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回 假金圣偎红倚翠 真神僧获书易草 (3/3)
女,更无乐舞。
见行者至,两口儿慌得让座,道:“孙圣僧,回来了。
一堆吃些?”行者笑道:“不吃,不吃!谢了!”又道:“陛下好生清苦,却不知那金铃大王金银满屋,昼夜签歌,亨不尽的荣华富贵!”皇上讷讷道:
“人家是神圣,也是前世修来的。
朕不眼馋!”行者叹道:“陛下焉知眼下那‘金铃王’不是什么神圣,其实连妖怪都不是!”皇上不信,道:“孙圣僧你逗寡人呢!那金铃大王朕三年前见过——”行者道:“以后陛下又见过几回?”皇帝、皇后皆摇头。
行者摸出金鬈发递给皇帝看:“实话告之,那真金铃怪已被人害死,这是俺扯下的真妖怪的头发。
现今却没有什么金铃大王,只一个花和尚住持假冒死大王名义要金银美女。
”
皇帝两口儿哪里肯信,道:“不能,不能。
倘如此,那门公公早已得知,敢不报来!”行者道:“正是你朝中有人与那花和尚勾结,欺君害民!”皇帝大惊:“是谁?”行者道:“俺在金圣宫探察时,朝中一个老太监送书简给那假妖王,俺听小和尚道:‘门公公差人投书来了!’请问陛下,这宫中几个宦官姓门?”皇帝道:“只一个,乃是中常侍门公公!”行者道:“看来便是那厮一直在蒙骗陛下!”皇帝连连摆手,“你说门公公,打死寡人也不信!他对朕一直忠心耿耿!休乱猜疑,免得我君臣不和!”行者又好气又好笑,“陛下——”皇帝道:”孙长老休再说了。
那门公公代寡人备晚斋供养几位圣憎,便在公公府上。
见他时,还请孙长老慎言!”
行者想:“这皇帝如此昏庸,难怪能哄他这么久!也罢,待俺得了那阉人与假妖勾结照证,再来羞这老糊涂虫儿!”才要去中常侍府探寻破绽,又道:“老孙还有一事要陛下恩准!”皇帝道:“圣僧请讲!”行者道:“俺家丢失物品至今没下落,究竟伺时能还?”皇帝道:“我已吩咐大理寺卿捉拿盗贼。
请圣僧稍候几日!”行者冷笑,“只伯寺卿下不了手!不如请陛下降一道旨,叫他把什么太师的长孙、寺卿的么子、尚书的侄子..先拿了去,打五十大板,叫他皮开肉绽。
那公子哥儿捱不过皮肉之苦,自然招供。
如此一来可擒获全部贼人,问他们抢劫、惊驾之罪,二亦可追回我家憎宝。
”
皇后道:“孙圣僧说的是!那帮恶少被他们爹娘宠惯得无法无天,非老头子你下旨不可了!这般还可讨回咱家的一百两银子——那还是我的私房钱哩!”皇帝本已信门公公之言,听老婆这般说,又转过来了,道:“那帮纨绔子弟实在可恶!竟然不把寡人看在眼里,该拿该打!——孙长老,朕有意委你为钦差大臣,坐镇大理寺,拿犯追赃如何?”行者沉吟道:“俺却不得闲儿,不如让猪师弟代劳!”皇帝道:“是那位耙儿抡得好,却有些好色的长老?”行者笑道:“陛下如何知晓尸皇帝道出八戒与沙僧口角斗胜之事。
行者道:“这帮强人,却无一个裙钗在内,猪长老自然下得手!”
皇帝便书了一道手谕,差黄门官送到馆驿。
那八戒本欲罢午斋的,捱不过饥虫钻心,正喝菜糊糊,闻旨,丢了碗,抹抹嘴,扛上耙儿,喜气洋洋辞别师父,在两位公公陪同下,登车赴大理寺做钦差大臣去了。
那行者此时也辞别皇帝,纵祥光来到门公公府邸,砰砰打门。
一家丁开了门,却不认得行者,见行者面目凶狠,吓得要跑,叫行者揪住:“门公公在何处,快引老孙见他!”
