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石缚诡骨(3/3)
角……似乎有些许波动?
不对!
叶光那被剧痛碾碎、被诡骨搏动强行聚合的零碎意识,如同被一道血色惊雷狠狠劈开!
沉痛之下!在那张威严沉郁面孔的深处!在父亲垂下的眼睑和紧抿的唇角最不经意的弧度里!他看到了一丝……无法形容的情绪!
那不是不舍!
不是悲悯!
而是……一种竭力隐藏却依旧透出的……如释重负?!
一种沉重的“麻烦”终于被解决后的…解脱感?!
这个微小的发现,如同淬了剧毒的匕首,比剜骨的利刃更狠、更快、更彻底地捅穿了他最后一点不切实际的幻想!捅穿了他仅存的、哪怕已碎成齑粉的……对“叶家”这个姓氏所抱有的最后一丝……眷恋?
噗——!
深潭底部,被巨石压迫的叶光猛地喷出一口浑浊的、带着腥臭岩粉的血水混合物!喉咙深处发出一种沙哑、漏风、被岩石和血沫堵住的野兽般的低沉嘶鸣!那不是痛呼,是恨!是最深沉绝望里燃烧起来的滔天业火!
“叶……正……雄!!!”
无声的血誓,在冰冷的深潭、在剧痛的胸口、在搏动的石核深处,疯狂燃烧!
他知道了!
他终于知道了!
不是叶家容不下他!
不是张云帆太强!
是他!
是他这该死的、不该属于叶家这个“浅水洼”的至尊骨!是他带来的这份超出寻常的“耀眼天赋”!本身就是原罪!是某些人眼中无法承受的负担!
父亲!那个赋予他生命、平日里威严沉肃的男人!那张沉痛的脸!那丝竭力压制却依旧泄露的“解脱”——才是对他这个“麻烦儿子”最致命的判决书!
剜骨弃渊,根本就是一场早就心照不宣的交易!一场清除“不确定异数”的精妙棋局!那个平日里和自己勾肩搭背、亲如手足的义弟张云帆,不过是棋局中最锋锐、也最听话的那把刀!
叶家!
这个冠冕堂皇的姓氏!这片他叶光生于此、长于此的土地!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一座巨大冰冷的祭坛!而他叶光,生来就注定是被放上祭台的祭品!他的至尊骨,就是最好的祭品!
只是祭坛上的仪式,需要一个借口。
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他偷窃家族的灵骨?他引狼入室?多么完美的罪状!
“呵……”一声极其古怪的、混合着血沫破裂声的模糊笑意,在死寂深潭中散开。
冰冷,癫狂,带着无法言喻的恶毒与嘲弄。
恨!凝如实质的、可以冻结九渊黄泉的浓烈恨意!终于在这一刻,超越了被剜骨时撕心裂肺的痛楚,成为了这具悬挂在漆黑巨石之下的残躯里,支撑一切存在的唯一支点!像一把冰冷漆黑的匕首,插进了那颗正在搏动的石头心脏!恨意就是驱动它的引擎!
被巨石碾压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那一下幅度超过被禁锢的限制!肋骨边缘新生诡骨的边缘再次被压迫崩裂,渗出微小的碎石粉尘,带来更深的痛楚!但叶光毫不在意!
嗡!!
依附在他胸口的、那层刚刚凝固、带着石皮纹理的“骨膜”,在感受到这股极致纯粹、近乎点燃的滔天恨意时,猛地发出比之前吞噬地脉精气时更为强烈的幽光!幽暗的核心骤然收缩、凝聚,竟在他意识强烈愤恨的驱动下……爆发出一股微弱的、却清晰无比的……吸力!
这股吸力不再像之前那般只是被动地、本能地接触潭水吸取微薄寒源,而是仿佛拥有了一丝微弱的指向!
嗤嗤!
