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1/3)
牛栏山正在朝厕所方向走。
镇上厕所是紧贴着后院墙盖起的一溜偏厦房。
上厕所的确得从侧门走出来。
不过这才不到凌晨一点,牛书记也不至于就要起夜了。
书记的作息习惯,大家都清楚,没见他起过夜。
但这阵儿,牛书记的确是起夜来了,还打着哈欠。
武书记有点想掩饰自已的存在,把眼睛又贴向了望远镜。
但牛书记上完厕所,还是朝这边走来了,说:“北斗,这半夜了还看星星呢?今晚有啥好看的,让我也瞅一眼。
”武书记就把头抬起来了。
“武书记!”牛栏山一副很是惊讶的样子,还揉揉眼睛,仔细瞅了一下才说,“武书记还没休息?”
“睡不着。
”
“有夜蚊子吗?这才几月,还真有夜蚊子了,我还让熏过,是没整干净吧?我再去打。
”
“不用不用。
我是见这个同志观测星空,也随便来看一眼。
”
“哦,武书记,这可是个天文专家啊!地上不敢说,天上没有他不知道的。
说实话,我原来就知道太阳大,后来才听他说,还有能容纳四五十亿颗太阳的大星球存在着。
叫个什么来着……哦,啥子盾牌座。
这宇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真是难以想象啊!他叫安北斗,是镇上管旅游的干部。
也都是托武书记您的福,关心青年干部成长,借调到县上半年多,解决了正股级。
他工作很勤奋,干事很扎实。
长年看管着老上访户温如风,这次也是他到省城把人领回来的……”
也不知是表扬还是批评,这段话让武书记又静静地把安北斗看了一阵,然后说:“他到省城你就跟去了?”
“没有,我是他去经济工作会场,被信访部门扣留后,去领人的。
”
牛栏山赶紧插话说:“温如风人比较怪,平常不太好把握呀!”
可武书记偏要顺着自已的思路朝下问:“那他到剧场看戏,你在干啥?”
“我……也去了,没票,他只钓了一张,没拦住。
”
武书记好像就再没兴趣问下去,也没兴趣看星星了。
说休息吧,就回房去了。
安北斗见武书记的身后,镇北漠猫着腰闪了一下。
那是“内围”。
62孤岛
牛栏山有点后悔自已话太多,无论想掩盖一种什么,或想解释清楚一种什么,往往就因执念太深,而把事情越搞越砸。
他其实一直都没睡,因为武书记没睡。
他一直想有个机会先汇报一下,好给书记留下关于这件事的第一印象。
任何事情第一印象都很重要。
尤其是领导,常常就被最爱汇报的人牵着鼻子走了。
他在这方面吃过不少亏。
不干事却爱汇报的都做了副县级,他吭哧吭哧干一整,弄个正科还差点“黄庄(打牌不开和)”了。
要不是有人点窍,让他主动找机会去汇报一次,险些被“对手”把自已的形象毁得一塌糊涂,而平移到县志办当副主任去了。
看来汇报太重要了。
谁能在汇报上抢占有利地形,赢得第一话语权,谁就可能在这件事上夺取最后胜利。
领导主要是靠听汇报做判断。
尤其是主要领导,事太多,不可能什么都亲力亲为。
因此,听汇报所产生的第一印象,往往就成了基本印象,甚至终级印象。
若不下一番功夫,死棋就再难盘活。
加之武书记是学文科的,比较感性,有时一激动,啪地一拍板,许多事情就无可挽回了。
在温如风这次告状事件上,牛栏山觉得自已起码有三处说不过去的硬伤:一是安北斗提醒过“孤岛”可能要出事,自已没有足够重视,让事态进一步扩大了;二是温如风出走时,自已是清楚的,却未阻拦,也没安排人跟上,起码是失职的;三是温如风准备冲击省上经济工作会议后,自已采取的措施不得力,在与派出所协商不到一起后,仅让一个股级干部去领人,缺乏对重大事件的预判能力,以致酿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仅此三点,上边如果认起真来,自已哪一点都难脱干系。
怪就怪在那点私心上,恨不得上边借机把孙铁锤收拾一顿,捋捋他的倒刺,以达到敲山震虎的目的。
要不然,这小子已把自已这个书记,只当可以随时传唤的“小兄弟”,甚至“狗腿子”了。
从孙铁锤急急火火跑回来“掩盖现场”看,这次似乎是有点震慑效果。
可县委一把手亲自来调查此事,又明显蕴藏着诸多不确定性。
因此,书记在镇上的所有行踪,都必须切实把控住。
尤其是当武书记跟安北斗聊上后,他就显得特别坐立不安。
安北斗这个人,与镇上其他干部风格都不一样。
交给他的事,干得确实认真,但不贴心。
自已单枪匹马调来镇上,身边总得有点体已人吧,可他一再示好都毫无效果。
安北斗与同事也处得平平常常,没见他跟谁走得特别近,也没见跟谁拉得特别远的。
身上有股小知识分子气,弄啥都有自已的老主意,并且不易改变。
他最害怕这家伙如实汇报了温如风这次告状的过程。
武书记一旦知道自已开头重视不够,就麻烦了。
包括刚才夸赞安北斗那几句话,也有点言不由衷。
他有时讨厌死了这家伙成天弄个大炮筒子朝夜空照来照去的,简直是不务正业。
在乡镇机关,不时陪人喝喝酒、打打牌、钓钓鱼,也是工作哇!把人陪高兴了,很多事就不费力淘神了。
可他绝不给你帮这些忙,除非让陪着看星星。
但来镇上下乡的,又有几个是操心星星的,说起来都觉得是个笑柄。
尽管如此,他今晚还是从正面肯定了他看星星看月亮的爱好。
安北斗似乎并不买他的账。
在武书记回去休息后,仍朝天空乱照着。
他问:“北斗,武书记刚才没问其他啥事吧?”
他相信安北斗知道他说的是啥事。
“一共就说了几句话,你就起夜了,不都听着嘛!”安北斗说。
他的确听着的,但这是问,也是警告。
这家伙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