中凝如铁铸,背对着门口的血腥,面朝着墙壁上那幅巨大的《大宋地理图》。
他手中紧攥着那支刚从尸体上拔下的、还带着体温和粘腻血污的信筒,指关节因用力而根根凸起,泛着森然的青白色。
“李卿,”赵桓的声音再次响起,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磨出来的铁屑,“种师道入京……需要几日?”他没有回头,目光依旧死死锁在地图上的太原府。
李纲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惊悸,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回陛下…八百里加急…昼夜不停…沿途换马…最快…最快也需五日!”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然…然金贼前锋已破宁化!忻州…忻州恐难久持!若…若忻州一失,金贼铁骑沿滹沱河谷地南下…直扑太原…不过…不过三日之程!”
五日!三日!
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时间差!
赵桓攥着信筒的手,猛地收紧!冰冷的皮筒几乎要被他捏碎!指缝间渗出的暗红血污,沿着筒身蜿蜒流下。
“忻州……”他低语,声音如同冰层下的暗流,带着彻骨的寒意和一丝…一丝令人心悸的疯狂,“守将是谁?”
“忻州知州…崔忠!”李纲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肯定,“此人…素称勇悍!然…然宁化军既破,忻州孤悬,无险可据!三万金骑,皆百战精锐!崔忠…崔忠纵有死志…恐…恐亦难支三日!”
“三日……”赵桓重复着这个数字,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昏黄的烛光终于照亮了他的脸。
没有想象中的暴怒或惊惶。
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
额角青筋在苍白的皮肤下微微跳动,下颌的线条绷紧如刀削。
那双眼睛深处,翻涌的黑色风暴似乎在这一刻达到了某种临界点,凝聚成一种近乎实质的、令人不敢直视的寒芒!那寒芒之中,是滔天的怒火,是刻骨的仇恨,更是被逼到悬崖边缘、即将择人而噬的孤狼般的决绝!
他不再看地上的尸体,不再看脸色惨白的李纲。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凝聚了无边寒意的利刃,穿透暖阁的墙壁,穿透沉沉的宫阙,直刺向那风雪弥漫、铁蹄践踏的北方!
他攥着信筒,一步一步,踏过冰冷的地砖,走向御案。
每一步落下,都带着一种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靴底沾染的血污,在地砖上留下一个个模糊的暗红脚印。
走到案前。
他猛地将手中那支染血的皮筒,如同丢弃一块秽物般,“啪”地一声重重摔在堆积如山的奏章之上!粘稠的暗红血点瞬间溅满了明黄的奏本!
“三日……”赵桓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决绝,如同惊雷炸响在这死寂的暖阁,“朕——给不了他三日!”
话音未落!
他猛地探手,一把抓起御案上那卷刚刚由李纲口述、他亲自朱批、墨迹尚未完全干透的擢升种师道的诏书!那象征着无上皇权的明黄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