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3)
天空阴霾密布,大白天也灰暗模糊。
连接两天大雨,不但四处河流涨满,同时每条路泥泞光滑。
难行得令人讨厌。
孤独的足迹迤逦穿过寂寞的山谷荒野。
小郑低头查看一下,道:“这是小辛的足迹,如假包换。
”
小郑没有恢复原来的面目,仍然是个老人打扮。
他易容之术甚精,没有人会觉得他不是老头子。
据小郑自己说,扮做老头子有很多好处,年轻的姑娘们绝不会对他猜忌防范,别的人对他也总念着年纪一大把而容易原谅或忽视。
跟阎晓雅花解语绿野这三个年轻美丽女孩子一起上路走江湖,的确是赏心骋怀乐事。
尤其你如果是年轻小伙子,绝对只有乐而无苦。
三个美女任选其一,都能教每个男人流下馋涎。
但三个合在一起,任何男人都头痛。
花解语最少话最温柔,但她不出声则已,一开口小郑就忙累个半死。
绿野没有事,平常很好。
但若是忽然情绪波动或受到小小刺激,她骂人的话以及无理的法子千奇百怪。
幻想力最丰富之人,亦要为之瞠目结舌自认远远不如。
但最可怕最头痛的还是阎晓雅。
她一直不表示任何意见,不露出丝毫心事。
她越是深藏不露,你就越为之烦恼头痛。
你们说向东走,她跟着。
你们忽然来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改向西行,她亦跟着,全无怨言,亦不评论。
小郑和阎晓雅搭挡三年之久,当然对她脾性很清楚。
以往阎晓雅偶或沉默并对任何事情都无意见,但只是偶然而且时间不长。
决无此次坚决沉默下去的意思。
她为何用浓浓的沉默包裹自己?是不是迤逦穿越旷野的那一行孤单的足迹?
阴霾沉黯的天气使人感到永远是在昏暮中,纵然才不过中午,却不由得想起蜡烛、洗热水澡、丰富晚餐等等。
当然最要紧的是一张干净舒适宽大的床了。
总算已跨越最荒凉最难行的地区,崎岖荆刺卑湿泥泞等,暂时抛到脑后。
连小郑也透一口大气,自言自语道:“有些地方简直连苍蝇都活不下去,但居然还住人,真是奇怪之至。
”
那些小村庄他们不肯歇脚。
而现在在前面不远一个市镇居然略有规模,屋宇连绵,看来起码有上千户人家。
小郑又道:“那是安居镇,附近百余里内最大最繁荣的市镇,饭馆旅店等百肆俱全。
衣帽鞋袜花粉都买得到,甚至有两家棺材铺。
”
每个人外表都相当狼狈,鞋袜湿透以及溅满泥迹,裤裙边勾破挂裂,头发蓬乱污秽。
除了小辛这种奇怪的人,谁也不会选择这条路。
他们很不幸跟随这个奇怪的人,所以只好吃许多不必要的苦头。
小郑自言自语说道:“吃饭最愉快怅意,几个香喷喷小菜,一大碗面条或热辣辣的白饭,做神仙也不过如此。
”
他这几天已经习惯这种奇特方式,微询大家意见。
最麻烦别扭是绿野,专门抬杠生事。
如果花解语小郑阎晓雅任何一个人出主意,她多数会设法推翻否决。
所以花解语只微微地笑,阎晓雅则不置可否。
绿野道:“我饿死啦。
”
小郑道:“那就决定先吃饭。
”
绿野道:“不对,先投店。
”
小郑怔一下,道:“对,先投店。
”
绿野道:“不对,先买点鞋袜衣物替换。
”
小郑道:“有道理。
如果小辛居然还在此地,那就更理想了。
”
绿野道:“我们本是一直暗中跟踪他,现在碰上他有何好处?”
