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3)
一样硬,味道尝起来也相同,不过稍微容易咀嚼。
舞蛇摊开毯子。
她打开毒蛇袋,但是白雾却待在里面不出来。
长途旅行后,这条眼镜蛇时常都会待在幽暗的隔层里,此时如果被惊扰,就会变得性情猛烈。
看不见梅莉莎,舞蛇觉得有些不安。
她提醒自己,梅莉莎个性坚强独立,但她仍无法驱除心中不安的情绪。
她没有打开狂沙的隔层,让那条响尾蛇出来,甚至也没有检查那条沙地蝮蛇,她并不喜欢这件工作。
她反而关上袋子,然后起身呼唤她的女儿。
突然间,旋风和松鼠变得惊慌不已,不断害怕地嘶叫,梅莉莎传来一声惊恐的喊叫,警告着她:“舞蛇!小心!”山坡上猝然隆隆滚下一堆土石。
舞蛇朝那个打斗声响的地方跑去,皮带上的小刀已抽出一半。
她绕过一块岩石,然后倏地停住脚步。
梅莉莎正试图奋力从一名身形高大消瘦、穿着沙漠长袍的男子的钳制里挣脱。
他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则箝住她,她的手臂动弹不得。
她对他拳打脚踢,但是那个男人似乎一点也不痛,也没有生气。
“叫她停下来,”他说,“我不会伤害她的。
”他说话口齿不清,好像中了毒似的。
他的袍子破了,而且非常肮脏,头发也蓬乱不堪。
他的瞳孔似乎比他充满血丝的眼白还要惨白,使他看起来茫然无神,不像人类。
在她还没有看见她在山区遭到攻击,划伤她额头的那枚戒指前,舞蛇就已经知道他就是那个疯子。
“放开她。
”
“我想跟你做个买卖。
”他说,“只是个买卖。
”
“我们没什么钱财,不过现在那些都是你的了。
你想要什么?”
“梦蛇,”他说,“我只要这个。
”梅莉莎又再度挣扎,这个男人稍微变换姿势,更加残酷地紧紧抓着她。
“好吧。
”舞蛇说,“看来我似乎没有选择。
它在我的袋子里。
”
他跟着她回到营地。
旧的谜底已经解开,新的谜题却又产生。
舞蛇指指袋子。
“就在最上面一层的袋子里。
”她说。
那个疯子侧身靠近袋子,动作笨拙地拉着梅莉莎一起过去。
他伸手接近扣环,却突然抽回手。
他在发抖。
“你来开,”他对梅莉莎说,“对你不会有危险。
”
梅莉莎没有看舞蛇,她伸手去解开扣环,脸色非常苍白。
“住手。
”舞蛇说,“那里什么东西也没有。
”
梅莉莎的手滑落到身侧,表情混杂着解脱与恐惧,看着舞蛇。
“放开她。
”舞蛇又说了一次,“如果你想要的是梦蛇,那么我无能为力。
在你找到我的营地之前,它就已经被杀死了。
”
他眯起眼睛注视着她,然后转身去打开毒蛇袋。
他轻轻拨开扣环,然后将袋子里的东西都踢出来。
那条古怪的沙地蝮蛇全身纠缠,它摇摇晃晃地开始蠕动爬行,还不断发出嘶嘶声。
它瞬间昂起头,像是要为它被囚禁在袋子里采取报复行动。
那个疯子和梅莉莎全都僵住了,站着一动也不动。
那条蝮蛇蠕动绕圈,然后朝向石堆爬行。
舞蛇跳上前去,将梅莉莎从那个疯子身边拉过来,他却根本没察觉到。
“你骗我!”他突然歇斯底里地纵声狂笑,双手举向空中。
“那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东西!”他一下狂笑,一下哭嚎,泪水流过他的脸,他跌坐到地上。
舞蛇很快地跑到石堆去,但是沙地蝮蛇已经不见踪影了。
她深锁着眉,握着刀柄,站到那个疯子身旁。
蝮蛇在沙漠里非常稀有,更不可能在丘陵地区生存。
现在她不但无法为亚瑞宾的族人制造血清,也没有什么可以带回去给她的老师了。
“起来!”她说,口气非常严厉。
她瞥向梅莉莎:“你还好吗?”
