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阁主(3/3)
发白的倚在桌旁,听到这话看了看钟霖,才说:“有关系,但却不是阁主授意的,是不服阁主的那股势力做下来的。
”
我略一思索,有点惊讶:“难道这些人想要借此在凤来阁发动叛乱,从阁主手里夺权?”
慕颜点头,又看了看我和钟霖:“把你们关起来的人,应该是阁主,那个地牢的出口都在阁主所居的院子里,平日都废弃不用的,我也不知道阁主什么时候把你们关在了里面。
”
“其实这个用意我还猜得出来……”我沉吟着,“这几天那个看管我们的人对我们多加照顾,我倒觉得你们阁主可能是在保护我和钟霖。
”
慕颜皱了眉:“现在倒是大致能知道是哪几个人做的,如果是他们的话,恐怕要杀你和小霖灭口。
没和他们撕破脸之前,把你们藏在地牢里,的确是一个稳妥的方法。
”
钟霖一直在旁一言不发,此刻突然说:“厉惜言……那晚我亲眼看到的人,是他。
”
这个姑娘,她要是不和慕颜闹别扭,早就说出凶手是谁,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的事情。
慕颜沉默了一下,开口说:“的确是他,他是最早一批入凤来阁的,那时还是风远江在做阁主,什么生意都做,什么人都杀,几乎没什么规矩。
后来阁主入主,就定了不少规矩。
但厉惜言还偷偷经手了几桩不干净的生意,被阁主狠狠斥责了。
没想到他还是不思悔改,这次更是想要叛变。
”
他说着,顿了下:“其实你们逃出来的时机有些不好,今日午后,阁主本来约了各大门派的掌门人来凤来阁,一是彻查钟家灭门惨案,一是证实凤来阁的清白,到时再一举将叛变弟子拿下。
”
我听到这里,眼睛一亮:“原来今天有好戏看,我们这就回去,变了装混进去,钟霖可以当场揭发出厉惜言就是真凶,我们去看看这个混蛋到时候怎么被收拾。
”
慕颜点头:“我也要回去才行,我现在是明里的疑犯,各大派掌门都到场的时候,我如果不在,阁主也不好交代。
”
这时我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是一直坐在听着我们说话的萧千清。
我挑了下眉:“笑什么?”
他轻笑着摇头:“看你这样子……唯恐天下不乱。
”
我清咳一声:“你突然来金陵干什么?这里有什么事?
萧千清挑着嘴角,微侧了头笑着:“怎么?非要是有了事我才能来?”他顿了顿,嘴角的轻笑依旧淡然,“我来看你,不行吗?”
那双浅黛的凤眸中,光芒太过潋滟,我一下有些愣了,笑了笑没再接话。
萧千清仍旧是淡笑着看我,没有再说话,房间里一时静了下来。
慕颜要包扎伤口,钟霖也跟了过去。
才刚过巳时,时辰还早,花厅内顿时就只剩了我和萧千清两个人。
萧千清沉默了一会儿,叫婢女去拿壶酒来。
我想起密室里那壶温热的竹叶青,就笑了笑:“拿竹叶青来吧。
”
萧千清没说什么,挥手叫婢女去了。
酒很快温好端了上来,上好的晋州竹叶青,倒在官窑的秘色压手杯里,竟泛出了流金一样的光泽。
萧千清用手指抚着杯沿,静静开口:“这次我来找你,真的是有些事,陵墓建得差不多了。
”
我愣了一下,萧千清嘴里的陵墓,是正在修建的皇陵。
由于皇帝猝然驾崩,工程浩大的皇陵还没有修好,梓宫就一直在奉先殿里放着,等待陵墓修好后再下葬。
“到时候定尊号,主持祭奠,都要你在场。
”萧千清的声音平淡。
我低头没说话,看着眼前的酒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喝酒就只喝竹叶青了。
