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灰烬里的异物(2/3)
作”?“活人才是尸体”…“快逃”…这矛盾的警告背后,到底指向什么?
手机再次在湿透的裤袋里震动起来,固执而急促。
裴烬没有去碰。
他知道电话那头是谁,也知道对方会说什么。
烧掉?命令?在亲眼目睹了那具尸体的诡异之后,在亲手触碰了那截冰冷如冻土金属丝的线头之后,在经历了那场短暂而凶险的搏斗之后……任何来自“上面”的命令,都显得苍白无力,甚至带着一种欲盖弥彰的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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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需要答案。
而答案,很可能就在身后这具被严密包裹、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尸体”身上。
或者说,在它内部。
皮卡在暴雨中穿行,驶向城市边缘。
道路越来越偏僻,路灯稀疏,最终彻底消失。
只有车灯的光柱,在无边的黑暗和雨水中孤独地切割着。
最终,车子拐下一条泥泞不堪的岔路,颠簸着驶入一片被高大、湿漉漉的松柏林环绕的空地。
空地中央,矗立着一座低矮、方正的建筑。
外墙是粗糙的灰白色水泥,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一扇厚重的、刷着暗绿色油漆的铁门。
门上方挂着一个同样简陋的金属牌子,上面只有两个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模糊的字——“烬舍”。
与其说是一个处理尸体的地方,不如说更像一个废弃的仓库或者防空洞入口。
这就是裴烬的“工坊”,他处理那些“特殊”尸体的地方。
一个游离在城市殡葬系统之外,被刻意遗忘的角落。
皮卡在铁门前停下。
裴烬熄了火,推开车门。
冰冷的雨水瞬间将他浇透。
他没有丝毫犹豫,走到车尾,打开尾门,抓住担架的一端,用力将其拖出车厢。
沉重的担架砸在泥泞的地面上,发出闷响。
他掏出钥匙,插入厚重的铁门锁孔。
转动时,锁芯发出沉重干涩的摩擦声。
铁门向内打开,一股更加强烈的、混合着消毒水、福尔马林、陈旧纸张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金属和尘埃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
裴烬将担架拖了进去,反手关上铁门。
沉重的门栓落下,隔绝了外面狂暴的风雨声,世界瞬间陷入一种被放大了无数倍的、死寂的沉闷。
“烬舍”内部空间不算太大,但异常整洁,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刻板到极致的秩序。
惨白的白炽灯光照亮一切。
四面墙壁都是光秃秃的水泥,刷着白漆,没有任何装饰。
靠墙是一排排巨大的、冰冷的金属储物柜,柜门紧闭,上面贴着只有裴烬能看懂的编号标签。
房间中央,是一张巨大的、不锈钢材质的解剖台,台面光洁如镜,反射着刺目的灯光。
各种型号的手术刀、锯子、钳子、镊子等工具,分门别类地悬挂在墙上的工具板上,闪烁着冰冷无情的光泽。
空气里只有通风系统低沉的嗡鸣,以及他自己湿透的衣物滴落水珠的声响。
这里没有“人”气,只有一种被精心维护的、属于器械和死亡的冰冷秩序。
裴烬将担架推到解剖台旁。
他没有立刻去动裹尸袋,而是走到角落一个老旧的搪瓷水槽前,拧开水龙头。
冰冷刺骨的自来水哗哗流下。
他脱下被撕裂、沾满泥泞和黑血的工装外套和手套,扔在一旁。
然后,他仔细地清洗双手、手臂,特别是右手腕上那五道乌黑发紫的抓痕。
冰冷的水流冲刷着伤口,带来尖锐的刺痛,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清洗完毕,他从旁边一个柜子里拿出碘伏和消毒纱布,手法熟练地为自己手腕的伤口消毒、包扎。
做完这一切,他换上了一套干净的、同样浆洗得发硬的白色连体防护服,戴上新的橡胶手套。
整个人再次被包裹在一种近乎无菌的、隔绝一切的状态中。
他走到解剖台前,目光落在那个被黑色裹尸袋严密包裹的长条物体上。
惨白的灯光下,裹尸袋的黑色显得更加幽深、不祥。
裴烬拿起一把锋利的不锈钢剪刀。
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薄薄的手套传来。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深处那丝被强行锁住的、关于“活人才是尸体”的荒诞寒意。
剪刀的尖端,对准了裹尸袋颈部密封的胶带。
嗤啦——
锋利的剪刀轻易划开了坚韧的胶带和裹尸袋的防水布。
一股更加浓烈、混合着防腐剂也无法完全掩盖的、甜腥中带着腐朽的气息猛地涌出,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
裴烬面无表情,双手抓住裹尸袋的边缘,缓缓向下剥开。
肿胀发白、沾满泥泞和干涸黑血的脸再次暴露出来。
颈部那道被黑色缝线强行闭合的巨大伤口,像一条狰狞的蜈蚣趴在惨白的皮肤上。
眼窝处一片血肉模糊的空洞,残留着粘稠的黑血痕迹。
他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开始从尸体的头部向下仔细检视。
头发、头皮、耳道、鼻孔、口腔……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他拿起放大镜,凑近颈部那道缝合的伤口,仔细检查缝线的走向、打结的方式,以及皮肉翻卷的细微形态。
没有。
除了那诡异的黑血和伤口本身,没有明显的、能解释其异常的外在痕迹。
裴烬的眉头微微蹙起。
这不应该。
如此强烈的异常,必然有载体。
他的手指,再次探向尸体颈部的伤口边缘,轻轻按压。
皮肉冰冷僵硬,触感如同冻硬的皮革。
他的指尖沿着缝合线的走向滑动,感受着皮肉下骨骼的轮廓。
突然,他的指尖在靠近尸体左侧锁骨上方约一寸的位置,触碰到了一处极其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凸起!