“嗯。
”梅莉莎说,“他让那条蝮蛇逃走了。
”
那个疯子仍曲着身体坐在地上,无声地哭泣着。
“他怎么了?”梅莉莎靠着舞蛇的手肘,往下觑着那个正在啜泣的男子。
“我不知道。
”舞蛇用脚尖顶顶他的身侧,“不要哭!站起来!”
那个男子在她们的脚边无力地移动。
他的手腕穿过破烂不堪的袖子,两只手就像枯槁的树枝。
“我本来不会被他抓住的。
”梅莉莎口气里充满厌恶。
“他实际上比他看起来还有力。
”舞蛇说,“看在老天的分上,停止那个鬼叫声。
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
”
“我已是死人一个了,”他细声说,“你是我最后的机会,所以我已经死了。
”
“什么最后的机会?”
“快乐的最后机会。
”
“你捣毁别人的财物,袭击别人,这种快乐也太卑鄙可恶了。
”梅莉莎说。
他抬头看着她们,泪水划过他骨瘦如柴的脸颊,他的皮肤上刻着深深的皱纹。
“你为什么要回来?我没办法再跟下去了。
我本来想要回家等死,如果他们愿意让我回去。
但是你却回来了,而且还进入了这座山丘。
”他将脸埋进沙漠长袍破烂不堪的袖子里。
他的头巾已经不见了,头发枯黄干燥。
他不再啜泣了,但是肩膀却在发抖。
舞蛇跪下来,扶他起身。
她支撑着他身子大部分的重量。
梅莉莎谨慎地站在旁边,然后耸耸肩,过去帮忙。
当她们迈步向前,舞蛇感觉到那个疯子衣服下有一个硬邦邦、方形的东西。
她猛力将他扳过身,扯开他的袍子,双手在层层脏污的衣服里摸索。
“你在干什么?停下来!”他抗拒着她,挥动着干瘦的双臂,试着将衣服扯回来,遮住他瘦骨嶙峋的躯体。
舞蛇找到了一个暗袋。
她一碰到那个隐藏在衣服下的形状,就知道那是她的日志。
她抽出日志,然后放开那个疯子。
他退后了一两步,全身颤抖地站着,慌乱地整理他的衣服。
舞蛇不理会他,双手紧紧地抱着那本日志。
“那是什么?”梅莉莎问。
“我试炼期的日志。
他从我的营地偷走的。
”
“我本来想把它丢掉,”那个疯子说,“我忘记它还在我身上。
”
舞蛇怒视着他。
“我以为那对我会有帮助,但是它一点用处也没有。
”
舞蛇叹了口气。
回到营地之后,舞蛇和梅莉莎让那个疯子躺到地上,将他的头枕在马鞍上,他茫然地望着天空。
每次当他一眨眼,一颗新的泪珠又从他的脸上滚落下来,在尘土上划下道道泪痕。
舞蛇给了他一些水喝,然后蹲下来看着他,想着他说的那些奇怪的话。
到头来他果真是个疯子,但并非天生就疯了。
他是被绝望逼疯的。
“他并没有打算要伤害我们,对不对?”梅莉莎问。
“我想没有。
”
“他害我丢下了那些木柴。
”梅莉莎说。
她忿忿不平地走向石堆。
“梅莉莎”
她回头。
“我希望那条沙地蝮蛇就这样逃走了。
但是它也许仍在附近。
我们今晚最好不要生火。
”
梅莉莎犹豫了很久,舞蛇以为她可能会说,她宁愿跟蝮蛇做伴,也不想要跟一个疯子待在一起。
但是最后她只是耸耸肩,然后走到马匹那儿去。
她将水袋再次靠在那个疯子的嘴边。
他只啜了一口,然后就让水从嘴角滴下去。
水流过好几天没剃的胡子,在他身子下方的坚硬土地上形成一小摊水洼,水洼流出细小的水流。
“你叫什么名字?”舞蛇等着,但他并没有回答。
当他耸耸肩,故作无所谓状,舞蛇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一名精神分裂症患者。
“你一定有个名字。
”
“我想”他舔着嘴唇,双手颤动。
他眨了眨眼,然后又有两滴泪珠划过他脸上的尘土。
“我想我一定曾经有过名字。
”
“你说的那些关于快乐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想要我的梦蛇?你快死了吗?”
