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1/3)
可那小子的倔巴子脾气似乎在说:“你僻死!”
我说:“你们的一切奋斗都是徒劳的,何苦呢?”
他好像说:“都跟你一样,只知道个死。
”
我说:“你们懂得死吗?”
他似乎在说:“我们只想懂得活,怎么活得更好!”
我说:“那就无穷地折腾去好了,活着也是作死。
”
他好像说:“我们都来自大海,从前都是一条鱼,可进化让我们成了人类,你却成了吃死鼠的猫头鹰。
我们终日乾乾、不息精进,你却守望死亡,恐怖阴森,吃你的死鼠去吧,滚!”
听听这个蠢货比鸟语还糟糕的发声部位,还有那折腾不死的犟脾气,真是快气死我了。
他又在到处找东西威胁我,想赶我走呢。
该死的,真想把他叫走算了。
可他身上的那股阳刚气场,终是让我煞费心机。
就让他朝死地活吧!
需要交代的是安北斗的爱情婚姻问题。
这是人类最喜欢的八卦事业,我就不得不适应一下他们的恶俗要求。
安北斗确实在一拨又一拨来北斗镇仰望星空的人群中,结识了一个女研究生,并产生了一些关系。
什么关系?当然是男女关系了。
原谅我不能给你们一个美好结局。
他们也终于没能完成安北斗他娘所梦寐以求的添丁进口愿望,似乎是在两年零七个月后,再无任何交集。
那女孩子很野,又去南极观测另半边星球去了。
陪伴她日夜在那边仰望星空的人,竟然也姓安,她说是为了某种难以忘却的记忆。
只有我知道,很多时候,她和安北斗竟然在地球的南北两边,莫名其妙地望着同一星座发呆。
还是那句老话,幸福的家庭是相同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安北斗大概注定是个婚姻不幸者,但他绝不是个爱情不幸者。
深深惦记他的女人不是一个两个三个,我想这就够了!月亮还能永远圆得跟磨盘一样一直挂在你家后院不成?
思考庸俗的婚姻问题不是我的职责,就像莎土比亚的喜剧永远没有悲剧打动人一样,我思考的仍是活着还是死去的问题。
当然,主要是死亡问题。
尽管我也没有觉得预知死亡是什么美好而崇高的职业,却终生敬畏着它的谨严。
那是不可有半点差池的判断。
战土死于枪炮,屠夫死于砍刀,耍猴的被猴挠,逗狗的被狗咬,戳驴的遭驴踢,玩火的被火烧,弄啥死于啥,一般是大概率事件。
比如三年零两个月后,高铁建设规划又要经过温如风家百年老磨坊,他就再次背着二胡,踏上了“保护磨坊”之路,结果死于车祸。
至于花如屏……
我真是够啰唆的了。
人类总是对故事贪得无厌,原谅我不能满足这些庸俗的要求。
尽管我的爱情故事多得可以用火车皮拉。
其实我的生命也只剩下最后几小时了,但我仍忠于职守,不能躺平,拖拉着已拽不动的老身,去北斗村报了最后一次警:
哇呜!哇呜……
原谅我已拉不长警报声。
一村人自然一下又想到了安北斗他爹。
本来我是不能泄露天机的,泄露了,对我转世重生不利,可我还是要泄露一下:这个村子最长寿者就是安北斗他爹那个老病包子了,会活到一百一十一岁寿辰后的第三天太阳升起时。
生命就是这样,看似命悬一线,细如游丝者,偏偏创造了这个村最长寿的奇迹。
他的名字也起得绝,叫安存碗。
到未来去世那天,他还端着那个耀州大老碗在咥黏面。
看来存住饭碗才是最靠得住的事体。
我现在预警的是吕存贵。
吕大师自大爆炸后声名鹊起,算命看相事业如日中天。
当然为一手操办“照猫画虎”的石像之事也有所毁誉,但终是瑕不掩瑜、重光累洽、声名不可阻挡。
为更加惊天地、泣鬼神地让“大师中的大师”美名远扬,他也得暗中捣鼓点机心,以显示自已装神弄鬼的技术含量。
谁知在给算卦的铜麻钱和抽签用的“上上签”上做手脚时,因加工的炉火太旺,而把煤气罐引爆,竟然还是一命呜呼在自已家里了。
哇呜!哇呜……
你瞧瞧北斗镇新任镇长安北斗那傻样儿,还以为是他爹又完蛋了呢,吓得从勺把山顶扑下来时,大炮筒子连镜片都跌碎了,并且还搭上了一颗门牙!跟人类沟通咋就这么难呢?这货还算其中不错的一个。
大气混沌的人世间,我爱你!我也鞠躬尽瘁了!
哇呜……
2015年8月至2021年12月一稿于西安和北京
2022年11月九稿于北京奥林春天
后记
这部小说的初稿是写完长篇《西京故事》后,拉拉杂杂写下的,因为有很多事情还需要拉开时间距离再看看,就放下了。
然后又连续写了被称为“舞台三部曲”的《装台》《主角》《喜剧》。
有人希望我继续顺着这个路子写下去,也有人说应该转转舵。
我倒没有更多考虑与“舞台”的关联度,因为舞台永远是一个平台,无非是提供人表演的场所。
至于把你的人物放到哪个场所去表演,那要看你对哪个场所更熟悉。
如果我摸黑就能找到一个村子的进口、出口,甚至里面的凸包、凹坑、斜巷、死胡同,那我一定先把我的人物带到那里去行动。
那里最有可能让我的人物随心所欲地施展拳脚。
一个不熟悉的场域,总是会让我那些急着发挥作用的人物缩手缩脚并吃尽暗亏。
尽管如此,在《星空与半棵树》的改写中,我还是人为做了人物表演舞台的延展与调试。
这里拉开的是一个从乡村到小镇,再到县城、省城、京城的宽阔舞台,人物也是三教九流、五行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