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025(2/3)
我是商人,有利必占。
那就半月,不知程姑——程少侠欲从哪日算起?”
“明日。
”
.
雨已下了数日。
“嘿,怎么还不打算停了!”
亭松咕哝了声,身后一个缥缈的声音接过话:“挺好的。
”
回过头,公子在赏雨,桃花目沾了湿气,朦胧疏离。
窗台上窜出只雪白狸奴,青年看着雨,手却准确无误地一抬,将小狸奴温柔地按回桌上。
狸奴还想爬窗,又被那只修长的手按住,姬月恒凝了它好一会,淡声威胁:“再动把你喂鱼。
”
这话怎么和竹雪说的一样!
亭松哭笑不得。
姬月恒似也意识到什么,按着狸奴的手空滞。
狸奴趁机跃起,他倾身要去捉,想到什么,又端坐回轮椅中。
狸奴软足在桌上一点、一抬,似道闪电飞速跃到屏后。
轻灵一如买下它的那人。
亭松急忙取来一个宽敞的金笼,把小狸奴塞入其中:“小东西,这笼子对你来说够大了,老实点!”
笼子被放在姬月恒身侧,他坐在轮椅上弯下身看着狸奴。
墨发垂下,狸奴竖起爪子要去捉那缕头发。
姬月恒略一俯身,在它刚够着时离开。
看着气急败坏的狸奴,他颇满意地微笑,并望向窗边。
然而窗还在,窗外却已无人。
笑意化为暗淡的余烬。
他只是未习惯。
.
两日后,雨还未停。
公子却忽然想出去走一走。
正好日前大公子旧时的恩师成老先生不日将要过寿,他无法前来,写了一封贺寿的书信,并嘱咐青州玉器铺子的掌柜觅来一套珍贵的玉器,望姬月恒能帮忙将信和玉器送到老先生府上。
顺道取了寿礼,又到附近酒楼小坐,亭松照例询问。
“公子欲何时去送寿礼?”
姬月恒没回应。
亭松毫不意外,他早就觉得公子不会去。
公子幼时,曾偶然听闻别院仆从说族中其余的公子都会上私塾,而他只能被关在别院,公子还曾好奇地问他私塾是坏孩子才上的么……
自己渴望过却得不到的东西,又怎会帮别人去祝贺?
他看向公子,发觉姬月恒望着窗外,长睫忽地掀起。
顺着他视线,亭松望见斜对面铺子中走出两个人,青衫锦袍的青年,身后跟着个身穿墨衣的秀致少年。
是竹雪和杜二公子!
两人刚出门,竹雪拿起伞,刚一撑开就被杜公子接过。
少年起初生分,但杜公子爽快地笑了笑,不知说了什么,竹雪终是把伞递了过去,二人共撑一伞。
杜公子妥帖地把伞倾向竹雪,不时低头与少年说话。
而竹雪执剑目视前方,俨然不想搭理,只偶尔在青年离得稍近时,不自在地偏过头……一双人融入雨幕中。
亭松心里一阵忐忑。
从前觉得竹雪和赤箭站一块显得秀气是因为赤箭太高大,可杜二公子身形清臞,和竹雪站一块还是如此。
远看简直像一对儿。
余光小心一觑,公子不说话,只无言看着,手悄然扣紧轮椅。
大事不妙。
这样下去搞不好都要玩完!
亭松适时出言缓解:“咳,杜公子真是爱屋及乌,因着那少女对竹雪百般关照,简直当小舅子对待!竹雪留在杜公子身边,公子可以放心了!”
扣紧轮椅的手松开。
姬月恒冷淡垂眼:“与我无关。
”
.
雨声滴答,转瞬已午时。
今日杜彦宁在酒楼约见同窗。
那书生唏嘘:“恩师他老人家曾说,他手下最有资质的学生便是你与洛川姬家的大公子,只可惜,那位公子弃文从武,你又弃文从商!”
杜彦宁压下遗憾,只说自己志不在此。
那书生又问:“三日后便是恩师寿宴,届时你可会一道前去?”
杜彦宁说自然,同窗又提醒一句:“张偌也从泠州回来了,他一向自诩是恩师最满意的弟子,一直暗暗与你较劲,你若碰着他,可得留心。
”
听到“泠州”和“张”,程令雪眉间微微一跳,可别是她见过的那位张公子,但姓张的那么多,不至于。
但有时坏事总是凑巧扎堆。
几人刚出雅间,撞见带着几位仆婢出行的一位公子。
赫然是那虚伪的张公子!