那凸起非常小,像一粒深埋在皮肉下的、微型的金属颗粒。
如果不是他带着特制手套的指尖触感异常敏锐,加上刻意的仔细探查,根本无法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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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烬的眼神瞬间锐利如鹰隼!他立刻拿起一把细长精巧的手术刀。
刀锋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冰冷的寒芒。
他屏住呼吸,手术刀的尖端,极其精准地刺入那处微小凸起所在的皮肤!
嗤。
刀锋划开皮肉,几乎没有遇到多少阻力。
他小心翼翼地用镊子拨开切口两侧的组织。
皮下脂肪层很薄,肌肉纹理清晰。
就在肌肉层下方,紧贴着锁骨上缘的位置——
一枚东西显露出来。
它只有米粒大小,形状很不规则,边缘粗糙,呈现出一种黯淡的、仿佛被烧灼过的深灰色金属光泽,像是某种劣质合金的碎屑。
它深深地嵌在肌肉组织里,周围的组织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被高温瞬间灼烧过的炭化痕迹,与周围相对“正常”的苍白肌肉形成鲜明对比。
更诡异的是,这枚小小的金属碎屑表面,似乎覆盖着一层极其微弱的、如同水膜般的粘稠黑晕,正是尸体血液的那种颜色,正极其缓慢地、几乎无法察觉地向周围的组织渗透。
这绝不是弹片!也不是手术遗留物!这种材质,这种嵌入方式,这种诡异的组织反应……裴烬的呼吸微不可察地一窒。
他从未见过类似的东西。
它像是一颗来自未知领域的、带着污染的“种子”,被强行“种”进了这具尸体。
是它导致了尸体的异常?那诡异的黑血?那恐怖的力量?还有…那血字的警告?
裴烬用最精密的镊子,极其小心地,试图将这枚深灰色的金属碎屑从炭化的组织中取出来。
镊尖刚刚触碰到碎屑的边缘——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震动感,瞬间顺着镊子传递到裴烬的手指!
不是物理震动!更像是一种……能量的脉冲!一种冰冷、混乱、充满腐朽恶意的精神冲击!极其微弱,却真实不虚!仿佛这枚小小的碎屑内部,禁锢着什么活物!
裴烬的手,稳如磐石,没有丝毫颤抖。
但他的眼底深处,却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他强压下那股令人作呕的冲击感,镊子稳稳地夹住碎屑,将它从炭化的肌肉组织中完整地取了出来。
米粒大小的深灰色金属碎屑,静静地躺在不锈钢托盘里。
在解剖台惨白的灯光下,它表面那层粘稠的黑晕似乎微微流动了一下,随即又归于沉寂。
那股微弱的震动感也消失了。
就在这时——
滴…滴…滴…
解剖台旁边,一台连接着尸体胸腹部电极片的老旧生理监测仪(裴烬习惯性地会连接,尽管通常毫无反应),突然发出了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蜂鸣!代表生命迹象的绿色光点,在原本死寂的屏幕上,极其艰难地、微弱地跳动了两下!
裴烬猛地转头看向屏幕!那两下微弱的光点跳动,如同幻觉般一闪而逝,屏幕瞬间又恢复了一片死寂的直线。
几乎在同一时刻!
滋滋…噼啪!
解剖台上方,那盏为整个“烬舍”提供惨白光源的白炽灯泡,毫无征兆地猛地闪烁了几下!光芒忽明忽暗,电流发出不稳定的嘶鸣!整个房间的光线随之剧烈地明灭变幻,墙壁上悬挂的冰冷工具的影子被拉长、扭曲、疯狂舞动!
裴烬的心,猛地一沉!他瞬间看向解剖台上的尸体!
尸体依旧静静地躺着,眼窝空洞。
颈部的伤口,那黑色的缝线在闪烁的灯光下显得更加狰狞。
然而,就在那灯光明灭的间隙,裴烬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
那具尸体紧闭的、沾满泥污的嘴唇,在灯光彻底熄灭的瞬间,极其轻微地、极其快速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一个冰冷、僵硬、充满无尽恶意的——微笑!
灯光再次亮起,惨白一片。
尸体的嘴唇依旧紧闭着,仿佛刚才那一瞥只是光影制造的错觉。
但裴烬知道,那不是错觉。
那枚深灰色的金属碎屑,静静地躺在冰冷的托盘里。
解剖台上,尸体颈部的黑色缝线在惨白灯光下微微反光。
裴烬站在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