晋州上好的竹叶青,颜色金黄,河北的竹叶青,颜色淡绿,江南家酿的竹叶青,颜色浅碧,一杯杯在我手中的酒盏里晃动,凉凉滑到喉咙里去,都是竹叶青。
“还在想着他?”萧千清嘴角噙着淡笑,话轻松就说了出来,“都已经死了半年了,是时候忘了吧。
”
握着酒杯的手指一点点收紧,我站起来笑了笑:“等陵墓修好,我会回去的。
我就算懒,这种事情也不会含糊。
”说着把酒杯放到桌子上,我又笑笑,“我也累了,先去睡一会儿。
”
说完,我转身走出花厅,下了台阶,门外是艳阳高照的初夏的正午,我低头看花圃中枝叶茂盛的紫茉莉在青砖上洒下的细碎阴影。
阳光照在身上,有灼热的温暖,江南的夏天已经到了。
抬起手,手心里一道长长的红痕,是我刚才握着酒杯时留下的压痕,不怎么疼,却刻在手掌纹络的正中,分外刺目。
我这是在想些什么,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五个月零十七天了。
摸索的从衣袖里摸出被我捡回来的杨柳风,用手指抚过切割整齐的断口,这把剑已经断了,从正中间断开,“所恨年年赠别离”七个字,零落的断在了两截剑刃上。
午后我们一行四人变了装,混在熙攘的人流里前去凤来阁。
刚到距离凤来阁不远的地方,就看到了沿途上很多表情肃穆的各路武林豪杰。
江湖人物蜂拥而至,凤来阁开了正门,在广阔的前庭里设下了茶水桌椅招待。
少林武当两大派的掌门雪真大师秋声道长今日也到场,各路豪杰也都在前庭中的坐定。
我们四个人也挤在人群中,在院子角落里寻了一个座位坐下。
我扫了一圈,看到前庭正中的朱雀楼前正对着雪真大师和秋声道长的座椅,摆着一排木桌椅,聂寒容、还有我在凤来阁主身边见过的那个白衣女子,以及另外几个看起来像是楼中首脑的人都坐在那排座椅上,唯独空着上首第一把凤来阁主的位置和第三把慕颜的位置。
凤来阁依照南方七宿之象共分为井木、鬼金、柳土、轸水、翼火、星日、张月七个分堂,其中井木、鬼金、柳土、轸水、翼火五堂分设各地,分别由五位堂主坐镇,巩固凤来阁外扩的势力,而星日、张月两堂却设在金陵总堂,辅佐阁主处理各种事务,两位堂主也是被阁主倚重的左膀右臂,慕颜是星日堂的堂主,至于那个我总在凤来阁主身边见到的白衣女子,就是最被倚重的张月堂堂主苏倩。
午间空中本来起了些阴霾,现在一阵清风吹过,乌云散去,庭院里渐渐明亮起来,凤来阁主还是迟迟不见身影。
我随口问身边的慕颜:“你们阁主这么慢。
”
慕颜说:“我们阁主身体不好,午后起得迟。
”
我想到在马车和秘道中闻到的淡淡药香,就点头:“原来如此。
”
恍然了一下,我想起来只听说过凤来阁主姓“白”,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就笑着问:“慕颜,你们阁主的名讳是什么?”
慕颜在旁一笑:“你行走江湖,居然能不知道我们阁主的名讳。
”说着,笑笑回答,“我们阁主名讳上迟下帆,迟迟钟鼓初长夜,孤帆一片日边来。
”
上迟下帆,白迟帆。
喧嚣声突然低了下来,人们都把目光聚向前方,凤来阁主出来了。
“哗啦”一声,我站起来,带翻了面前的桌子,茶杯水壶滚落一地,慕颜惊讶地说:“大小姐,你站这么急干嘛?”
庭前转弯处的荼靡架后,缓步走出了一个年轻人,他一身青衫,走到正前方的桌椅前,并未坐下,而是微微颔首,向在场的众人致意。
他的眼睛缓缓扫过诺大的前庭,隔着人群,我们的目光接上了。
这一刻,我和他的距离很远,远到几乎像是隔着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