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里扑腾的倒霉蛋，一男一女。
小丫头已经被呛晕了，架住她往岸边游的男孩并不像会游泳的样子，一只小舟孤单单地靠在岸边。
这片萧瑟的河岸除了孤辰，几乎没有人会来。
男孩不呼救是对的，还能省一口力气争取让自己多浮一会儿。
阿爹曾非常严肃地告诫孤辰和明昊，他们需要学习的人生第一课，便是心无怜悯，见死不救。
那天，他命令兄弟俩将这八个字抄上一千遍。
心不在焉的孤辰，抄了一千遍，字也还是在纸上，没写到心里。
他犹豫了一小会儿，跳进了河里。
&ldquo看你个儿挺小的，没想到力气满大。
&rdquo小元白着一张脸，咳出几口水来，感激地锤了他一拳，&ldquo你叫啥？咋一个人跑这儿来了？他们都喊我小元，就住东门边的枣子胡同。
&rdquo
孤辰报了名字，却没敢说自己住哪儿，胡乱编了个地方。
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小丫头，也悠悠醒转过来，可她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谢过救命之恩，而是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嘴巴，骂了一声：&ldquo没用！&rdquo真抽，嫩白的脸上飘起红红的指印。
这举动真真是应了她的名字，好好的一个娟秀丫头，非跟一头小豹子似的粗野。
幸而是夏天，三个落汤鸡似的孩子坐在河岸边，谁都不敢用这个狼狈样子往家里去，只好耐心地坐在阳光里。
烘衣裳的过程里没别的事可干，只有闲聊。
小元说他是追着他走里落跑的云雀儿来到这里的，这小没良心的，天天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却总还想奔去更高更远的地方。
接过，云雀儿没追到，倒是看到了河里的阿豹。
当阿豹面不改色地说自己是古三麻子的女儿时，小元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孤辰当然不知道古三麻子是谁。
那个幽灵般横行在各个水域的贼寇，与官府玩了多年的猫捉老鼠的游戏，至今仍逍遥法外的种种，他一个生活闭塞的孩子怎会知道。
孤辰还是不很明白，问阿豹：&ldquo你爹究竟是做什么的呀？&rdquo
&ldquo抢钱抢粮。
&rdquo阿豹眨了眨又黑又亮的大眼睛，&ldquo江河湖海就是我们的家。
船走到哪儿，我们就抢到哪儿。
&rdquo
&ldquo那你们岂不是坏人？&rdquo孤辰挠挠头。
&ldquo我怎么知道我们是不是。
&rdquo阿豹撇撇嘴，&ldquo反正我爹说了，刮风下雨不抢，老弱病残不抢，良善忠义不抢。
别人说我们是贼，那就是贼，是好是坏都不打紧。
&rdquo
&ldquo那你一个人跑这儿来干吗？&rdquo小元奇怪地问，转即有点紧张，&ldquo还是你爹就在附近？&rdquo
&ldquo我爹离这儿远着呢。
我是从船上偷跑出来的。
本来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学&hellip&hellip&rdquo阿豹突然红了脸，没再说下去。
&ldquo学什么呀？&rdquo
&ldquo你要急死我呀姑奶奶，说话可不兴说一半儿！&rdquo
阿豹憋了很久，才鼓足勇气道：&ldquo学&hellip&hellip学游泳。
&rdquo
小元的笑声把岸边的水鸟都吓跑了，他倒在地上，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阿豹：&ldquo水寇头子的女儿居然不会游泳，笑死小爷了！你爹会不会被你气死呀？&rdquo
阿豹被笑得火大，真跟个小豹子一样跳起来，骑到小元身上，一手抓着他的衣襟，一手举着粉粉的拳头，怒目到：&ldquo再笑我，我就打掉你的牙！&rdquo
小丫头就是小丫头，明明发怒，眼睛里也噙着委屈的泪。
&ldquo你也不会游泳啊。
&rdquo孤辰插了一句，换来小元一记尴尬又不服气的白眼。
阿豹的拳头举了很久，又松开了。
揍救命恩人好像不地道，她虽然才九岁，也懂这个理儿。
从小元身上挪下来，阿豹垂着头，像一只被抢了食又抢不回来的沮丧小鸡：&ldquo我爹不喜欢我。
&rdquo
&ldquo你会游泳了他就喜欢你了？&rdquo孤辰觉得这个逻辑好奇怪。
&ldquo如果我能游得像鱼一样快，还能学会我爹独门的闭气功，能在水下待半个时辰，可能他会喜欢吧。
&rdquo阿豹曲着腿，拿膝盖撑着小脸，两颊的红晕烧得像另一种晚霞，&ldquo我们船上的每个人，都是游泳与拳脚的好手。
我爹常说，强将手下无弱兵，偏偏我没给他长脸，见水就发晕。
&rdquo
&ldquo所以你偷偷来这个没人的地方练习？&rdquo孤辰有点同情她，&ldquo若不是遇到我们，你可就淹死了。
&rdquo
&ldquo就是就是！你这丫头不长脑子呀！&rdquo小元猛点头。
&ldquo不会游泳还跑去救人，你的脑子也没长多少。
&rdquo孤辰一点面子也不给他。
&ldquo我没想那么多！&rdquo
这句话，阿豹与小元同时脱口而出。
阿豹揉了揉小巧的鼻尖，说：&ldquo我经常听见我爹对船上的人说，人活着吧，就得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