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仙人指路1(2/3)
爬山虎遮着“危房”告示,公用水龙头旁摞着蜂窝煤的残渣,晾衣绳上飘荡着跨世纪的花裤衩与的确良衬衫,隔出几平方的逼仄天空。
穿堂风裹着油盐酱醋的烟火气,在七扭八歪的自建小厨房之间流窜,东家炒白菜的炝锅声刚落,西户煮豆汁的酸馊味又漫过碎砖垒的隔墙。
房管所每月来收租的老头儿,总把皱巴巴的票据夹在搪瓷缸沿上,那数字还不够半条红塔山烟钱,倒让院里的老太太们心疼得直嘬牙花子。
那时的房子不叫资产,倒像是公共澡堂里被无数人捂热的长条板凳。
某个倒爷用三车皮走私皮鞋换的里外套间,转手就塞进八户人家,石膏板隔断薄得像煎饼果子的面皮,半夜撒泡尿的动静都能惊醒三户邻居。
刚毕业的学生揣着报到证就能撬开房管科的门,领到的钥匙串上挂着的或许曾是贝子府丫鬟的耳房,雕花门楣早被煤烟熏成黑黢黢的牙雕,但每月十八块五的租金,比簋街的卤煮火烧还便宜三分。
总有人抱着铺盖卷蹲在垂花门下等空房,看门大爷拿粉笔在影壁上写“南屋三平米可住”,那数字还没他孙子的小学算术本上的习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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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房产像在早市上换粮票般随意。
穿皮夹克的中年人揣着鼓囊囊的牛皮纸袋,在公厕墙根下就能完成半套房子的交割,沾着油渍的买卖合同上,钢笔字洇在“自愿转让”的红戳旁,像极了夏天槐树上滴落的虫胶。
房改的风声在公共电视天线里滋滋作响时,精明人开始囤积煤棚杂房,把房本上的平米数攒成扑克牌似的厚沓,却不知那些盖着街道办钢印的证明文件,日后会在土地拍卖会上化作烫金的入场券。
大杂院的夜总是浸着廉价灯泡的昏黄,电线在违章建筑间织成蛛网,某户新买的21寸彩电正播着《还珠格格》,满院的人端着搪瓷碗挤在纱窗下蹭剧情,他们身后开裂的檩条正悄无声息地积累着世纪末的焦虑。
当第一拨拆迁队的白石灰圈住院里的老槐树时,树杈上挂着的乌纱帽模型和奶娃娃的尿布同时晃了晃,像在提前祭奠即将被商品房碾碎的、最后一个可以拿白菜价换安身立命的黄金时代。
振强很自信地说道,“大杂院房子本身不值钱,关键在于位置。
比如我们家以前住的大杂院,里里外外住了二十多户,我们家算大点的,四口人住两间房也就三十多个平方,这也亏了我老爷子以前在毛线厂做车间主任,这房子是好不容易置换过来的,不知道费了多少劲。
其实我们这算条件好的,院子里一家三代人住一二十平方的也不少,这种情况在京城也是见怪不怪啊,小伙子快结婚了,还要和父母拉着一个布帘睡觉,多憋屈。
前几年有个电视剧,《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看过吗,张大民结婚时候,为了房子差点婚也没结成。
说开了吧,除了少数老年人住习惯了,就像这种住房条件,傻子才愿意住下去。
但是,关键就在这但是上了,大杂院位置好啊,周围都是好医院好学校,老人看病、孩子上学特方便。
生在福中不知福,有的人生下来就有这个条件,不当回事,当时有人憋不住了,狠狠心凑了一笔钱,卖了大杂院的房子买个楼房搬走了,这些老街坊一回来就后悔,都说以前没意识到,大杂院的房子离着学校近,学校也好,都是名牌,现在送孩子上学每天要早起俩小时,每天累得要命,如果就近上学,还怕耽误孩子学习,如果想到这,早晨倒尿盆也不觉得寒掺了吧。
”
我听了振强这番话,心里有些动摇。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关景莲又开口了:“而且啊,现在政策也在鼓励城市更新,大杂院改造是迟早的事儿。
到时候,那些平房一拆,原地盖起高楼大厦,你的房子说不定能置换好几套新房呢。
”老张还是不太相信,嘟囔着:“哪有这么好的事儿,万一不改造呢?”振强拍了拍老张的肩膀,说:“老张,你就别杞人忧天了。
我做这方面研究很久了,八九不离十。
”我咬了咬牙,心想:反正手里的钱放着也是贬值,不如就听振强的试试。
我看着振强,坚定地说:“振强,我信你,我打算试试买大杂院的房子。
”振强笑着点点头:“行,我帮你留意着合适的房源。
等你买了房,就等着数钱吧。
”大家听我这么说,都露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