小郑道:“我也不知道。
”接着又喃喃道:“叫小辛尝尝这种滋味,看他受得了受不了。
”
小郑喃喃自语,声音模糊不清,所以绿野根本不知他说什么。
好在他喃喃自语算了,故此绿野也不追问。
绿野道:“我们等你,你先去查探过,客栈开好房间,我们才入镇。
”
其实每次打尖吃饭投宿等都由小郑先安排妥当。
小郑去后,绿野道:“哼,赖蛤蟆当然要跑腿办事,要勤快忍气……”
阎晓雅皱起眉头瞧她。
绿野瞪大双眼反盯她,眼中闪辉着狂野挑衅光芒。
花解语道:“小郑至少极擅长追踪之术,如果没有他,只怕很难找小辛的踪迹。
”
阎晓雅首先移开目光,避免与绿野对视。
绿野本想乘胜追击,但心中真怕翻脸后小郑阎晓雅离开而无人带路。
再说平时有个小郑出气解闷,有他伺候一切,路上的确方便多。
所以终于收回挑衅的眼光。
花语语道:“阎晓雅,其实你大可携带小郑离开我们?你何须迁就我们。
你何须忍这一切?”
阎晓雅小嘴动一下,还未说话,绿野已道:“我知道,她想我们三个人一齐见到小辛,然后看看小辛的反应选择。
”
这个女孩子心直口快说话没有忌惮,一下子把大家心中的猜疑和欲望全挑出来。
花解语道:“我却怀疑,小辛在我心中,真有如许份量?”
“真的”她心中有个声音回答。
小辛除了会用锐利目光刺透黑纱,看过她全身每一寸肌肤之外。
此人还有说不出的魅力,使人根本不能忘记。
阎晓雅深深叹息一声,她的想法是否和花解语一样?
绿野大声道:“小辛就是小辛。
当然有些与别人不同之处。
但你们却没有见过世面,碰到一个男人就神魂颠倒傻头傻脑。
哼,小辛一定暗暗得意好笑。
”
所谓“世面”自然是指跟男人发生关系。
阎晓雅疑惑地望着她。
花解语解释道:“绿野认识不少男人,曾有过较为密切的往为。
”
绿野道:“何必说得如此文雅。
我不喜欢藏头露尾。
干干脆脆说,我跟许多男人上过床,就这么回事。
”
阎晓雅大吃一惊,打破沉默,道:“真的?为什么要说出来?”
绿野道:“那些都是过眼云烟不值得重视。
为了不被别人讲闲话?为了不被一般人观念排斥?为了怕男人不真心爱你?”
阎晓雅一句话都答不出。
绿野又道:“其实你和花解语老早不被世俗观念接受,漂漂亮亮的小娘儿们却杀人不眨眼,谁敢要?”
小郑回来带路,他的敏锐观察力已发觉三个女人都怀有心事,都闷着一肚子气,因此他连多一句话都不说。
镇内有一条长街,所有商肆排列两旁。
街上行人熙攘往来,颇有繁盛热闹气象。
街上行人大多数是乡下人,所以一些斯文的读书人,穿着讲究的富家子弟,很容易辨识出来。
当然她们更惹人注目。
每间店铺都因为她们经过而暂停一切买卖交易。
她们先选购鞋袜衣物。
其实每个人都有小包袱带着替换衣服,但都没有晾干。
客栈不大却相当干净。
掌柜店伙小厮所有的眼睛睁得又圆又大。
饶他们干这一行见过不知多少人物,但这三个美女虽是垢面蓬首身上很多泥迹,仍然能使他们瞧得发愣。
因此当三女各自洗抹更衣时,掌柜的就撩拨小郑闲谈,想从小郑口中得知三女来历。
等小郑也梳洗出来,不禁暗暗好笑。
因为客栈前院忽然生意奇佳坐满客人。
其中大部分是本地人,个个齐整干净,有些正襟危坐似是商议正事。
有些东张西望,简直食不知味。
有几个人浅斟低酌摇头摆脑谈诗论文,一望便知他们有长谈的决心。
小郑当然不客气,跟掌柜要几个小菜,却着实挑剔好一会。
因此这一顿饭绿野、花解语、阎晓雅都吃得委舒服,不但菜好饭香,连碗筷全是新的,甚是洁净。
由昨天下午直到今天中午,劳累污垢以及复杂心情,使她们肉体疲倦变成精神厌倦。
正因如此,这顿饭特别好吃。
“饥则易为食”这句古谚永远不错。
绿野用纤美白嫩两只手指捏裂竹筷,撕出一小截做牙篾之用。
她虽是很野,但剔齿时仍然会用另一只手遮挡张大的嘴吧,动作甚是优美。
许多人显然瞧呆了,直到绿野美丽却锐利的目光逐一瞪视,才吃惊地垂头或转开眼睛。
绿野不高兴地说道:“小郑,你看见了没有?”