冰冷的潭水被他胸口那层搏动着幽光、微微震颤的骨膜强行牵引!凝聚成一道极其细微、近乎无形的细流,朝着他胸前的创口位置涌来!水流冲过断裂的胸骨裂隙,撞击在搏动的石核与新生诡骨之上!
一部分水流被那层膜壁贪婪地吸收、转化,如同涓滴流入滚烫的沙地。
每一次吸收,都带来丝丝缕缕难以察觉的死意本源,成为诡骨搏动的基础养料。
而另一部分更大量的水流,则顺着创口边缘流淌而过,冲刷过被撕裂的内膜,带来刺骨的寒冷与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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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叶光毫不动摇!
恨意支撑着他混乱的意志,强行凝聚了一丝近乎“内视”的模糊感觉!他将那焚烧灵魂的憎恨,全部灌注在那搏动诡骨产生的微弱吸力之上!
吸!
给我吸!
哪怕吸进去的是穿肠的毒药!是冻结灵魂的阴寒!只要能活下去!只要能爬出去!只要能……复仇!
他要用这股力量!要用这来自深渊绝地的诡骨!撕碎眼前这块压迫他、禁锢他的巨石!吞噬掉它!嚼碎它!化作自己血肉的一部分!成为重返阳间的第一级台阶!
石心在胸口的压迫下搏动。
诡骨的搏动如地脉深处的回响,深沉而坚韧。
每一次收缩,都带起那层坚硬石皮质地的骨膜微微起伏,如同某种岩缝中沉眠巨兽的缓慢吐纳。
被强行抽取冲刷的寒潭死水带来的阴寒侵蚀,在触碰到那片区域时,竟似乎遭遇了一层无形的滞涩屏障,消减了小半。
融合了一丝地脉精气的黯淡紫气,缓慢如溪流,坚定不移地冲刷着他残破身体的废墟。
它流经之处,寒潭死气的渗透侵蚀被削弱,虽然这削弱依旧有限,如同一艘布满裂痕的破船在暴风雨的海面摇晃,却实实在在地、一点点加固着船体,延缓着彻底解体的速度。
更关键的是,这缕紫气每一次流经搏动的诡骨核心时,都会与那石心的搏动产生一种奇妙的共鸣。
嗡……嗡……
细微的共鸣震波在冰冷沉重的巨石内部悄然传递。
这块磨盘大小的玄岩,其中心超过一尺的巨大区域,早已被那强行抽取融合地脉精气的过程,彻底掏空了最精纯的岩核神髓,变成了一片充满蜂窝状微孔、结构脆弱松散的“死物”。
如同一颗被蛀空的大树,徒留坚硬的皮壳。
这共鸣的震波在死寂的“空壳”内蔓延、反射、积聚。
每一次诡骨的搏动,每一次紫气的冲刷,都如同无形的锤凿,在内部敲击着这片早已摇摇欲坠的脆弱“空腔”。
咔嚓……
一声细微到极致的碎裂声。
仿佛幻觉。
但在叶光那被痛苦和冰冷、被无边恨意打磨得异常敏锐的感知里,却如同天籁之音!
有门!
这禁锢他的囚笼……并非牢不可破!
恨!滔天恨意化作更清晰的执念!诡骨的搏动陡然加剧!那层依附在胸骨创口、如同岩皮化石般的诡异骨膜上,幽暗的纹路猛地一阵扭曲!一股比刚才强悍了至少三成的吸扯之力爆发开来!
哗——
凝聚的冰冷水流如同被无形的泵抽吸,疯狂涌向他被巨石压住的胸口!水流冲击着创口的裂隙,发出“嘶嘶”的刮骨声响!大量的死水本源被强行剥离、吸入膜壁深处那无法探测的空腔,瞬间被湮灭、转化!带来的剧痛如同潮汐猛涨!
但同时,更多的、无法被立刻转化的冰冷水流,则如同高压水枪,狠狠地冲击、冲刷着巨石内部那片早已脆弱不堪的“空洞区域”!