“我告诉过你,我已经死了。
”
“为什么会死?”
“因为需要。
”
舞蛇皱眉:“需要什么?”
“需要梦蛇。
”
舞蛇叹气。
她的膝盖在痛。
她变换了姿势,双腿盘坐,靠着这个疯子的肩膀。
“你若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就无法帮助你。
”
他突然坐起身,翻弄着他先前已整理好的袍子,拉扯着破烂不堪的衣服,直到扯破它为止。
他抬起下巴,将衣服掀开至喉咙的高度。
“你想知道的就是这个!”
舞蛇靠近一点看。
在那个疯子杂乱丛生、粗糙无光泽的胡子下,她看见无数个细小的疤痕,每个疤痕都是两个一对,聚集在颈动脉附近。
她震惊地往后退。
毫无疑问,那些是梦蛇毒牙所留下的伤痕,但是她实在无法想象也想不出来,有哪一种疾病会剧痛到需要这么多的毒液去减轻痛苦,而到最后,罹患这种病的病人居然还存活了下来?这些疤痕形成的时间很长,且时间不一,因为有些旧的疤痕已经泛白,有些却是新的伤口,颜色嫩红鲜艳,那些疤痕在他第一次掠夺她的营地时,一定才刚刚结痂。
“你现在明白了吧?”
“不,”舞蛇说,“我不明白。
发生了什么”她突然不说话,深锁着眉头,“你该不会是医生吧?”但是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否则她应该会认识他,至少也会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
而且,梦蛇的毒液跟其他毒蛇的毒液一样,在医生体内都不会产生任何反应。
她想不透为什么会有人在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内,使用这么多梦蛇的毒液。
因为不论这个男人是谁,或是他的职业是什么,一般人的身体若感觉到了类似他的这种剧痛,老早就会痛死了。
那个疯子摇摇头,再次跌坐到地上:“不,我不是医生……从来就不是。
在破裂的圆顶里不需要医生。
”
舞蛇不耐烦地等待着,但她不愿意贸然岔开他的心思。
那个疯子舔舔嘴唇,又开始说话。
“请……给我水。
”
舞蛇将水袋拿到他的嘴边,他就开始贪婪地喝着水,不像之前任水溢出,弄湿身体。
他试着再次坐起身,但是他的手肘滑了一下,然后他就静静地躺着不动了,也不再试着开口说话。
舞蛇的耐心用尽了。
“为什么你会这么频繁被梦蛇咬伤?”
他看着她,惨白、充满血丝的眼睛非常镇定。
“因为我非常懂得如何向他们苦苦哀求,而且我带了许多财宝到破裂的圆顶去。
所以我常常获得赏赐。
”
“赏赐!”
他的表情变得温和。
“喔,没错!”他的眼睛失去焦点,视线似乎穿透她,看向远方。
“他们赐给我快乐、遗忘,还有真实的梦境。
”
他闭起双眼,就算是舞蛇粗鲁地推他,他也不再说话。
她走向梅莉莎,梅莉莎已经在营地的另一端找到一些干枯的树枝,现在她坐在小小的火堆旁边,正等着看结果。
“有人有一条梦蛇。
”舞蛇说,“他们把它的毒液当作迷幻药在使用。
”
“那样做太愚蠢了,”梅莉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