程令雪将头压得很低,尽量走在后方,好降低存在感。
意外的是,那张公子收敛许多,话也变少了,只与杜彦宁简短寒暄两句便分道扬镳,更没留意到她。
她暗松一口气。
她匆匆跟在杜彦宁身后出了酒楼,在前方见到辆熟悉的马车。
“是恩公的马车。
”杜彦宁看向程令雪,“要问候一声么?”
“不了。
”程令雪怪心虚,虽说是公子让她走的,还给她寻了杜彦宁这条后路,但她还得回到他身边,公子要知道她在帮杜彦宁做事,会不会觉得她不需要再当他的护卫了?
她往杜彦宁身后避了避。
街角的马车窗帘无声掀开了一角,露出白得发冷的手。
帘子落下,车内重归昏暗。
姬月恒漠然自斟了一杯茶,茶盏刚离开几案,眼前浮现少年故意回避,躲到杜彦宁身后的小动作。
手指捏紧茶杯,茶盏重重落回几上,磕出突兀声响。
听到动静,外头有人靠近。
“公子?”
熟悉的称谓,熟悉的语气。
纵使声音截然不同,姬月恒仍掀帘望去。
可惜,是亭松。
“公子有吩咐?”
还是熟悉的语气,也是,别院所有人都是这样说话。
没有什么特别的。
姬月恒似不经意地问道:“听说杜二公子也曾在成老门下求过学?”
亭松称是,“那张公子也是。
”
这人也来了青州。
适才还和公子碰了面,虽说那人故作不识,但亭松总觉得不妙。
姬月恒长指拂过雕花檀木盒子,过了会,道:“既是长兄的恩师,我理应亲自送去才算诚意。
”
远处酒楼二楼的窗边。
张偌定定看着街头远去的马车,目光仿佛要把马车盯穿,没想到他最恨的两个人因一个少年护卫有了联系。
眼底泛起狠戾。
他唤来小厮:“派人留意那两人行踪,这次本公子要一网打尽!”
.
数日后的成府,热闹非凡。
代兄长献完寿礼后,姬月恒和亭松在成府园子里闲逛。
忽有一面生小厮跑来,压低声道:“有位没露面的公子让我给这位公子递信,称您若不想您的心上人和杜家公子发生些什么,去四时斋寻他。
”
“我家公子不近女色,何来的心上人,你是认错了!”
可那小厮一头雾水。
“那公子说要找一位眉心有观音痣的公子……还说,这位公子的心上人是、是一个少年护卫。
”
姬月恒淡道:“我并无心上人,杜家公子的麻烦,他自行解决。
”
姬家人都重名望,亭松亦严正喝退小厮:“虽不知是谁要捉弄杜公子,但我家公子向来洁身自好!”
小厮离去了,二人继续闲逛,一路上,亭松都在留意公子神情,他果真承袭了姬家人的冷情,仍淡然赏花。
亭松暗自唏嘘。
逛了会,姬月恒看着园中的栀子花树,眉心倏然舒展:“险些忘了,张公子暗算过我,那笔账还没清。
”
成府最西角有片竹林,竹林深处的竹屋便是“四时斋”。
姬月恒与亭松入了竹屋,屋内无人,正中有一个香炉。
姬月恒看了亭松一眼,亭松收到暗示,颇为无奈,随即惊恐道:“公子,此处有诈!”
话刚说完,高大的身子倒在地上。
姬月恒满意地看了眼,静候几息,门口出现一片蓝色袍角。
他悠然道:“一月不见,张公子真是愈发有君子之风。
”
张偌看着地上晕倒的护卫,又看向姬月恒,诧道:“你居然不怕这毒,莫非你也事先服了解药?”可这是他重金寻来的毒,解药并不易得。
姬月恒谦和道:“说来你可能不信,但世上大多数的毒对我无用。
”
张偌一惊,示意身边两名护卫上前护卫,有前车之鉴,他捂住口鼻,戒备地后退:“你果真有些玄乎的本事,上次在泠州的毒也你下的!”
姬月恒微讶:“你不确信是我还要刁难?我以为,爱装君子的人会格外讲究‘师出有名’,原来不是。
”
这话在张偌听来格外刺耳。
想到过去四十几日受的非议,他就越发不甘心,父亲对外称他是中了巫蛊之术,借此平息流言,可因郎中诊不出病因,在父亲眼中,他也并不清白,他已经失了父亲的信重。
今日不惩治此人,难消此恨!
