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暗巷缚蛟记(1/2)
申时末,残阳铺街。
沈默拖着灌铅的双腿,皂靴碾得青石板沙沙响。
衣领盐霜硌得脖颈发疼,他抹了把脸。
沙砾混着汗渍刮得指腹生疼。
西市那幕还在眼前:刘龙的横肉随叫骂颤动,俞达的刀尖在赌馆石阶上刮出一串火星。
衙门里,王捕快刚跨进门槛。
张铁牛便大步迎上,腰间“捕快”木牌撞在腰带扣上,发出清脆的“哐当”声。
“头儿!黑蛇帮在赌馆掀了三张桌子,还打伤了两个伙计!”
王捕快浓眉骤紧,目光沉得能滴出水。
“派弟兄们盯着,别轻举妄动。
若他们敢去东街——”
他顿了顿,靴底碾过砖缝里的槐叶。
“立刻通知沈默。
”
暮色染红“仁心堂”匾额时,沈默的皂靴碾过墙根苍苔。
李雪踮脚擦匾的动作突然僵住,铜簪流苏扫过他肩头。
“默哥!黑蛇帮的人挨家砸门,见人就问‘姓王的在哪’!”
她慌忙从围裙兜里掏出个油纸包,硬塞进沈默手里。
“我娘熬了茯苓饼,加了补气血的当归,你快吃!”
沈默指尖触到油纸包的温热,抬头看见她发梢沾着的苍苔。
“又爬后墙了?你娘要是知道——”
李雪吐了吐舌头。
“就去了一小会儿!不说这个,你可千万别——”
“放心,我心里有数。
”沈默打断她。
“你快回去,别让王婶担心。
”
厨房内,老槐树的影子正爬过灶台。
沈默将青蒿与铁砂“哗啦”倒进陶罐,柴火“噼啪”窜起半人高的火苗,映得他面色铁青。
药汁刚滚沸,他咬牙将双臂扎进陶罐。
灼热如万蚁噬肤,青筋在额角暴起如老槐树根。
“牛哞呼吸法”运转时,汗珠“滋滋”砸进药汁。
他盯着陶罐中翻涌的气泡,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手——同样布满老茧,却再没力气为他熬药。
第二次浸臂时,指节几乎要把陶罐沿掐碎。
“爹,当年你被劫匪踹断三根肋骨时,是不是也这么疼?”
戌时的市街浸着灯笼光晕,逸香居的檐角水滴“嗒”地砸在沈默后颈。
茶馆内茶香与喧闹交织。
说书先生醒木一拍。
“上回书说到铁面捕快独闯匪巢,今日且看——”
沈默缩在角落点了壶碧螺春,压低声音对小二说。
“寻个能淘到稀罕物的地儿。
”
小二眼神骤亮又隐去,转身时袖摆带起茶香。
等待的每一刻都像钝刀割肉。
沈默盯着杯中渐渐凉透的茶水,思绪飘到父亲抚恤金被抢的雨夜。
突然,说书声拔高。
“这位小哥面色凝重,莫不是也有段江湖奇遇?”
满堂目光聚来,沈默脸涨得通红。
“罢了罢了,看小哥害羞!”先生摇头晃脑。
“且听我讲个等信物的趣事——”
哄笑声中,沈默攥紧腰间的石灰袋。
这是李雪用旧围裙改的,针脚歪歪扭扭。
当刻着纹路的木雕塞进掌心时,他慌忙起身,铜钱“骨碌碌”滚进醒木盒。
“客官!还差一文!”小二追出门。
“我追债比追偷油老鼠还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