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3/3)
轨的罪。
王庆昨夜被老婆克剥,今日被官府拷打,真是双斧伐木,死去再醒。
打不过,只得屈招。
府尹录了王庆口词,叫禁子把王庆将刑具枷扭来钉了,押下死囚牢里,要问他个捏造妖书,谋为不轨的死罪。
禁子将王庆扛天气炎热,一日止行得四五十里,在路上免不得睡死人�,不滚汤。
三个人行了十五六日,过了嵩山。
一日正在行走,孙琳用手向西指着远远的山峰说道:&quot这座山叫做北邙山,属西京管下。
&quot三人说着话,趁早凉,行了二十余里。
望见北邙山东,有个市镇,只见四面村农,纷纷的投市中去。
那市东人家稀少处,丁字儿列着三株大柏树。
树下阴阴,只见一簇人亚肩叠背的围着一个汉子,赤着上身,在那阴凉树下,吆吆喝喝地使棒。
三人走到树下歇凉。
王庆走得汗雨淋漓,满身蒸湿,带着护身枷,挨入人业中,掂起脚看那汉使棒。
看了一歇儿,王庆不觉失口笑道;&quot那汉子使的是花棒。
&quot那汉正使到热闹处,听了这句话,收了棒看时,却是个配军。
那汉大怒,便骂:&quot贼配军,俺的棒,远近闻名,你敢开了那鸟口,轻慢我的棒,放出这个屁来!&quot丢下棒,提起拳头,劈脸就打。
只见人丛中走出两个少年汉子来拦住道:&quot休要动手!&quot便问王庆道:&quot足下必是高手。
&quot王庆道:&quot乱道这一句,惹了那汉子的怒,小人棒也略晓得些儿。
&quot
那边使棒的汉子怒骂道:&quot贼配军,你敢与我比试罢?&quot那两个人对王庆道:&quot你敢与那汉子使合棒,若赢了他,便将这掠下的两贯钱,都送与你。
&quot王庆笑道:&quot这也使得。
&quot分开众人,向贺吉取了棒,脱了汗衫,拽扎起裙子,掣棒在手。
众人都道:&quot你项上带着个枷儿,却如何轮棒?&quot王庆道:&quot口这节儿稀罕。
带着行枷赢了他,算手段。
&quot众人齐声道:&quot你若带枷赢了,这两贯钱一定与你。
&quot便让开路,放王庆入去。
那使棒的汉,也掣棒在手,使个旗鼓,喝道:&quot来,来,来!&quot王庆道:&quot列位恩官,休要笑话。
&quot那边汉子明欺王庆有护身枷碍着,吐个门户,唤做&quot蟒蛇吞象势。
&quot王庆也吐个势,唤做&quot蜻蜓点水势。
&quot那汉喝一声,便使棒盖将入来。
王庆望后一退,那汉赶入一步,提起棒,向王庆顶门,又复一棒打下来。
王庆将身向左一闪,那汉的棒打个空,收棒不迭。
王庆就那一闪里,向那汉右手一棒劈去,正打着右手腕,把这条棒打落下来;幸得棒下留情,不然把个手腕打断。
众人大笑。
王庆上前执着那汉的手道:&quot冲撞休怪!&quot那汉右手疼痛,便将左手去取那两贯钱。
众人一齐襄将起来道:&quot那本事低丑,适讲过,这钱应是赢棒的拿!&quot只见在先出尖上前的两个汉子,劈手夺了那汉两贯钱,把与王庆道:&quot足下到敝庄一叙。
&quot那使棒的拗众人不过,只得收拾了行仗,望镇上去了。
众人都散。
两个汉子邀了王庆,同两个公人,都戴个凉笠子,望南抹过两三座林子,转到一个村坊。
林子里有所大庄院,一周遭都是土墙,墙外有二三百株大柳树。
庄外新蝉噪柳,庄内乳燕啼梁。
两个汉子,邀王庆等三人进了庄院,入到草堂,叙礼罢,各人脱下汗衫麻鞋,分宾主坐下。
庄主问道:&quot列位都像东京口气。
&quot王庆道了姓名,并说被府尹陷害的事。
说罢,请问二位高姓大名。
二人大喜。
那上面坐的说道:&quot小可姓龚,单名个端字,这个是舍弟,单名个正字。
舍下祖居在此,因此,这里叫做龚家村。
这里属西京新安县管下。