家人惧他,只好引行者走,三转两拐,进一丽室:外间有锦榻绣枕,壁上嵌金,地下铺玉;又有梨花木隔山。
内间传来吭吭哧哧声音。
家人道:“老爷在里间出恭,请候片时!”行者见陈设如此富丽,哪儿信这是东厕!便一脚喘开二门.果见门公公正蹲在金铸便盆上解手。
公公见行者气势汹汹,忙提上裤子,赔笑脸道:“不知孙神僧驾临,失敬,失敬!”便去外间,问行者来此有何见教?行者道:“听说公公要斋供贫憎,特来瞧瞧。
怕的是公公也与陛下一样清贫,岂不难为公公了!”门公公笑道:“吾虽一身廉洁,两袖清风,不过圣上既吩咐下了,一餐饭还是备得起!”行者冷笑:“好个清廉官宦!连茅厕也同宫殿似的!”门公公毕竟老道,只打哈哈笑,笑过,忽道:
“孙神僧去南山金圣宫,可曾看见什么?”行者警觉道:“俺去南山,公公如何知晓?”门公公道:“是圣上告之下官的。
”行者道:“老孙见那宫字前庭香火旺盛,还算清净,后庭却不甚干净!”门公公暗惊,道:“敢问神僧,是如何不干净?”行者笑道:“此乃天机,不可轻泄!——老孙告辞了,脯时再来打扰!”拱拱手,昂然出门去。
却起在空中,隐了身,看门府有何动静。
行者走后,门公公连声骂:“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老子非灭了你不可!”便去书房,将适间写了一半的书信写完,封上,交给心腹家人,嘱他再赴南山投书。
家人去了。
行者便纵风跟上。
马行得飞快,不消半个时辰,已至金圣梵宫。
行者趁家人下马之际,仍变成一个“花大姐”叮在他肩上,径入方丈室,便有人传报进去,一霎,那和尚蹙着眉匆匆进来,展书简便看。
行者也轻悄飞起,落在和尚僧帽上,将书简觑个正清,原来上面写道:
东土四贼僧,节外生事端。
欲设鸿门宴,断肠草为剑!和尚阅后大喜:“那姓孙的弄神通走了,我正发愁!有此机会除他,真是天助我也!”便拿出鱼匙,令身边人去“延寿堂”取断肠草四株,须臾取来,写了回书,皆交来人。
那家人不敢停留,出山门上马便走。
行了约五七里,忽听一声嗯哨,原是行者唤马用的——他做过粥马温,管过天马,至今马还听他的——那马闻唤便前蹄腾空,收敛后腿,转首看行者,却把马上的家人猛掀下来,跌个仰八又,头撞在硬地上,登时晕了。
行者嘻嘻哈哈,上前在他身上搜出书简与断肠草,见书上写着:“附上断肠草,叫他东土贼僧心肝烂!公公事成后,与尔金圣梵宫共把盏!”行者大笑,“这厮白日做美梦哩!”将书信与毒草都收好、却去向阳山坡上寻了四株茅草嫩根,吹口仙气,变得与断肠草无异,又塞到家人怀里,纵云走了。
一会儿,家人苏醒,挣扎爬起来,见马在一旁啃枯草,气得狠抽了它儿鞭子,摸摸断肠草还在,只不见回书,前后寻了一回,也没寻着,无奈、只好上马赶回府中,将“断肠草”呈上。
却不敢说实话,只道:“金铃圣未写回书。
只道他晓得了,有事及时通风!”公公一时信了他,不放心别人,亲将“断肠草”熬了,屡入美酒中。
却道行者得了假妖回复门公公信简,又调换了断肠草,想着今宵有好戏看了,喜不自胜。
起在半空,想回馆驿报喜,忽又挂牵八戒:不知那呆子做钦差做得如何?便拨云径去大理寺,降下云头、踏入大堂,却鸦雀无声。
转入理事内堂,见呆子蹲在雕花椅子上,正与寺卿二少卿并太师的大孙子、寺卿的小儿子、兵部尚书的侄子、中常侍的外甥、司马的妹夫、司空的连襟、御史的内弟、府尹的表兄..围着偌大一张公事案子,飞献走著吃酒。
相互拍肩摩膀,“哥”、“弟”乱叫。
你一盏我一盅,好不酣畅!席前又肖几个妙龄女子吹拉弹唱,轻歌曼舞。
行者大怒:“死呆子,真是狗肉上不了桌子!
俺保你为钦差,正事不干,却与钦犯称兄道弟、推杯换盏起来了!”八戒一骨碌滚下交椅:“哥哥来得正好!
先吃一杯!”那帮人也乖巧,便有人让座、斟酒、添箸。
行者怒不可遏,掣出棒来,“叫你吃酒!”一挑将酒桌掀翻,上前便揪八戒。
要知他如何收拾八戒,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