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2/3)
挥锤奋力,日夜开凿,石床终于打成,天仙也如期而至,由此制造了‘风流千古’的‘石床风月’佳话。
我想问问南书记,这个‘名胜’解说,我从哪里改起?我们到底想给人传播一种什么样的旅游文化?”
南归雁说:“我也不同意,可他们说这是一个‘兴奋点’,还可以搞‘石床夜宿’开发,多凿些天床,一晚上一张收费八百八十八,搞不好还是个‘经济增长点’呢。
并且他们集体都很坚持,你要跟我一样觉得不妥,就改嘛!你总不能在外人面前……公开传递出两种声音吧?”
听话听音,他听出那个应教授恐怕在南归雁面前已经添盐加醋、上纲上线了,就十分气愤地说:“那好吧,我什么也不说了,人微言轻,说了也白说。
就让这帮所谓的文化学者,把北斗镇弄成个阳具吧,背靠在阳具上,再给大路上弄些阳具图腾戳着,兴许还真能吸引来游客呢。
赞成,我举双手赞成,好了吧!”
南归雁气得嘴唇都发青了,直敲桌子说:“安北斗,别给我来这一套。
你反对归反对,可你是政府工作人员,就得服从组织决定。
”
“我没有不服从组织决定哪!你让干啥就干啥,人家不听我的,我拿啥决定?”
“你一掺和进去,就给人家来了个全盘否定,那是干事的态度?”
“我没听见一句与北斗七星有关的解说,就下凡那个仙女,还是什么‘给嫦娥做饭的小厨子’。
而北斗七星是几十到上百光年以外的七颗恒星,嫦娥是离地球才三十八万公里的月亮上的传说,这哪跟哪呀?他们连星空的基本常识都一无所知,闹出了真正的天大笑话,难道我不该否定?”
“你懂!你能!可已经没有时间了,只能先修修补补,天大的事,以后再说不成吗?”
“问题是咱要褂子,要礼服,他给缝了个大裤衩,咋补?你另找人补吧,我没办法,丢不起那人,也伺候不起那些爷!”
气得南归雁嘴唇都在发抖了:“亏你还是老同学,就这样跟我对着干?你知道我弄这事有多难吗?为批项目,到银行贷款,找企业垫资,把胃都喝穿孔了,给你们谁喊叫过一声?不支持我都成,求你别跟我唱反调了行不行?北斗镇的gdP已是全县倒数第二位你知道,再掉一位,你连副股级都不是了,就到伙房当厨子去吧!那儿窗户大,烟囱比你那个炮筒子还粗还长,就到那儿看星星去吧!”说完,南归雁一脚踢开他的门,冲出去了,头差点没碰在门框上。
安北斗也很生气,可看见南归雁急成这样,还气成那样,反倒有点想笑。
但又笑不出来。
南归雁毕竟是真心想让北斗镇“跨越式发展”。
看那架势把命都快搭上了。
为跑项目、贷款、资助,也的确喝得胃穿孔、累得拉条跌膘的。
全镇干部更是连轴转着。
深夜一点了,不仅各会议室全亮着灯、开着会,而且山上也是灯笼火把的,都在三班倒地安装灯泡。
他本来是想独自上山,再好好观测几夜星空的。
山一点亮,大概什么也看不见了。
可他到底还是没好意思去。
想起南归雁那样子,他也有些感动和同情,熬更守夜的,不仅两眼布满血丝,两嘴角堆满燎泡,走起路来也扶着腰,说是椎间盘突出了,腰上还上着箍子呢。
大家忙成这样,难道自已还真成开历史倒车的绊脚石、搅屎棍了?他躺在床上,努力想找到自已的位置。
温如风他是不想看了,再说目前看守的必要性也不大;解说词组也回不去了,不仅那个应教授见他如寇仇,连组里其他人,在厕所照一面,尿没抖利索,都扭脸走了。
自已还能干什么呢?装太阳能灯,那是技术活儿,且都承包出去了。
想来想去,好像还真只有到厨房帮灶合适。
不行了自已先给自已降一级呗!剥个葱,捣个蒜,烧个火,揉个面,帮忙架个蒸笼,总还是可以的。
听说一天光馒头都得蒸四五千个呢。
找好了位置,第二天一早,他就去伙房蒸馍去了。
谁知一茬馍还没拔笼,南归雁又来找他。
啥也没跟他客套,就撂了一句:“到晚会组去!人多,需要协调。
记住,就是协调!人家有总策划、总撰稿、总导演、总灯光师,你只负责协调咱们的人,跟人家搞好配合就行了。
有天大的意见给我说,不要跟人家硬碰硬,都是省上来的大艺术家,惹毛了,就把锅彻底砸了。
”
这时大师傅喊叫拔笼,他和另一个小伙子跳到灶台上,一格一格拔下六层笼来,又白又胖的馒头让他还颇有些成就感。
然后,他咬着一个滚烫的馒头,就到晚会组当“协调”去了。
34《印象北斗镇》
《印象北斗镇》剧组驻扎在镇中学。
除主创人员外,还来了一百多位专业演员,但他们都住在县城宾馆里,每日用四辆大轿车拉过来,排练完再拉回去。
而群众演员,都是当地学生和农民。
好在导演要求不高,年龄不超过六十五,没残疾,会站队,走路可以小跑起来就行。
因为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村里留守人员以老人、中年妇女和儿童为主。
整个晚会场面很大,“花心”部分由专业人员完成。
“边角料”,也就是远处陪衬者,都是就近找来的村民。
开始大家都不敢上场,一辈子还真没跟演戏沾过边呢。
可一旦排练起来才发现,原来演戏这么简单:会犁地的犁地;会插秧的插秧;会薅草的薅草;会碾场的碾场;会放牛的放牛;会放羊的放羊。
就是要求有一些队列、阵势而已。
比如用连枷打麦子,一次要上四百个妇女,人不够,老汉包了花头巾,也排在后边打起来。
主要问题是人太多,有些老汉老婆耳朵又背,加上觉得特别好耍,就笑闹得场面无法收拾。
七八个副导演拿着半导体喇叭,一天把嗓子都喊哑了,插秧的队伍还是歪七扭八;薅草的锄头抡得七上八下;连平常很自然就统一起来的打连枷麦子、黄豆、扁豆都是这一打,可一讲队列、一放音乐,就打得乱成了一锅粥。
加上组织纪律性也很差,今天这个要去给人做满月;明天那个要给外孙结婚;还有家里没人,鸡、鸭、葱、蒜、李子、杏子让人偷了,要留下看守门户的;更有几个妇女不知扯啥是非,正排练着,一下撕抓得把好几个都弄到卫生院缝针、包扎去了。
总之,排了几天进展都不大。
有些还越排越倒转回去了。
总导演就很是着急,让镇上派得力干部来协调,怕耽误事。
镇上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搞“点亮工程”启动晚会,也是考虑到农闲时节,一旦麦子成熟,龙口夺食,只怕用轿子把这些人都抬不来。
安北斗一进组就发现,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两千老汉、老婆、妇女、娃娃,弄到一起安全都是大问题。
他们原来也编了几个组,但都是按插秧、薅草、打场、放牧、舞龙、火把、别鼓组编排的,形不成真正的管理架构。
前几年他参加过行政学院公务员培训,按管理学要求,八人以上就得形成一个团队,并且必须有一名负责人。
近两千人也得组成一两百个小团队,再分成若干小组,每组还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