&quot说罢,叫庄客替三位濯那湿透的汗衫,先汲凉水来解了暑渴,引三人到上房中洗了澡,草堂内摆上桌子,先了现成点心,然后杀鸡宰鸭,煮豆摘桃的置酒管待。
庄客重新摆设,先搬出一碟剥光的蒜头,一碟切断的壮阺,然后搬出茶蔬,果品,鱼肉,鸡鸭之类。
龚端请王庆上面坐了,两个公人一代儿坐下,龚端和兄弟在下面备席,庄客筛酒。
王庆称谢道:&quot小人是犯罪囚人,感蒙二位错爱,无端相扰,却是不当。
&quot龚端道:&quot说那里话!谁人保得没事?那个带着酒食走的?&quot
当下猜枚行令,酒至半酣,龚端开口道:&quot这个敝村,前后左右,也有二百余家,都推愚弟兄做主儿。
小可弟兄两个,也好使些拳棒,压服众人。
今春二月,东村赛神会,搭台演戏,小可弟兄到那边耍子,与彼村一个人,唤做黄达,因赌钱礩口,被那痛打一顿,俺弟兄两个,也赢不得他。
黄达那,在人面前夸口称强,俺两个奈何不得他,只得忍气吞声。
适见都排棒法十分整密,俺二人愿拜都排为师父,求师父点拨愚弟兄,必当重重酬谢。
&quot王庆听罢,大喜,谦让了一回。
龚端同弟,随即拜王庆为师。
当晚直饮至尽醉方休,乘凉歇息。
次日天明,王庆乘着早凉,在打麦场上,点拨龚端拽拳使腿,只见外面一个人,背叉着手,踱将进来,喝道:&quot那里配军,敢到这里卖弄本事?&quot只因走进这个人来,有分教,王庆重种大大祸胎,龚端又结深仇怨。
真是祸从浮浪起,辱因赌博招。
毕竟走进龚端庄里这个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下卷第一百零三回 张管营因妾弟丧身 范节级为表兄医脸
更新时间:200711223:57:25本章字数:4880
话说王庆在龚家村龚端庄院内,乘着那杲日初升,清风徐来的凉晨,在打麦场上柳阴下,点拨龚端兄弟,使拳拽腿,忽的有个大汉子,秃着头,不带巾帻,绾了个髻,穿一领雷州细葛布短敞衫,系一条单纱裙子,拖一双草凉鞋儿,捏着一把三角细蒲扇,仰昂着脸,背叉着手,摆进来,见是个配军在那里点拨。
他昨日已知道邙东镇上有个配军,赢了使枪棒的,恐龚端兄弟学了节,开口对王庆骂道:“你是罪人,如何在路上挨脱,在这里哄骗人家子弟?”王庆只道是龚氏亲戚,不敢回答。
原来这个人正是东村黄达,他也乘早凉,欲到龚家村西尽头柳大郎处讨赌帐,听得龚端村里吆吆喝喝,他平日欺惯了龚家弟兄,因此迳自闯将进来。
龚端见是黄达,心头一把无名火,高举三千丈,按纳不住,大骂道:“驴牛射出来的贼亡八!前日赖了我赌钱,今日又上门欺负人!”黄达大怒骂道:“捣你娘的肠子!”丢了蒲扇,提了拳头,抢上前,望龚端劈脸便打。
王庆听他两个出言吐气,也猜着是黄达了,假意上前来劝,只一枷,望黄达膀上打去。
黄达扑通的颠个脚梢天,挣扎不迭,被龚端、龚正,并两个庄客,一齐上前按住,拳头脚尖,将黄达脊背,胸脯,肩胛,胁肋,膀子,脸颊,头额,四肢,无处不着拳脚,只空得个吞尖儿。
当下众人将黄达踢打一个没算数,把那葛敞衫,绊裙子,扯得粉碎。
黄达口里只叫道:“打得好!打得好!”赤条条的一毫丝线儿也没有在身上,当有防送公人孙琳、贺吉,再三来劝,龚端等方住手。
黄达被他每打坏了,只在地上喘气,那里挣扎得起?龚端叫三四个庄客,把黄达扛到东村半路上草地里撇下,赤日中晒了半日。
黄达那边的邻舍zj出来芸草,遇见了,扶他到家,卧�将息,央人写了状词,去新安县投递报辜,不在话下。
却说龚端等闹了一个早起,叫庄客搬出酒食,请王庆等早膳。
王庆道:“那日后必来报仇闹。
”龚端道:“这贼亡八穷出鸟来,家里只有一个老婆;左右邻里,只碍他的膂力,今日见那贼亡八打坏了,必不肯替他出力气。
若是死了,拚个庄客,偿他的命,便官司,也说不得;若是不死,只是个互相打的官司。