咔嚓!咔嚓嚓!
细微的崩裂声变得密集!不再是幻觉!
叶光甚至能清晰地“听”到、或者说“感知”到,那块嵌入他胸骨、沉甸甸压在他身上的巨石核心深处,无数微小的裂隙在积少成多的水压冲刷和那诡异的震波共鸣下……正在悄然扩张、连接!
石核内部承受着无形的崩解之力!如同无数微小的地龙在同时掘进!
还不够!
叶光的意志在剧痛中如同烧红的钢铁,扭曲狰狞,却更加坚固!“叶正雄!张云帆!!”这两个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反复烫在他的灵魂深处!每一次默念,都让胸口诡骨的搏动变得更加沉重有力,都让那股源于诡骨深处的吞噬渴望更加旺盛!
吸!再快一点!
给我……裂开!
他将所有残存的意识力,全部灌注在胸口那搏动的石心和覆盖其上的骨膜!
嗡——!!!
前所未有的强烈震荡猛地从诡骨核心爆发!
一股强绝的吞噬吸力,如同张开的饕餮之口,悍然发动!不再仅仅针对寒潭死水的本源!这一次,它的目标……直指巨石本身!
一股无形无质、却沉重如渊的力量,透过那薄薄的骨膜,深深扎进巨石深处那片早已脆弱不堪的蜂窝状“空腔”之中!
攫取!凶残地攫取!
嗤嗤嗤——!!!
仿佛无数无形的根须在枯萎的木桩里疯狂吮吸!巨石内部那被掏空的结构核心,再也无法承受这双重叠加的力量——诡异的震动共鸣,以及这更加凶残霸道的本源攫取!
轰!
石核最中心一片足有拳头大小的区域,在一声沉闷到几乎被水压忽略的崩碎声后……彻底化为齑粉!失去了一切粘合力与结构!
叶光胸前承受巨石压迫的区域猛地向里一陷!
被巨石压住的身躯也随之微微一沉!那股沉甸甸的、几乎压断每一寸神经的恐怖重量,骤然……减轻了!
那一瞬间,压在胸腔的束缚如同松开了一线!
久违的、一丝微弱的氧气混合着冰冷刺骨的潭水呛入他的肺部,呛得他残存的脏腑猛烈抽搐!但就在这呛入冰冷的窒息感中,叶光捕捉到了一线微弱却无比真实的生机空当!
就是现在!
如同溺水者攫住唯一的稻草!叶光那残存的本能,在这生死一瞬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哪怕意识浑噩,哪怕痛不欲生!他嵌在巨石凹陷处的半边肩膀,被他早已断裂脚筋、仅凭微薄紫气维系的左腿,猛地向上全力一顶!
砰!
他的肩背狠狠撞入巨石内部那片被强行崩碎出的、脆弱不堪的蜂窝状“空腔”!
那里,虽然并非真空,但质地早已松散如砂土!肩膀和手臂上被巨石棱角割伤的皮肉被粗糙的石面摩擦,带来新的剧痛,但整个身体却因为这个向巨石内部的奋力“嵌入”,获得了一个……极其短暂的支撑和借力点!
力量!身体压榨着那缕支撑性命的紫气中最后一丝活性!腰腹残余的肌肉猛地绷紧发力!
咯吱……嘎嘣!
嵌入胸口的巨石发出一连串细密的、如同石块被强行掰断剥离的瘆人声响!
被诡骨搏动不断冲击的“空壳”区域承受不住这来自内部的强力挣脱!一块粘连在叶光胸前碎骨与新生岩骨上的、边缘锐利的狭长石片,被崩解的力量强行从巨石主体撕裂、剥落!
不!
不仅仅是一块石片!
随着叶光这濒死一击的挣脱,那块磨盘巨石的底部,以被吞噬了精气的脆弱核心为起始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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