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 假金圣偎红倚翠 真神僧获书易草 (2/3)
保管将东土圣僧一个不剩请到,叫他们吃饱、吃好,醉得一塌糊涂,出不了门儿!”叩辞皇帝,回府操办不提。
却道行者纵祥光离了馆驿,片时便至南山。
山不甚高,却也松竹清幽,泉吟鹤鸣。
俯看山问,只见金圣宫楼字重叠,鳞次柿比,果然一派庄严景象。
行者降下云头,变作一只白颊蓝羽山雀,一翅飞到大雄宝殿廊下。
见正中三世佛与观音并排坐着享受烟火,微微诧异:“这金铃王也是个半瓶醋!若供三世佛,都是观音把后门儿,龙女、善财两旁侍立。
他却如此排列!”那欢门前香案上香烟袅袅,莲座四匝酥油灯闪烁,老和尚■■敲着木鱼,小和尚咿咿呀呀念经。
行者再瞧不出异常,振翅住后飞,过讲法堂、毗卢殿、方丈室,又见偌大一个后庭,门户森严。
行者数了数,竟有九重!那楼堂殿阁,比前头梵宫又要精美:只见金铺玉户,雕梁画栋,极富丽堂皇,却清静无人。
行者正察看,忽闻一缕音乐声自深院传出。
行者飞过去,路上见殿堂门额题着“金屋’、“银舍”..心说:“非金即银,俗不俗气!让老孙看看是些什么玩艺!”飞过去,顺窗户眼往里一瞅,不禁惊讶,原是一屋金子,金光灿灿,直堆到梁间。
再看,又是盈盈一室银子,耀人目眩。
行者骂道:
“好个贪财的妖,多欲的魔!”又往里行,见一华字门匾上写着“偎红斋”,对面一殿是“倚翠堂”。
那乐声便是从偎红斋传出的。
行者忖道:“偎红、倚翠,花花公子勾当也。
甚神明仙圣!”掠翅自窗上风眼飞进殿堂。
里面盆火通红,暖意融融。
一厢乐工调丝弦;当庭宫娥蹈曼舞。
席上一个胖大和尚正左右搂着两个美姬吃酒。
那和尚脖子上挂着三个金铃。
想便是金铃大王。
行者细觑那妖,五官长相,一举一动,分明是胎生奶大之人,端的奇怪!想拿了他,又惧他铃儿,正踌躇间,脚蹬下梁间尘土,掉下来迷了那和尚眼目,抬头看见“山雀”,气得泼口大骂,伸手将一个铃儿略晃了晃,行者便觉一股强风袭来,忙嗖的一声,又顺风眼飞跑了。
那风儿将梁间尘土裹成一团浓雾,拂开门帘,吹出房室。
起风时却也扬起宫娥裙裾,露出亵衣玉肌,众女子慌得并腿拢裙。
和尚淫兴大发,便弓腰过去,垂涎道:“心肝儿,你护怎的?”偏撩人家裙子,又掐又挠,惹得女孩子一片嗔叫。
行者外头听得清楚,怒道:“好个贪财好色的妖僧,逼得皇上穿破衣、百姓去截道儿!却在此荒淫无耻!”正要掣棒打进去,忽听一阵脚步响,原来一个小和尚捧着书简慌慌张张跑来,入室叫道:“门公公差人投书来也!”那和尚初不以为然,道:“看老阉人说个甚!”拆信一看,大惊,“原来姓孙的来窥探我家!”悟道:“适才那山雀儿莫不是他变的?—
—小心为妙!”便拂退舞乐姬妾,出堂来,召唤精壮弟子,持弹弓强弩,寻着山雀便打。
行者惊诧,“不知那姓门的是何人,与妖怪勾结,泄了老孙底细!”忙变作一个瓢虫,欲称“花大姐”的,伏在朱柱上。
那伙人也没看清。
忙乱了一阵,打杀了十几只山雀。
金铃怪略放了心,便去前庭,行者一飞叮在那怪僧帽上。
那怪进了方丈室,对投书人道:“回去告诉公公,就说我知晓了。
叫他也提防那几个东土僧人。
有甚动静,丙来报信!”那人应着,出门上马走了。
那怪便打坐养神。
行者寻思,“这厮沉溺酒色,临急了抱佛脚,俺却不叫你养神!”便去门外,现了法身,掣出棒来,喝道:“金铃魔头,适间你满世界打弹弓放弯箭要杀老孙!如此爷爷在此,拿出你手段来赌一赌吧!”