今日全赖师父报了仇,师父且喝酒,放心在此,一发把枪棒教导了愚弟兄,必当补报。
”龚端取出两锭银,各重五两,送与两个公人,求他再宽几日。
孙琳、贺吉得了钱,只得应允。
自此一连住了十余日,把棒节,尽传与龚端、龚正。
因公人催促起身,又听得黄达央人到县里告准,龚端取出五十两白银,送与王庆,到陕州使用。
起个半夜,收拾行囊包里,天未明时,离了了本庄。
龚端叫兄弟带了若干银两,又来护送。
于路无话,不则一日,来到陕州。
孙琳、贺吉带了王庆到州衙,当厅投下了开封府文牒。
州尹看验明白,收了王庆,押了回文,与两个公人回去,不在话下。
州尹随即把王庆帖发本处牢城营来,公人计收管回话,又不必说。
当下龚正寻个相识,将此银两,替王庆到管营差拨处买上嘱下的使用了。
那得管营姓张,双名世开,得了龚正贿赂,将王庆除了行枷,也不打甚么杀威棒,也不来差他做生活,发下单身房内,由他自在出入。
不觉的过了两个月,时遂秋深天气。
忽一日,王庆正在单身房里闲坐,只见一个军汉走来说道:“管营相公唤你。
”王庆随了军汉,来到点视厅上磕了头。
管营张世开说道:“你来这里许多时,不曾差遣你做甚么。
我要买一张陈州来的好角弓;那陈州是东京管下,你是东京人,必知价值真假。
”说罢,便向袖中摸出一个纸包儿,亲手递与王庆道:“纹银二两,你去买了来回话。
”王庆道:“小的理会得。
”接了银子,来到单身房里,拆开纸包,看那银子,果是雪□,将等子称时,反重三四分。
王庆出了本营,到府北街市上弓箭铺中,止用得一两七钱银子,买了一张真陈州角弓;将回来,张管营已不在厅上了。
王庆将弓交与内宅亲随伴当送进去,喜得落了他三钱银子。
明日张世开又唤王庆到点视厅上说道:“你却干得事来,昨日买的角弓甚好。
”王庆道:“相公须教把火来放在弓厢里,不住的焙,方好。
”张世开道:“这个晓得。
”从此张世开日日差王庆买办食用供应,却是不比前日发出现银来,给了一本帐簿,教王庆将日逐买的,都登记在簿上。
那行铺人家,那个肯赊半文?王庆只得取出己财,买了送进衙门内去。
张世开嫌好道歉,非打即骂。
及至过了十日,将簿呈递,禀支价银,那里有毫忽儿发出来。
如是月余,被张管营或五棒,或十棒,或二十,或三十,前前后后,总计打了三百余棒,将两腿都打烂了;把龚端送的五十两银子,赔费得罄尽。
一日,王庆到营西武功牌坊东侧首,一个修合丸散,卖饮片,兼内外科,撮熟药,又卖杖疮膏药的张医士里,买了几张膏药,贴疗杖疮。
张医士一头与王庆贴膏药,一头口里说道:“张管营的舅爷,庞大郎,前日也在这里取膏药,贴治右手腕。
他说在邙东镇上跌坏的,咱看他手腕,像个打坏的。
”王庆听了这句话,忙问道:“小人在营中,如何从不曾见面?”张医士道:“他是张管营小夫人的同胞兄弟,单讳个元字儿。
那庞夫人是张管营最得意的。
那庞大郎好的是赌钱,又要使枪棒耍子。
亏了这个姐姐,常照顾他。
”
王庆听了这一段话,九分猜是前日在柏树下被俺打的那,一定是庞元了;怪这张世开寻罪过摆布俺。
王庆别了张医士,回到营中,密地与管营的一个亲随小,买酒买肉的请他,慢慢的密问庞元详细。
那小的说话,与前面张医士一般,更有两句备细的话,说道:“那庞元前日在邙东镇上,被你打坏了,常在管营相公面前恨你。
你的毒棒,只恐兀是不能免哩!”正是:
好胜夸强是祸胎,谦和守分自无灾。
只因一棒成仇隙,如今加利奉还来。
当下王庆问了小备细,回到单身里,叹口气道:“不怕官,只怕管。
前日偶尔失口,说了那,赢了他棒,却不知道是管营心上人的兄弟。
他若摆布得我要紧,只索逃走他处,再作道理。
”便悄地到街坊,买了一把解手尖刀,藏在身边,以防不测。
如此又过了十数日,幸得管营不来呼唤,棒疮也觉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