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尤村里，除了人住的房子，最多的便是陶窑。

    路旁，树下，随便一个人家的后院，都可见这些新旧不一、大大小小的陶窑。

    不开工时，它们便是村子里最沉默冰凉的地方，千万年的灰烬，好似都积在了里头。

     什么东西都怕个累积，长久不清理，便会出问题。

     从桥头回来，春炉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转去了老宋家。

     不多时，老槐树前走来了披着霜露的孤独身影，径直往树旁那间不高不大的房子而去。

     &ldquo哥哥，我回&hellip&hellip&rdquo 房门被打开，春炉眉飞色舞地迈进来，一脸笑容在看到他哥哥&hellip&hellip旁边的我时，凝固了很久。

     &ldquo看一个神棍在河边胡来，你我都觉得没什么意思吧。

    &rdquo我笑嘻嘻地看他，指了指面前的茶几。

    三杯冒着热气的茶，在我特意带来的白瓷杯里微微荡漾，&ldquo我等不及明天再来找你们，既然你这么诚意邀请，我又这么期待做成一笔生意，不如早来早了。

    &rdquo 春炉从错愕中恢复过来，几步走到那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身边，摸了摸他的手，又将盖在他膝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十分细心。

     如果这男人能站起来，如果他脸上能有一点表情、能开口说一句话，我都能肯定地说，这是一位十分顺眼、十分爷们儿的男人。

    很少见到这么浓眉大眼端方英俊的人物了，那种气质，无端端让人想起那种经过各种扎实的工序，再自千度烈焰中翻滚烧造出来的陶器，虽不及陶瓷细腻鲜亮，但自有一股难得的沉稳踏实。

     可惜，这男人这辈子，不，是生生世世也别想站起来。

    我已看透他的底细。

     将他与春炉放在一起，看不出一丝亲兄弟的痕迹。

     &ldquo请吧，不是要让令兄试茶么？&rdquo我看着春炉，&ldquo趁热。

    &rdquo &ldquo好。

    &rdquo春炉镇定地端起一杯，吹了吹放到男人的唇边，低声说，&ldquo哥哥，尝尝吧。

    &rdquo 男人听话地张开口，茶水缓缓淌进去，机械地咽下。

    春炉只给他喝了一口便放下茶杯，小心拭去他嘴边的水渍，轻声问：&ldquo如何？&rdquo 然后将耳朵贴近他的嘴边，半晌，点点头：&ldquo明白了。

    &rdquo 我根本没听到那男人说半个字，他不可能说话。

     &ldquo你哥哥怎么说？&rdquo我很配合春炉的表演。

     春炉不答话，将剩下的茶，一股脑倒进了口里，舔了舔嘴。

     我笑看着这个家伙，能一口气将整杯浮生都咽下去且没有任何表情的人，要么没有舌头，要么没有味觉，要么，不是人。

     &ldquo我猜你跟你哥哥都很喜欢这种茶。

    &rdquo我盯着春炉胀鼓鼓的衣兜，&ldquo不然你不会去我的车上，顺手牵羊了好几罐。

    &rdquo 春炉微微一怔，慢吞吞地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