小郑道:“我看见啦。
”
绿野道:“一个人送一个耳光好不好?”
小郑讶道:“你问我?我的话你从来听不进,为什么问我?”
绿野道:“不问你问谁?”
小郑道:“至少还有两个人可问。
”
绿野道:“我才不问她们。
”
小郑知道她会错意,道:“此镇的人很奇怪,很多人家都不烧饭。
”
绿野大感惊讶,道:“真的?”
花解语笑道:“小郑没有骗你。
你也瞧见的,这儿吃饭的都是本地人。
”
小郑道:“对呀,除非大家都有不烧饭习惯,否则那来这么多本地人上馆子?”
绿野不觉失笑。
她的笑容加上花解语的笑容,宛如春回大地百花忽然盛开,所有的人都瞧得呆住,也因此整个厅堂突然静寂无声。
小郑压低声音,但因为很静之帮,几乎人人都听见,他道:“要打耳光有两个人一定要先问问,但我想他们一定不同意。
”
绿野换上怒色,站起身叉腰道:“谁?你说。
”
花解语忙道:“别误会,不是我。
”
阎晓雅亦轻声道:“也不是我。
”
绿野准备冲突准备对付的正是这两个人,但忽然全部落空,不觉愣住了。
小郑道:“那边墙角一个,靠门口一个。
都是独自来吃饭,都是外地人。
又都是搭人家桌子混充本地人。
”
绿野眼睛一转都看见了,她颇有阅历经验,自是不会弄错。
两个都是年轻人,绝不超过二十七岁。
角落那个外表人斯文面貌端正,但眉宇间一股凶悍沉郁之色,门口那个很粗壮,短打装束,除了骠悍狠斗味道之外,亦隐隐透出一股沉郁。
由于是叉腰望去,于是所有的目光都集中角落那个青年身上。
他回顾一眼,大部分目光被他碰回去,只有绿野等人例外。
绿野甚至还特地向他瞪眼睛。
那青年双肩动一下,动作很细微难以看见。
但行家眼中已知道他曾经想站起身。
不过他不但没站起,反而垂头俯首。
他为何不敢站起身?害怕绿野?抑是念她女流之辈不愿生事?
绿野大声道:“奇怪,酒杯有什么好看的?我第一次遇见净看酒杯不敢看人的男人。
哼,一定不是男人。
”
有些人发出笑声。
绿野忽然觉得正在骂连四。
所以忘了理会旁人笑声,又大声道:“凡是藏头缩尾都不算男人,不敢拔刀更不是男人。
”
人人皆知绿野骂那一个。
另一方面提到拔刀,绿野怒火直冒。
连四那小子含垢忍辱比懦夫还不如。
但后来却为阎晓雅拔过两次刀。
拔一次刀还可说是偶然,可以说是因缘凑巧。
但第二次拔刀意义就不寻常了。
但绿野做梦亦想不到连四拔刀,根本与阎晓雅无关。
连四只为小辛拔刀,可是此类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