那和尚闻言,先是一惊,推门一看,见是一个雷公脸瘦和尚,冷笑道:
“那书简上说你神通广大,我道有三头六臂哩!原是个痨病鬼儿!一姓孙的,我与你前世无冤,今世无仇,为何上门滋事?”行者道:“泼魔,你与宦官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祸国殃民,该当何罪!”和尚笑道:“那国王自愿奉承老爷,干你屁事!你这瘦猴,‘一把攥着两头不冒’,却僭称什么‘大圣’。
赶紧走你的路!不然惹恼了本王,你小命倾也!”众弟子呵呵大笑。
行者怒道:“叵耐这厮,竟敢小觑老孙!”见身旁有一凉亭,将铁棒晃一晃,长得旗杆似的,一下子打断四根住子,那亭子訇然倒塌。
妖僧与众弟子大惊失色。
见行者挥棒上前,慌忙将三个铃儿对着行者没命地摇晃!只见狂风骤雨劈头盖脑袭来,大圣全然不惧,顶风冒雨直取那怪;忽又见一股瘴烟扑面吹来,便裹住他头脸,憋不住吸了几口,一刹间便觉头晕眼花,情知不好,正要纵筋斗云逃脱,无奈神昏志迷,念不了咒语,头栽倒在地,昏迷过去。
众弟子一拥而上,将行者捆了。
那怪大喜,令:“推到金圣殿前斩了,就地埋在菩提树下。
多事猴儿就此了账也!”
众弟子得令,将行者抬至第九进院子,绑在大殿前菩提树上。
刀剑齐下,乒乒乓乓,那行者脖子红也不红,众僧兵器皆卷了刃。
没杀了行者,只把他震醒了。
弟子们无奈,只好回禀妖僧,那怪心惊:“这厮果然有些功力!”
令将行者缚牢,又着心腹弟了点起铜炉去煎断肠草,好毒杀行者。
众僧给行者又加了两道绳,捆结实了,抽身锁上院门走了。
行者抬头看那金圣殿,见匾上金字无光,廊柱蛛网缠绕,门封窗闭,寂无人声。
忽悟道:
“此乃金铃怪正经去处,为何遭此冷落!”便想进去看看。
遂使个缩身法儿,抽出身子,又将适才僧人撇下的一把烂刀变作自己模样仍在那儿缚着,方上了台阶。
凑门缝一瞅,却一片昏暗,看不清楚。
行者又使个遁法,自门隙进了大殿。
定下神来,才慢慢看清锦帷彩帘尘封虫噬,鎏金铜炉香残灰冷。
宝座上却分明坐着个狮首人身妖精:鬈发披散,眼如铜铃,届若钢针,口似血盆,十分吓人;穿一身黄金锁子甲,左手持一株于巴巴莲花,右手捏一截丝绦带儿。
行者初一惊,以为那怪看见自己了,忙藏在帷幕后,那厮却仿佛睡着一般,毫无动静;再觑,那怪仍坐原处一动不动。
忍不住凑前,哧地笑起来,原是个死的!行者便嘻嘻哈哈揪那怪的胡子,拍他的脸,捶他的心窝,忽从嘴里喷出一股臭气,像是肝花肠子腐烂的气味。
行者顿悟:“看来这才是真妖怪!不知何时叫那和尚暗算了,将铃儿夺去,仍唇称金铃大王名份作威作福!可悲那一国君臣还蒙在鼓里!”
行者感叹一回,揪下一缕黄澄澄的鬈发,揣在怀里。
才出了殿,见几个和尚开庭门进来,其中一个捧着个瓷碗,急闪在廊柱后。
见他们逮住自己替身,便灌药。
一个笑道:“仙酒来也!不知能否降服这厮?”另个道:“金铃大王法力如何,也叫儿株断肠草送了命!何况这瘦猴子!”又一个道:“就是,就是!这厮头硬。
肠子安是铁的!药到命除,没二话!”行者暗自庆幸,心想若是趁自己迷糊时,灌了这药,难说能活着出去!便像拣了便宜,也不惊动众僧,化一阵清风走了。
行者回到馆驿,见师父已放回来。
八戒、沙僧迎上道:“猴哥,你可回来了——探妖事如何?”行者道:“已知底细!”问师父:“可吃苦了?”
三藏道:“先时吃些苦,走时又请我吃斋饭。
只失物尚未归还。
”行者道:
“不拿强人,如何追赃?”起身道:“待俺再去找皇帝老儿催催!”唐僧道:
“听他两个说皇帝是个好人。
切勿鲁莽,惊了圣驾!”
行者应着走了。
腾云来到宫庭,降下云头,直闯后宫。
皇上与皇后才进午膳,饭是黄粱饭。
几样素菜,无非是藩菜、蕨菜、萱草花、雪里蕻之类。
毋须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