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柴桑惊澜(1/3)
江东的风,带着长江水汽特有的湿润与咸腥,扑在脸上,竟比江夏的朔风更添几分粘稠的沉重。
柴桑城雄踞江畔,城楼高耸,旌旗林立。
然而城门口盘查的江东甲士,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每一个进出的人,刀戟的寒光在潮湿的空气中吞吐不定,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森然。
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紧绷,仿佛一张拉满的硬弓,弦上搭着冷冽的箭矢,引而不发。
“刘皇叔远道而来,吴侯已在宫中等候,请随我来。
”前来引路的江东文官,面皮白净,三缕长髯,自称顾雍。
他言语恭敬,笑容得体,然而那笑意却未达眼底,目光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疏离。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冰层之上,脚下是深不可测的暗流。
宫室深邃,重重回廊如同迷宫。
终于踏入正殿,一股混合着名贵熏香、酒肴气息的暖风扑面而来,却驱不散心头的寒意。
殿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映照着两侧跪坐的江东文武。
锦袍玉带,冠冕堂皇,目光如同无数根冰冷的探针,齐刷刷地聚焦在我和诸葛亮身上。
那目光里,有好奇,有审视,有毫不掩饰的轻蔑,更有一种居高临下的、看砧板鱼肉的玩味。
殿首主位,端坐一人。
年约二十七八,紫髯碧眼,面容英武,身形魁伟,一身玄色织金锦袍,腰束玉带,不怒自威。
正是江东之主——孙权,孙仲谋!他并未起身,只是微微颔首,目光沉静如渊,在我脸上略作停留,便落在我身旁那青衫羽扇的身影上,带着一丝深沉的探究。
“豫州牧刘玄德,见过吴侯。
”我拱手施礼,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刘豫州不必多礼,远来辛苦,请坐。
”孙权声音浑厚,抬手示意。
侍从引我与诸葛亮于客席首位落座。
酒过三巡,殿内气氛依旧凝滞。
孙权只作寒暄,绝口不提联盟抗曹之事。
两侧文武,或低头饮酒,或相互低语,目光却不时瞥来,带着无声的压迫。
终于,一个清癯干瘦的老者缓缓起身。
他身着深紫色文官袍服,须发皆白,眼神却锐利如刀,正是江东文臣之首——张昭,张子布。
他对着孙权微微一揖,随即转向我,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般的穿透力,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久闻刘豫州仁义之名,海内共仰。
然,”他话锋陡然一转,如同淬毒的冰锥,“昭有一事不明,敢问皇叔。
皇叔自新野而江夏,辗转流离,屡败于曹操。
今蔡瑁篡逆,荆州飘摇,皇叔不固守江夏,整军御敌,反轻身远涉,至于江东。
莫非……”他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残忍的嘲讽,“欲效申包胥哭秦庭之故事,求我江东之兵,以解荆州之围乎?”
轰——!
此言一出,满殿皆寂!针落可闻!
张昭的话语,字字诛心!将刘备的窘迫、败绩、求援的“低三下四”,赤裸裸地摊开在江东君臣面前!这哪里是询问?分明是当众羞辱!是逼问!是要将“乞援”的标签,狠狠钉在刘备的脊梁骨上!
我胸中一股怒火猛地窜起,直冲颅顶!双拳在袖中骤然握紧,指节咯咯作响!羞辱我刘备可以,但此刻我代表的是江夏十万军民,是刘琦公子的荆州大义!岂容如此轻贱!
“张子布!”我猛地抬头,目光如电,直视张昭那双充满算计的眼睛,声音因愤怒而带着一丝颤抖的沙哑,“备虽不才,亦知大义所在!蔡瑁篡权,引狼入室!曹操若得荆州,必顺流而下,江东岂能独安?此非备一人之危,乃孙刘两家存亡之秋!备此来……”
“刘皇叔此言差矣!”不等我说完,张昭已冷笑着截断,声音更加尖锐,“曹操奉天子以征不臣,名正言顺!今统雄兵百万,上将千员,龙骧虎视,平吞四海!岂是蔡瑁之流可比?我主据江东六郡,兵精粮足,长江天险,固若金汤!曹操纵有虎狼之心,焉能飞渡?何须与皇叔合兵,徒惹兵祸,引火烧身?!”
他环视全场,声音带着煽动性的蛊惑:“况皇叔新败于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