“嘴硬!原本我想让你看到你的心上人和杜彦宁亲密再处置你,但现在,我更想先要了你的命!”
姬月恒眸中漾起笑。
那笑虽和煦,却透着凉意。
张偌头皮发麻,只感觉他似乎兴奋了起来,这人真是疯子!
他冷目看向两名护卫:“还不动手,等他给你们下毒么?!”
姬月恒抬起袖摆:“迟了。
”
两名大汉应声倒地。
随即张偌腿间也一阵无力,扑通跪了下来。
姬月恒转动轮椅上前,垂目平和道:“你讨厌杜彦宁,他是成老先生最惋惜的弟子,而你装得这样辛苦,却无人把你当成真君子。
”
怜悯的语气戳中张偌软肋。
他不顾安危,怒目相向:“你们又比我高洁多少?!杜彦宁喜欢戏子,而你是一个断袖!我已给你的心上人和杜彦宁下了春'药,你若不想看那少年和杜彦宁苟合,就放了本公——”
张偌的衣襟被揪起来。
轮椅上的文弱公子嘴角仍噙着笑,眼底却流露出杀意。
配上那点观音痣,格外诡异。
姬月恒手掐住张偌脖颈,不断收力,手背青筋凸起。
桃花目中浓墨氤氲,阴寒的气息蔓延开,眉心的朱砂痣都分外邪恶。
他似竖眸的毒蛇,盯着张偌,手上力度收紧,清润的下颚线都透出凌厉。
张偌的眼睛渐渐瞪大。
他的面色开始苍白,窒息的感觉从喉间侵入脑海。
“呵、呵……”
手又是一紧,几乎入骨。
随后又松开。
砰——
姬月恒用尽全力,把人甩至边上的墙面,掏出帕子拭了拭手。
眼底晦暗挥之不去,从幽冷的声音中溢出:“人在哪。
”
张偌怕了他,甚至忘了少年护卫武功太高,他的人只成功给杜彦宁下了药,那些话是刺激他的。
他扯着疼痛喉咙道:“饶、饶命……他、他们在席间。
”
姬月恒抬起眸,那眼底又是悲悯和煦,朱砂痣也重新变得圣洁,被邪魔所控的观音像重新恢复神性。
“今日放过你。
”
他冲张偌颇和善地一笑。
这样温和有礼的笑意,却让张偌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上一次在席上,他为他倒酒前也是如此笑的。
他彻底害了怕了。
自己招惹上了一个邪魔!
上一次被毒勾起心中戾气、当众对长辈无礼的一幕犹在眼前,相比要他的命,丢掉名声才最可怕!
一阵风吹来,轮椅上的病弱之人禁不住风,咳了两声。
张偌忙要求饶,刚张口,面前飞过来一颗糖豆,准确无误地落入他喉间,恐惧比药力先蔓延,他惊恐地看着姬月恒:“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姬月恒微笑道:“我亦是初次用这个,稍候你便知道了。
”
话音刚落,张偌已然晕倒。
“亭松,可以了。
”
地上的亭松闻言睁了眼。
他其实并未中药,公子预料到张公子无法带太多人前来赴宴,定会用迷药,便先给他服了可暂时避毒的丹丸,又让他配合装晕。
但他庆幸自己晕了。
从前公子没少遇刺,每次面对刺客都颜悦色,还未见过他这样动气,温柔却阴仄的语气着实令人胆寒。
.
成府西边的水榭内,文人墨客聚在一处,吟诗弄墨,好不风流。
程令雪候在附近,听着那些书生念的诗,不觉打起哈欠。
杜彦宁忽然疾步朝她走来,面色微红,她以为他只是喝多了。
不料杜彦宁难忍地蹙眉,低声说:“有人在我酒里下了东西,此处人多,先行离开。
”
一路上,杜彦宁都与她保持着距离,脸颊越发的红,步子亦凌乱。
她问了好几次他怎么了,他都没答,只顾着往前走。
刚到园子深处一僻静的假山石后,他已直不起身。
程令雪忙试探着要去扶他,杜彦宁却一把拉过她腕子。
她迅速挣脱,将青年按在地上,膝盖压住他双腿,抽出身上常备的发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